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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本次的贵客,莉莉姆像是做了一场梦,等文森走后还如在梦中。

尽管她很极大的矜持保持住了祭司的礼节,但是内心一直波澜起伏,数百年都未有过如此难以形容的激动心情。

这是因为她确信了一件事——这个领主绝非像他自谦的那样,是个平凡无奇的匠人,他也许可以拯救花林部落和整个密林。

“在历史上,团结起来的精灵是不可战胜的,可惜精灵现在并不团结。尊敬的祭司大人,您有没有决心去改变密林的命运,让精灵们再次团结起来呢?”

“在邪恶面前逆来顺受,纵然有漫长的生命,也只能给回忆中留下痛苦罢了。”

“希罗德人并非不可战胜,我认为我有资格说这句话,但精灵们要是能团结一心,坚持斗争,又何尝不能这样像我一样自豪地挺起胸膛呢?”

文森最后留给她的一番话,反复在心中回响,这让尚且年轻的祭司小姐心潮起伏,彻夜难眠。

如果靠她自己,那便是绝无可能,自己太稚嫩,除了自认为的天赋和努力之外,一无是处。

花林部落的土地与希罗德接壤,首当其冲遭到打击,经过两年的吹沙,到她离开时就半数化为荒漠,族人死走逃亡,森林凋败不堪。

作为领地的守护祭司,自己对此毫无办法,还被邪教徒绑架,害得领地精锐的卫士伤亡惨重,她觉得简直就是部落的罪人。

每每想起这些,莉莉姆都自责地痛不欲生,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想要了断自己的生命来逃避了。

可是,这并没有多大的意义,而且从精灵们的信仰看,畏罪自杀是不会让神明喜悦的,这只能让灵魂陷入永恒的孤独,无法回归神明创造的自然循环之中。

但是,如果有那个人的支持呢?

比起他来,自诩光荣传统与王室荣誉的希罗德骑士团,还有以和平与秩序卫道士自居的魔法师,在森林犯下的种种恶行简直是禽兽不如。

不愿意臣服和献出土地的精灵,就会被当成敌人对待,希罗德人不光派兵封锁,还给猎杀精灵加上悬赏,引来大陆上最贪婪的赏金猎人和冒险者前来施暴。

千年古树被砍伐焚烧,上面镌刻的精灵古画和长诗全部破坏,除了金银财宝他们眼里没有任何艺术和古籍,哪怕这是精灵们千万年生活过最宝贵的印记。

一对耳朵换十个金币,是目前的赏金价格,一年前的价格还只是五个。

幼小的精灵会被抓走贩卖为宠物奴隶,去满足各国贵族们下流的欲望,或者直接变成他们的生财工具。

掌握特殊自然法术的精灵还受到魔法师的青睐,他们如果成为俘虏,会成为魔法高院里某些特殊研究的试验品,或者被洗脑成傀儡,为那些高高在上的主人效劳。

精灵眼里人族最大的恶行,就是摧毁生命树,让整片森林失去繁衍扩张的生命力,并切断精灵们从自然中获得魔力供给,迫使精灵们不得不放弃世代生活的家园。

为什么在大陆上活过了悠长岁月的精灵,在人族面前会如此不堪一击,莉莉姆其实之前也想不明白,但是在她被邪教徒绑走后,见识到了外界可怕的魔法与强大的武器时,她才意识到精灵们千万年来一成不变的生活方式已经落后了。

森林将精灵们保护的太好了,当绿色温室被暴力掀开后,他们用千年之前的法术和技艺打不赢人族,弱肉强食的世界根本不给落后时代者一点机会。

因为获得自然与生命之神的加护,莉莉姆成为了花林部落的新任祭司,在她这个年龄能得到这样尊荣的地位,本应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可是少女现在非常悲观,昨天还认为自己要成为部落的最后一任祭司了。

是谁给她带来了希望?精灵少女抬头瞅了一眼躺在树枝上,无忧无虑地垂着一条腿打盹的赛德,感激之情油然而生。

邪教徒曾不止一次在她面前恐吓,如果她不听从命令阻止森林生长,就将她交给魔族折磨凌辱——全大陆都曾遭到魔族蹂躏,现在还有魔族余孽在制造不幸。

可是,莉莉姆没有见过魔族,他只见过人族,相比之下,她根本无法感受到魔族的恐怖与邪恶。

当真正的混沌魔族从天而降,将那件斗篷披上她肩头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受骗了。

两兄弟都是好魔族,尤其是冒险拯救了自己的赛德王子,真是了不起的少年英雄。

比起他那位老成的领主哥哥,赛德无论是颜值还是活力都更讨少女喜欢。

今天赛德本可以和文森一起走,但是经过考虑,他还是决定留下陪着孤苦伶仃的精灵少女。

“赛德大人,我真的可以信任领主大人吗?”莉莉姆思考良久后,还是鼓起勇气问,“虽然这样问有些失礼,但是这事关全族的命运,我实在难以抉择。”

“哼……看不起我族是吗?”赛德白了她一眼,悠悠地回答,“比起杀人害人,我哥哥更想要用人,他的信仰决定了他不可能成为真正的恶魔,当然我并不讨厌有这样奇怪的兄长。”

接着,闲得无聊的赛德就将文森如何获得匠神加护,并且利用匠神的神力在领地巩固权力和创造财富,并以弱胜强打败希罗德人的种种往事,都告诉了精灵。

这段传奇的经历,让莉莉姆听得入迷,尤其是当她听到文森除了诛杀恶人之外,居然没有恃强凌弱,反而是护佑领民,收容外族时,简直不敢相信那是真的。

怎么听,那都不像是一位掌握领地生杀大权的贵族该做的事情……

“不相信吗?哥哥可不是那么庸俗的贵族,他的胸怀比南方的海洋都大,虽然我从前也没发现他的真正性情,”赛德察觉她已经动摇,便继续赞美文森,“身为志向远大的执政者,当然要宽容,对了,你对他身边那位女奴……女骑士印象如何?”

“那位小姐既美貌又勇敢,我真的很羡慕她能如此坚强……她是不是有精灵血统?”

赛德的眼神里闪过狡黠光芒,又一个拿妮妮娅说事的机会来了。

“呵呵呵,告诉你一件事,她一开始是前来刺杀我哥哥的,世上总有这种蠢人,不过你看现在,经过哥哥的调……教育,她不仅忏悔了罪过,还成为了觉醒了神佑之力,成为了光明神选,为我的哥哥到处奋战。”

接着,赛德对目瞪口呆的莉莉姆来了一个灵魂发问。

“在我哥哥的领地,没有不可能,我哥哥能信任其他人,你就不能吗?”

精灵少女低下头,沉默了良久,身体微微颤抖,但是并未像之前见过的那样哭泣流泪。

赛德感觉自己身边时间仿佛过去了一百年。

“我……能……”莉莉姆的语气沉痛而坚决,声音渐渐变高,“我也想要变坚强,像那位小姐一样,不再退缩……”

“小可怜,你这次该转运了,放心,有我在,在领地就没人敢欺负你。”

不错,终于下决心了,赛德嘴角微微翘起,心情也舒畅了起来。

森林祭司在精灵中号召力重大,只要她肯去说服族群,和精灵结盟打击希罗德人的事就容易多了。

有第一个,就有更多。

办成这么大一件事,就算是将功补过,哥哥应该不会再责备自己了吧?

于是,密林第一个精灵部落和领地结盟的计划,正式提上了文森的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