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过去，早上沈河拿出手机，并没有发现艾北郭打过来的电话，心里松了口气。
想想也是，大半夜的，谁会不睡觉，乱提需求啊？
临近中午，来到餐厅。沈河站在餐厅门口看着招牌，心里出现一些奇怪的感觉。
外面看，自己的这家餐厅，就只是一个很小很小的房子而已，第一印象里面甚至连三十平米都没有。
但是谁能想到，里面别有洞天呢？甚至一层的平房上面还有个小二层，后院更是了不得。
走进餐厅，看着熟悉的泛黄墙纸，头顶闪烁的灯泡，心中那种怪异的感觉越来越重。
餐厅大堂一个塑料人站在那里。
“北郭呢？”
塑料人伸手指了指后院的方向。
沈河给艾北郭打了个电话，这才知道，风不绝现在已经来到了餐厅。目前正被艾北郭带着了解餐厅的一些事情。
等到两人赶了过来，沈河这才得知，那个道号名为复始的道士早上很早就起来了，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出门了。
沈河点点头。
会不会跑，这件事他倒是不太担心，毕竟这人是自家姑娘的朋友。再说了，就算跑，自己也没有损失多少。
无非是一点食物和二楼一些用品而已。
况且二楼本来就要装修，他来不来都一样。
“北郭，我有点事想和你说。”沈河开口说到。
风不绝见状，很懂事的回到了后厨。
“老板，怎么了？”艾北郭看着沈河脸上凝重的表情，心里不禁犯起了嘀咕。难道说是和老板娘吵架了？
“你是谁？”沈河想了好久，最终只是问出了这三个字。
艾北郭眨眨眼，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我是艾北郭啊老板，你怎么突然问这种问题？”
沈河摇摇头，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答案：“你只是名字是艾北郭而已，你可以叫艾北郭，我也可以叫艾北郭。但是刨除掉这个名字，你又是谁？”
艾北郭想了想，眼前突然一亮：“这个题我见过！答案是：我杀了我！”
沈河面无表情：“我在和你讨论哲学，您跟我聊情景喜剧？”
艾北郭干咳两声：“主要是老板你的气质突然转变让我有些不适应。”
“回答我的问题，你是谁？”
艾北郭摇摇头：“这个我也没办法告诉你。我只能说，不管时间如何流转，不管环境如何变化，我就是我。独一无二的我。”
沈河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继续询问下一个问题：“那你觉得，这个世界是真实的吗？”
艾北郭一愣，随即也陷入了沉思，没有直接给出回答。
这个世界真实吗？其实对他来说，挺魔幻的。
二十年来都是坚定地唯物主义战士，突然间就被接引到了另一个世界。在那个世界有着强大的修炼者，有着恐怖的诡异，有着各种充满了死亡刺激的规则。
而在他以为自己要在异世界开启一段新的人生的时候，才发现，穿越者居然不止他一个人！
或者说，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出现一大批的穿越者，而他也从穿越者的一员变成了接引穿越者的一员。
更悲哀的是，小说中都是主角才是穿越者，身怀大气运，走路捡宝贝，跳崖遇到高人，而他们这些穿越者，不能说是天命之子，反而是运气太不好了。
所以才会沾染上诡异气息，被丢到那个充满了诡异和死亡的世界。
然而就在他以为自己要在异界死在哪一场战斗中的时候，他发现两界居然又合并了……
而给他带去无比恐怖的压迫感的强大诡异，如今已经成为了他最大的靠山……
这个世界对于艾北郭来说，终究是有些太魔幻了。
“我觉得……在我没有认清这个世界的本质之前，我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艾北郭沉吟着说到。
诡界之中的那些普通人，以为身处的诡界就是世界的全部。然而真相却是诡界只是被老板娘从人界切割走的一片碎片而已。
谁又能保证他艾北郭从小生活的人界不是哪位更强大的存在所建造的一个沙盒呢？
也许在已知的宇宙之外，还有另一群更高维度的生物在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加以记录，加以干涉。主宰着他们所有人的命运。
沈河笑了一声，没有继续问下去。
他站起身，缓缓地走到桌子旁边，伸手轻轻地摩擦着有些痕迹的桌面。
只是在木头之外，好像还有一些其他的触感……
“我好像生病了。”沈河喃喃着说到。
当一切极为熟悉的东西突然有那么一瞬间让你感觉有些陌生，会让人心里出现很大的恐惧。
如果无法调整过来，整个人都会陷入崩溃。
艾北郭看着自己老板的背影，有些迟疑着说道：“老板，你要是身体不太舒服的话，就先回去休息吧。”
沈河转过身来，看着对方，脸上露出一个笑容：“辛苦你了，稍后我会把工资转给你。今天先麻烦你带着风不绝在这里看着一下。”
艾北郭点点头。目光有些复杂。
沈河开车往家走，在距离家里的一个路口转角，他将车熄火，掏出一包烟，叼一颗在嘴里点燃，吐出一口青蓝色的烟。
平凡的脸在烟雾缭绕下，若隐若现，显得有些神秘。
他想到了很多东西。
从从未见过面的老妈，到突然失踪的老爹。
从他有记忆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没见过自己的母亲。隐约记得询问这件事的时候，他老爹说的理由是母亲在生他的时候难产大出血。和沈河极限一换一。
从奇怪的信，到变成系统的手机。
从限定的顾客名额，到客人奇怪的表现。
从美的不似人间存在的姑娘，到几乎不符合人类常理的深情。
虽然说，爱情这东西本来就不讲道理，但是按照沈河的了解，这种深情不能说没有，但是绝对很少出现在两个人之间。
据他所知，这种感情类似于许仙和白素贞，宁采臣和聂小倩，七仙女和董永。其中或许有人类的存在，但是更多的是由另一方为主导。
更不要说自己长得平平无奇，在得到系统之前根本就是个伪宅男加屌丝。能得到道灵风的垂青，这在之前，他连做梦都不敢这么做。
道灵风标准的白富美。看上自己并且深爱自己的概率，这种事情只能出现在玄幻小说里。
自己只是个单亲家庭，无钱无势，她凭什么……
沈河突然间被烟呛了一口。因为他刚刚有些震惊的发现，他已经想不起来自己的父亲长什么样了。
这根本是不应该出现的情况。因为沈河父亲虽然一直聚少离多，但是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也是沈河18岁生日。
正常来讲哪怕是几年不见，也不应该直接忘记老爹的长相吧。
想到这里，他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相册。
没记错的话，他的成人生日聚会上和老爹拍过一张合影的。
在他翻遍了相册，总算找到了一张当时的照片。
照片之中，沈河自己带着生日帽，一手比划了个耶的手势，一手自拍。
照片之中，没有其他人的身影。
“怎么……会这样？”沈河喃喃着说到。
看着手机里自己的照片，沈河心中突然出现些许的恐惧。
父亲……没了？
他手里的动作变得急躁起来，只是任凭他翻遍了手机的各个软件，也没能找到证明他老爹存在过的证据。
“不对，不应该会是这样。对了，信！还有信！”沈河有些疯狂的自言自语。
他是收到了他父亲的信，所以才从原来的住处来到了这里。那封信应该就是他父亲留给他的。
但是那封信放到哪里了？
沈河试图回忆起来。
片刻后，他的脸色有些苍白。
当手机变成系统的那一刻，那封信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了。
“车票购买记录！这个应该还有的！”沈河急忙拿出手机，想要找到当初的购买记录。
只可惜，他将手机翻到了两年前，也没有任何有关于车票的消费记录……
“怎么可能呢？我明明是从……从……”
沈河瞪大了双眼。
他之前生活在哪里来着？
来到餐厅之前，他明明在一个地方生活了二十多年，但是那个地方……是哪里？
沈河整个人陷入了茫然的状态。
他现在好像是一个游戏中的npc，明明过着正常的程序逻辑，但是之前的存档却已经被删除掉了。
他记忆中，以前所有的内容都变得很模糊。
比如他上过小学，小学的名字忘了。
中学的时候有一个很可爱的同桌，叫什么忘了。
高中的时候和舍友一起翻墙出去上网吧包夜，舍友是谁忘了。
大学……都忘了。
“我到底是谁？”沈河抬起头，茫然的看着手里的烟。
已经烧到了过滤嘴的位置，散发着烧海绵的焦臭味，但是沈河宛如感觉不到那股灼烧的疼痛一般。
不对，就是不疼！
沈河看着烟头烧到自己的手指，却没有丝毫的灼痛感，整个人彻底陷入慌乱。
“我到底……是什么？”
“我到底，是什么啊！”
种种情况综合到一起，沈河不得不承认，他就是一个处于游戏中的npc，只是偶然觉醒了自己的意识。
经营的餐厅，招聘的员工，美丽的爱人，一切的一切都只是游戏程序运行的逻辑而已，自己也不过是一个玩家手中操纵的游戏角色。
“如果我现在自杀，会不会死？还是说，死了会复活？然后再次失去我目前的记忆，重新开始？
又或者说，我之前已经死过了一次，所以再次复活之后，开启了新的存档，之前的记忆都消失了，或者说那些只是游戏开发人员设定的粗略的背景故事。
所以我才有着那些记忆，却没有清晰地印象，只有模糊的过往……”
沈河不断地自言自语，语气越来越狂躁。无形的波动干扰着周围，使其四周发生了不可描述的异变。
“沈河。”
听到熟悉的声音，沈河扭过头，看着坐在副驾驶的道灵风，语气有些恍惚的问道：“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道灵风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温声说道：“北郭给我打电话，说你的身体有些不舒服，给我推荐了一个医院。但是你一直没回家，我很担心你，所以出来找你了。”
沈河茫然的点点头：“我好像……要死了。”
如果他真的是一个游戏npc的话，那么诞生出自己的逻辑思考能力，绝对是一件不应该的事情。会影响到整个程序的运行。一旦被程序人员查到，恐怕就是他这个bug的死期。
道灵风看着眼前神情慌乱的男人，心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不要胡说什么傻话。你还活的好好的呢。只是最近有些累。好好休息，我给你放一周的假。先休息一下吧。”
“可是……”
沈河还想说些什么，道灵风双手轻轻一拂，沈河只感觉脑子昏昏沉沉的，随即闭上双眼，整个人缓缓趴到了方向盘上面。
见沈河安静下来，道灵风松了口气。
随即脸色渐渐变冷，目光依然盯着沈河，嘴里却对着另一个人说道：“这是你的手笔？”
车子后座上，一个青袍道人缓缓显出身形。
道人苦笑道：“道友，有一说一，就算你心情不好，也不能把气撒到我身上吧。”
看着道人脸上的苦笑，道灵风也反映了过来，眼前这个虽然长得和那人一样，但是里子已经换了，再随便对他动手就有些不合适了。
而且沈河目前的情况，其实单纯地就只是因为在餐厅满级以后，出现了一些变化。
只不过这种变化有些缓慢，却很难忽视。于是种种情况夹杂在一起，加上沈河自己的脑洞，导致了目前的局面。
“你为什么不直接将曾经的事情告诉他？还是说，你担心他知道了，会生你的气？”青袍道人有些疑惑的问到。
道灵风沉默片刻。缓缓开口说道：“这只是一方面。我不确定他在知道了曾经的事情之后会变成什么样。我不喜欢这种无法掌控的结果。”
道人叹了口气：“但是当他之前苏醒的那一刻，命运已经开始起航了。其他人或许有机会，但是最强的那个一定会感应到的。终究还是要面对的，躲不开。”
“所以还需要一个合适的机会。”道灵风眼里闪过一道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