等到夜幕降临。
方画苒还是抵不过心里的那个坎，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楚府门前。
大抵是因为除夕将至。
楚府前也挂起了大红灯笼。
方画苒站在不远处的树下，手指不自觉地扣进了树皮，指尖传来细细的痛后，才反应过来，垂下手。
另一种手上还拿着个白瓷的小瓶子。
她迟疑了许久，才试探着靠近楚府的大门。
夜风骤起，将她的面纱吹开。
方画苒惊了一下，慌乱地压住面纱，不让它乱飞。
又是一阵风起。
方画苒咬住下唇，下定决心，直接攥紧药瓶，跑了起来。
就在她打算靠近之时。
门吱呀一声，从里面出来一个人。
正是今早才告别的楚暮泽。
方画苒只停顿了一会儿，便咬着牙从暗处走了出去。
她本意是想把药瓶交给下人。
或者放在门口。
却没想到会直接撞上楚暮泽。
方画苒五味杂陈之时，背对着她的人仿佛感觉到了什么一般。
蓦地转身。
月光洒落一地，摇曳着温柔的光泽。
楚暮泽皱眉看着那个身影，眯起了眸：“是谁？”
须臾间，方画苒已经走到了有光照着的地方。
一瞬间，风好像都停了。
只剩下两人的心跳声，在夜色中逐渐清晰。
楚暮泽惊讶的瞪大眼睛，从台阶上跳下，疾步走到她几步外的地方：“方画苒？”
“嗯……”方画苒不自在地点了点头。
同时还有些心虚。
毕竟是自己下定决心说了不能再靠近楚暮泽的，结果还是来找他了。
“你……”
楚暮泽无意识地吞咽了一下，才有些紧张地看着她：“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我给你送药。”说出来意，方画苒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将药瓶递给楚暮泽。
抿了抿唇，眼神躲闪。
“你因我受伤。”
短短时间内，楚暮泽可谓是经历了大起大落。
方才因为方画苒出现在这里而惊喜的心情，在此刻，宛如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般。
嘴角的弧度都险些保持不住。
一阵静寂后，楚暮泽伸手接下药瓶：“多谢，不过我没有伤的那么严重。”
虽然不知道方画苒是怎么看出来的。
楚暮泽还是从中感到有一点点窃喜，毕竟这个关心，他确实很久没有直接感受到了。
“只是撞了一下腰，你不用自责。”
方画苒指尖蜷缩了起来，点了点头：“你没事就好，我先走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就打算走。
须臾间，手腕又被楚暮泽握住。
“等一下。”
方画苒愣了一下，很快转过身子，视线落在楚暮泽抓着自己的手上。
也是这一眼，楚暮泽顺势松开了手：“抱歉。”
嘴上这么说，表情可一点歉意也没有。
方画苒暗自吐槽了一下，才重新看向他：“还有什么事？”
楚暮泽抬手，勾住她的面纱，轻轻摩挲了一下，又在方画苒的怒目圆睁之下，很快便见好就收：“你怎么还戴了面纱？”
方画苒表情有一瞬的无语。
“想戴便戴了。”
说着，她还向后退了一步，眼神落在楚暮泽身后的府邸上，表情又转化为了紧张。
再看向楚暮泽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胡乱搪塞道。
“时候不早，你上完药早点歇息。”
“不行。”楚暮泽勾起唇，“陪我走走吧。”
方画苒现在只想离开，越是靠近楚府她越是觉得心里压抑的很。
本来想拒绝，可见楚暮泽一副你不同意我们就在这耗着的模样，才迫不得已点了点头。
“那快些。”
见状，楚暮泽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
两人保持着一人的距离，慢慢走在河堤旁。
对于这处的回忆，实在不太美好，方画苒叹了口气，眉心不知道何时，早就皱了起来。
正当她移开视线的时候。
耳畔倏地响起楚暮泽的感叹。
“上次与你一同散步，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闻言，方画苒轻轻歪了下头，旋即，把自己藏在夜色中，不想回答他这句话。
楚暮泽似乎也不在意。
只是淡淡的说着自己想说的话。
他每说一句话。
就能勾起方画苒刻意藏起来的回忆。
她垂下眼睫，发觉自己像是深陷泥沼的人般，越是挣扎，反而陷落的更加厉害。
可是她却只能一直挣扎。
稍有不慎，可能便会陷下去，这个结果不是她想要的，却也是她此生唯一的执念。
“你在想什么？”楚暮泽含笑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紧接着，方画苒撞进一个充满冷香的怀抱，她垂着头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见楚暮泽腰间晃动的香囊。
一瞬间，如潮般的记忆将方画苒包围的喘不过气来。
眼前也忽的升起一片白雾，将她整个世界都变得模糊不清。
耳边，楚暮泽的声音还在继续。
方画苒忽然想起，自己在南楚的时光。
当时她还是很贪心，希望楚暮泽能够记住自己，并且怀着能在将来再遇的想法，一天一天的过去。
她回到北陵的目的其实并没有楚暮泽。
方画苒想起那时的自己。
是只打算短暂的在北陵待几日之后，便回去南楚，好好生活。
可天意弄人，偏生让她在做决定的时候，又偶遇了楚暮泽。
后来她便陷入了这个围着楚暮泽的怪圈。
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良久，她才发出声音：“楚暮泽。”
那一声很轻，却让楚暮泽感到分外熟悉，和方画苒以往每次喊他的名字一样。
眷念之中，包含着深深的无力。
“我在这。”
方画苒依旧没有抬头，好像这样，她就可以短暂躲避一下即将压垮她的现实。
她停顿了一下，余光中，忽然看到远处亮起的烟花。
震天的花火中，她眼里也燃起了一簇簇光。
这时，楚暮泽抬手，轻轻落在她肩上，将她推开一点，垂眸在她面上仔细扫视着，然后，借着烟火看到她泛红的眼眶时。
楚暮泽一下变得有些慌乱：“方画苒，你撞疼了？”
“没有。”方画苒笑了笑，光洒在她眼底，也落在她发梢上。
楚暮泽却不信地紧紧盯着她。
“那你眼睛为何红了？”
方画苒摇了摇头：“我只是，突然有些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