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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中文网 > 其他类型 > 血剑歌行 > 第93章 午夜惊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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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

露重,夜沉。

万籁俱静,虫鸟无声。

江言在帐篷里熟睡。

“小言……”

昏沉的黑暗中,好像有人在耳边轻声呼唤。

睡梦里的江言,忽然身体打了个哆嗦,无端惊醒过来。

他只觉得心悸难耐,浑身莫名冒汗,仿佛做了一场噩梦,却又想不清梦里的情形,只是眼眶微微湿润。

邪祟入梦?

江言睁开眼睛,抚摸着胸口,只觉心脏跳得好快,却全然不知缘故。

按理说以他六阶「搬血」境的体魄,又淬炼过颅骨,洗涤过脑髓,已是万邪不侵之躯。除非是「阴神」境强者出手,否则寻常鬼物根本无法靠近他周身一丈之内。

然而此刻心悸难平,又是为何?

正当他惊疑之时,忽听呜呜的低响,帐篷的帘摆被吹动,刮入一阵冷气来,盘绕回旋,木条上布片乱飞。

那阵冷气逼得江言毛发皆竖,定睛看时,只见一团稀薄的白色雾气在榻前凝聚,模模糊糊像个人形,口中发出空幽的声音,飘渺得如从天边传来:“小言,快走,往西边走,小心浮屠教……”

说到一半,那人影仿佛被掐住了脖子,后半截话无法出声。

江言揉了揉眼睛,仔细分辨片刻,疑惑地道:“你是……阿莫?”

阿莫乃是晨曦猎团的咒法大师,练气七阶「吞日」境,江言离家时身上携带的《御风咒》,便是出自阿莫的手笔。

但这雾气阴冷涣散,似鬼似魅,不像是阿莫常用的纸人傀儡……

那团人形雾气焦急地在原地盘旋了两圈,忽然发出一声呼啸,竟朝着江言迎面扑过来。

江言大叫一声,仰面后退两步,面色殷红如血,心跳如擂鼓,大汗涔涔而下。

许久之后,他才缓过神,擦了一把额头的虚汗,嘴里喃喃道:“阿莫,你在搞什么鬼?”

他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眉宇间也蒙上了一层阴霾。

“阿莫为何突然给我传信,莫非晨曦出事了?”

江言想了想,又觉得这个念头荒谬可笑。

晨曦乃天下最顶尖的猎团,有大哥坐镇,能出什么事。反倒是自己如今陷入麻烦之中,一步行差就可能万劫不复。

阿莫平日就喜欢玩弄恶作剧,莫非又用这种方式跟本少侠开玩笑?

江言坐回榻上,打算继续睡觉。

不过这之后心里始终隐隐不安,心浮气躁,辗转难眠。

他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一张张熟悉的面孔。

豪迈不羁的大哥江源,酒肉和尚董无垢,喜欢恶作剧的阿莫,外冷内热的白莲,惹祸精貔貅,三绝公子柳箫……

恍惚中江言好像又回到了晨曦,与朋友们打闹,一如旧时往日。

即便是穿越而来,但这具身体原本的记忆与江言融合,两人即为一人,晨曦就是他的家。

然而回归现实,发现自己只是孤身一人坐在黑暗中的时候,惆怅和孤寂便如潮水般涌来,在心头挥之不去。

夜深人静,本少侠想家了……

风又起,夜色凝。

一缕轻轻的笛音从窗外飘入,钻入江言的耳孔。

笛声幽幽澈澈,如一片轻叶,随风飘零。

寄托愁思缕缕,惹人黯然销魂。

吹笛者似乎要将自己一腔心血倾注,让埋在内心最深处的哀愁与悲痛在这无人的深夜得到些许释放。

江言凝神倾听片刻,不由起身披上外衣,走出帐篷,循着笛声往营地外走去。

他来到北边小树林后的土坡前,看到一个白衣女子背对自己,坐在一块平整的岩石上,正低首吹奏着凄迷的曲调。

从背影看来,正是林曦身边的那位蒙面侍女。

她吹得入神,连身后有人接近都未察觉,单薄的衣衫被夜风吹得凌乱。

那消瘦的背影让人怀疑,如果风再大一点,是否会将她吹下山坡?

江言聆听许久,待她一曲将歇,轻轻咳嗽一声,开口道:“这么晚了,姑娘怎么一个人在外面吹笛子?”

女子这才发现背后有人,身子微微一抖,迅速戴上面纱,低头握紧了手中翠绿长笛。

“同行好几天,还不知道姑娘的芳名,姑娘可否赐教?”

女子不说话,也不转身,背对着江言,埋着头,缩着脖子,可怜巴巴的模样,像一个犯了错被罚站的小孩子。

江言狐疑道:“姑娘,我俩以前有什么过节吗?你好像很怕我?”

女子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没有。”

她的嗓音优美动听,却有点不自然,像是故意夹着嗓子说话。

江言道:“既然我以前没有得罪过姑娘,为何姑娘不愿以正脸对我?”

女子犹豫了片刻,缓缓转过身来,面向江言。

她依然低着头,大半容貌被面纱遮掩,只露出一双如烟似雾的眼眸,带着些许凄迷之色,不敢正眼与江言对视。

她右手拿着笛子垂在背后,五根手指不觉攥得发白。

江言十分疑惑,他从这女子身上感觉到的不仅是紧张,还有恐惧。

她为什么这样怕我?是我的名声太烂了吗?她把我当成淫贼了?

“姑娘一定是怪我唐突了。”江言目光落在女子面纱上,注视良久,道,“其实,当初第一眼看到姑娘的时候,我就觉得有些眼熟,应该是在什么地方见过?姑娘可否摘下面纱,让我一睹芳容?”

女子似乎因这句话受到了惊吓,往后退了一步,却忘了身后就是山坡,一脚踩到空处,“啊”的一声惊叫往后跌去。

江言急跨一步上前,伸手在她后背轻轻一托,扶着她重新站稳,温煦说道:“姑娘不必惊慌,如果实在不方便,那就算了。”

女子浑身剧颤,像受惊兔子一样跳起来,想要挣脱江言的手臂。

江言见她反应这么激烈,也不好勉强,与她一触即分。

女子好不容易才站稳,但手里的翠绿长笛却脱手而落,向坡下滚去。

她慌忙想要去追,却听耳后传来江言的声音:“姑娘别急,我去把它捡回来。”

江言脚下一点,轻巧地跃下半坡,俯身展臂,五指一捞,便将那支笛子抄入手中。

而后他另一只手掌在地上轻轻一拍,身子飘飞而起,紧接着脚尖踩过另一根枯枝,身形好像没有重量似的凌空连纵两丈,回到女子面前。

女子瞧着他一系列飘逸如风的身法纵跃,心头暗暗震骇,垂下头颅,假装瞧着自己脚尖。

江言用衣袖拂去笛子上的尘土,笑道:“刚才我听姑娘吹笛,曲调中多是悲切凝涩之意,十分凄苦,想必有烦心事。不过,古人云,乐而不淫,哀而不伤。姑娘若不嫌弃,我愿为姑娘吹奏一曲,请姑娘品鉴。”

说着,他把笛子拿在嘴前,轻轻吹奏起来。

曲调悠扬,若春雪融化,寒泉滴淌,流水潺潺,婉转挥洒间牵动着风声,周遭一切都变得宁谧。

女子心头一跳,只觉自己内心也为之而动,仿佛不受控制,胸中的悲伤、软弱、痛苦,似要随着这悠扬的笛声一并飘散在风中。

她慌忙封闭内心,脑袋垂得更低,暗暗用指甲钉入肉里,来抵御这洗濯人心的曲调。

一曲终了,余韵渐歇。

江言放下笛子,略带一丝期盼地问道:“姑娘觉得如何?”

女子轻声道:“公子这一曲,小女子如闻仙乐,实在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江言爽朗一笑,将笛子递还给她,问道:“不知在下能否有幸知晓姑娘的芳名?”

女子低下头,好像十分羞涩忸怩,用蚊呐般的细小声音说道:“伊愁。”

“原来是伊姑娘,幸会。”

江言嘴上客套,心里却暗暗皱眉。伊愁这个名字,从来没有听过,是真名吗?可我对她明明有种熟悉之感,以前应该见过才对……

他很想把女子的面纱揭开,看一看她的容貌,但如果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就未免太失礼了。

“夜已深,小女子告退,公子也早点歇息。”

女子告辞离去,只余一缕幽香,久久不散。

江言抽了抽鼻子,喃喃道:“跟林水仙同一款香水……”

女子快步走回帐内,衣服都没解就躺了下来,整个人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涕泪横流。

良久,她才从后怕的余劲中缓过来,擦了一把脸,低头看着手里紧握的翠绿长笛,面上露出愤怒之色,咬紧银牙,一字一顿地道:“好一个,哀而不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