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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晏辞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

可卿晏辞的妥协仅仅维持到第二日晌午。

房门被人一脚踢开,程江海凶神恶煞的站在门外。

卿晏辞的脸色很难看,下意识把颜汐浅护在身后。

可程江海却一个瞬移,到了颜汐浅身后,狠狠的一巴掌打在颜汐浅脸上。

这一巴掌的力道很重,颜汐浅的脸歪在一边,立刻红肿起来。

她捂着那半边脸,另一只手死死的抓着卿晏辞的手腕,不准他轻举妄动。

颜汐浅很清楚的感觉到,卿晏辞已经气得浑身发颤。

程江海怒气冲冲道:“我让你看着言言,你是怎么做的?”

明明让她去买糖葫芦的是他,把程言言丢下一个人的也是他,相反的,颜汐浅是救了程言言的人。

此刻,却好似一切的错处都是出在颜汐浅身上一般。

若是在从前,按照颜汐浅的脾气,定然是忍受不了这样的委屈。

可如今的她成长了,也成熟了。

颜汐浅低声说:“对不起,义父,是我不好。”

程江海冷哼一声,道:“你以为一句是你不好就能含混过去吗?今日我不对你施加惩罚,他日言言迟早会被你害死。”

说罢,他左掌旋握成拳,指缝间流转着劈里啪啦的闪电声。

这一拳打下去不死也只剩半条命了。

卿晏辞眸子一暗,被颜汐浅握着的手腕已经开始发力。

颜汐浅皱起眉头,她不怕这一拳,但害怕卿晏辞反击程江海。

就在剑拔弩张,命悬一线之际,程言言冲了过来,双手张开,挡在颜汐浅面前。

她的眼睛肿得厉害,眼眶里还是有泪水涌出来,她沙哑着声音喊道:“爹爹,我说过,不是浅浅的错,是浅浅,是她救了我。你不能……你不能这么对她。”

程江海脸色阴沉,“若不是她不在你身边守着,你也不会如此!”

好在程言言是个明事理的,她道:“是我想吃糖葫芦,是因为我浅浅才会离开的,不是她的错。”

即便如此,程江海仍然不肯松口,“可她没有杀了那个欺负你的狂徒,还让那狂徒逃走了,也该让她长长记性。言言,你让开,今日我一定要给她点教训。”

程言言却并不离开,坚定不移的站在颜汐浅身前,“若是爹爹今日非要惩处一个人才能罢休,那就请爹爹惩罚我,浅浅是无辜的。”

说罢,程言言闭上了眼睛,像是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不可否认,这一刻,颜汐浅心里是感动的。

她没想到,程言言会为了她做到这种地步。

哪怕是凶悍如程江海,在自己失而复得的心头肉面前,终究还是挫败了。

他缓缓放下拳头,道:“罢了,今日之事,你要对言言心存感激,若非言言为你求情,无论如何你都躲不过这一遭。”

颜汐浅颔首,“言言姐姐的恩情,我铭记于心。”

这话,颜汐浅是出自于本心说的。

哪怕是一切因程言言而起,可她确确实实是真心待她的。

等到程江海负气离开,程言言才睁开眼睛,回身哭着道歉,“浅浅,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告诉爹爹的。我……要是我没有说,他就不会这么生气,都是我害了你。”

颜汐浅摇摇头,“我没有怪你,是我不该放走那个混账,义父说的没错。”

程言言抿着唇摇头。

因着这件事,程江海对颜汐浅下了命令,要求她时时刻刻都守在程言言身边,一刻都不准分开。

好在程言言看出了卿晏辞的不悦,说:“我不太喜欢和别人睡在一起,夜里就不要浅浅守着我了。”

程江海自然是唯命是从,默许了这个提议。

他把任务交到了颜汐浅身上,自己便日日早出晚归,甚至有的时候入夜不归。

程言言受了惊吓,也很少出门,颜汐浅只偶尔才陪她出去走走。

每每两人出去,卿晏辞都会随行,生怕再遇上上回的事情。

原本程言言喜欢这里,留下来是想多玩几天的,可如今受了一次伤害,她只盼着自己能放平心态,离开这里。

这日黄昏,难得程江海这么早就回来了。

男人身上带着一股子浓重的脂粉气,哪怕是他不说,颜汐浅和卿晏辞也知晓他是去了哪里。

卿晏辞很不喜欢这种味道,每每闻到都皱着眉头,躲得远远的。

四人同桌吃饭,程言言道:“爹爹,我们在这里住的够久了,我想离开这里,我们继续赶路吧!”

程江海并未对那花阁里的姑娘有丝毫不舍,十分洒脱的答应下来。

作为随从和侍女的卿晏辞和颜汐浅,自然是没有发表意见的权利的,只能听从。

七日后,几人抵达了妖族。

妖族有规矩,除妖族外,任何种族不得擅入。

是以,颜汐浅和卿晏辞两人是进不去的。

面对守卫的阻拦,颜汐浅心想,进不去就太好了,他们终于可以回去了。

程江海倒是问程言言,“言言还想和浅浅在相处一阵子吗?”

一听这话,颜汐浅便觉得不妙。

这人根本没把妖族的守卫放在眼里,一心只听他女儿的意愿。

程言言抬眸看着颜汐浅,她当然想和颜汐浅相处,最好一直都不分开。

可是……

她知道,爹爹虽然说浅浅是自己的义女,可对她的态度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又想起上次自己受难,爹爹大发雷霆的模样。

程言言垂着眸子摇了摇头,道:“聚散有时,总不能……一直在一起。”

程江海听了这话,这才允许颜汐浅和卿晏辞离开。

颜汐浅看着难过的程言言,心里说不出来的滋味。

她若不是程江海的女儿就好了,她们就真的可以做很好的姐妹。

可偏偏,她有这样一个父亲。

颜汐浅临走前,程言言又喊住她,“浅浅,我可以……再和你说几句话吗?”

“当然可以!”颜汐浅不假思索的回答。

程言言拉着她的手,两人走远了些,她才开口,“浅浅,我以后,还可以去天族看你吗?”

颜汐浅沉默了。

只要她想来,随时都可以来,只是……前提是没有程江海随同。

程言言看懂了她的神情,“浅浅你,害怕爹爹是不是?”

颜汐浅对上她的视线,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不想骗她,可也不想说这种会落人口舌的话。

程言言没有勉强,只是道:“我明白,我都明白的,爹爹他只是太紧张我了,明明浅浅什么都没有做错,肯定会觉得委屈的。”

她能将心比心,体会颜汐浅的难过,却并不知道颜汐浅心中对程江海的忌惮。

颜汐浅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说:“如果你来,我欢迎你。”

这话别有深意,她希望程言言一个人来。

程言言笑了笑,连忙点点头,道:“我其实一直很害怕,因为那件事,浅浅心里也对我有隔阂。只要有这句话就够了,只要浅浅不讨厌我就够了。”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很是诚恳。

颜汐浅握住她的手,紧紧的握着,“如果你真的是我姐姐就好了。”

听到这句话,程言言心里一颤。

她说:“如果你真的是我妹妹就好了。”

两个姑娘相视一笑。

返回天宫的路上,卿晏辞问她,“方才程言言同你说了什么?”

颜汐浅仰面看着苍天,道:“她说如果我真的是她妹妹就好了。”

“她会是个很好的姐姐。”她又补充。

颜汐浅是有一个姐姐的。

她是南海的二公主,前面自然是有一个大公主在的。

可是,她家里的情况复杂,大姐姐又是庶出的女儿,从小不得宠爱。

在这样的情况下,那个姐姐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喜欢这个备受宠爱的妹妹。

是以,颜汐浅和她的姐姐从来没有什么和睦的关系。

颜汐浅甚至觉得自己都不是一个合格的姐姐,不然的话,也不会和颜君澜隔阂那么多年。

程言言于她,虽然懦弱又胆小,但却愿意维护她,愿意体谅她。

卿晏辞道:“只可惜,她是程江海的女儿。”

是啊,真可惜。

如果她不是就好了,可哪有那么多如果?

返回天宫后,卿晏辞也一日都没有停止刻苦修行。

程江海始终是个威胁,只要他在一日,天族就时时刻刻有突然被摧毁的风险。

魔族因为程江海的重创,沉寂了许久。

转眼又是一年七月初七。

去年的今日,卿揽月为了给花迎霜选一个夫婿,开设了相亲宴。

如今,花迎霜却摇身一变成了军营里的副将。

这事就是昨日发生的。

花迎霜受封,便邀请颜汐浅来参加他的庆贺宴。

这是天君特别允许的,给花迎霜三日假期,让他庆贺一番。

要知道,整个天宫,他是唯一一个不到一年就成为副将的士兵。

这是一种殊荣,他很希望颜汐浅能和他一样高兴。

可颜汐浅着实是为难,她到现在还没有把花迎霜的事情告诉卿晏辞,他甚至一直以为花迎霜只是离开了天族。

颜汐浅看着手里的请柬,来来回回的踱步。

虽然花迎霜是个男人,但也是她顶好的朋友,他获得了如此成就,她怎么能不去参加?

可若是去参加,她要怎么跟卿晏辞说呢?

正徘徊着,卿晏辞从外面阴恻恻的回来。

颜汐浅吓了一跳,匆匆忙忙的把请柬藏在背后。

少年冷着一张脸,并没有说话,只是看了她一眼,视线落在她背到身后的手臂上。

颜汐浅紧张道:“你怎么……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卿晏辞盯着她看了好一阵儿,闷不吭声的坐在椅子上。

颜汐浅赶紧把请柬藏起来,便走上前问他,“你干嘛呀?怎么一副很生气的样子?”

少年突然抬起头,用一种格外幽怨的眼神看她。

这种眼神,颜汐浅可太熟悉了。

他每次吃醋,都是这种表情,这种眼神。

好似她欠了他似的,想闹脾气,又觉得不体面,只能自己闷闷的憋着。

颜汐浅后背生出一股子凉意,食指和中指挠了挠他下巴,“干嘛生气啊?我又怎么得罪你了?”

少年仍旧不说话,只是拂开她的手,扭过头去,不理睬她。

颜汐浅眼睛转了转,问道:“不想跟我说话?”

卿晏辞点了点头。

她又问:“在生我的气?”

少年仍旧点头。

颜汐浅无奈,觉得自己像是在哄孩子似的。

卿晏辞一生起气来,真真和孩子没什么区别。

她叹了口气,道:“那我做什么,你才能原谅我?”

卿晏辞摇摇头。

摇头是什么意思?

无论她做什么,他都不打算原谅?

颜汐浅再次叹气,“既然你不想看见我,我先出去了。”

说着,她便要往门外走去。

脚步刚迈出去半步,那人便一把拉扯住她的手腕,稍一用力,颜汐浅便直挺挺的栽进他怀里。

他双手环着颜汐浅的腰,一副不打算放人的样子。

颜汐浅很想笑,但又觉得不礼貌。

她故作难过,“你不是再也不想理我了?干嘛不让我走?”

那人终于开了金口,“不准走。”

颜汐浅啧了一声,道:“这你可拦不住我,要知道,从本质上说,我们可什么关系都没有。”

卿晏辞身子颤了颤,果决道:“去领婚书,现在就去!”

先前他犯浑,给了颜汐浅休书,她也收了。

这休书是用姻缘司的灵纸写的,一旦送出,姻缘司也也就默许二人和离,将两人的婚约作废。

也就是说,从卿晏辞给了颜汐浅休书起,两人就算是和离了。

既然和离了,颜汐浅自然也就不再是卿晏辞的夫人。

颜汐浅摇摇头,“我才不去,现在去领婚书算什么?让我和一个不想理我的闷葫芦过日子?我才不要。”

卿晏辞沉默了,半晌,他妥协了,“我没有不理你。”

见他这副憋了一肚子委屈的模样,颜汐浅只觉得好笑。

她靠在少年肩头,道:“逗你玩的,说说看,今日到底为什么生我的气?”

卿晏辞也不弯弯绕绕,直接道:“花迎霜是个男人。”

果然还是被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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