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是闻向一家住在一块,五爷和福叔住在一块,宋拂不放心闻均言,夜里住在偏房守着她,白日则待在五爷那,照顾之余,跟着他学些东西。
这会儿池滢来了,闻均言身边有人照顾了,他便主动搬去了五爷的院子,他这给假闻青允腾地方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可有上过学堂、读过书。”
“会写自己的名字吗?”
……
被拷问的宋达,连连摇头。
这不行,当日后要皇帝的天选之子,怎么能不识字呢。
看着眼前懵懂的娃娃,闻均言眉头轻拧一瞬。
她耐心有限教不了孩子。
“把他送去后院,跟着五爷一起学些东西,就说是我的意思。”
池滢应下。
不明所以的宋达,神色慌张的瞧向池滢,怕她将他卖了。
闻均言安慰他,“师父我给你找了,能学到多少东西,看你自己的本事,旁的我也不与你多说,日后只需记住一句话就好——我的府上从不养闲人,你得有用,我才会好生留着。”
宋达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和宋拂住在了一起,成了五爷的徒弟。
五爷实在弄不明白,闻均言又在盘算什么,私下找她询问一番。
“可是那个孩子!”
“这事有待定论,日后确信了我再告知五爷。”
“言丫头你该不会想…”干预立储之事吧。
闻均言从十二岁时,听昔糯说完心中的抱负,便萌生了这个想法了。
君主不德那就换一个,实在不行当个女曹贼,也不是未尝不可。
若非有此等信念支撑,命悬一线时,她也不会生起将计就计的魄力和勇气。
闻均言踩着颜氏一百二十三口才得以苟活,为得就是有朝一日能够实现心中大计。
五爷觉得此事太过危险,颇为不赞成,但耐不住他最为喜欢宋达这种性格内向、脾性老实的孩子。
日后相处了一段时间,嘴硬心软的五爷,不自觉的悉心教导着宋达,日积月累,师徒之间的感情日益见长,变得颇为投缘。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原本宋拂没觉得,宋达的到来有什么不一样。
不过是府上多了个人,又多了个更小、更受宠的弟弟罢了。
但闻均言对宋达格外上心,连功课如何都要过问,先前都没有问过他的,暗暗一番对比,他总觉着闻均言偏心,心中略微有些不爽。
闻拾很敏锐的发觉了,宋拂的微不可查的异样。
原先闻拾也暗暗嫉妒过,宋拂和闻均言比和他亲近,所以很懂此时宋拂的没落感,考虑到宋拂的感受,他便刻意疏远了宋达。
某天夜里闻拾瞧见,宋拂一个人在台阶上发呆,凑了过去,“咱俩好歹和堂姐有些血缘,打断骨头都还连着筋呢,那闻青允不过是我伯祖父养子生的孩子,他爹娘双双命陨,堂姐瞧他实在命苦,所以才多关照他些,你又何必自怨自。”
闻均言猛然顿住脚步,朝身旁的宋达瞧了过去。
宋达并无异样,转着黑溜溜的眼珠子,似乎在好奇,闻均言为什么忽然不走了。
过了一会儿,宋拂的声音也传来了,“青允再怎么不济,也是闻氏长房嫡系子孙,在族谱上有名字的,岂是你我可以这般议论的。”
闻风和闻酿的婚事泡汤,闻老太爷心里愧疚,便正式举行了过继仪式,亲自提笔蘸墨,将闻风的名字写到了族谱上。
而闻均言父亲宋平安则是入赘之人,不守夫德,背着闻酿在外边养女人,这才有了宋达的出生。
闻氏除了女子不外嫁外,还有一道特别的祖训——娶妻不念外。
据说是因为,闻氏一族第一任家主是个妥妥的妻管严,因此对子孙的为夫为父,要求异常严格,久而久之便有了这么一条规矩。
在这种教育理念的熏陶下,闻酿忠从一生一世一双人,和宋平安由此夫妻离心。
鉴于宋仁德的缘故,才一直没有和离。
为了脸面不受损,他们在外边是举案齐眉的模范夫妻,内里的日子却是分开过的。
闻酿成日郁郁寡欢,宋平安喝酒写诗、沾花惹草,夫妻二人貌合神离,各有各不可言说的苦。
所以按族谱来说的话,闻青允和闻均言才算是一脉——不怎么正牌的嫡女、嫡子。
这话说得倒是没错,大家族嫡庶分明,闻拾沉默了一会儿,也跟着低迷了起来。
良久没再听到他们说话,闻均言才带着宋达从暗处走了出来。
“堂、堂姐。”
虽然没有说什么,但闻拾这么一喊,宋拂莫名生起了,一种被抓包了的局促感。
“唯有兄弟齐心,方可其利断金。”闻均言不恼不怒道,“有什么话不必憋着,说开了便好了。”
说出来才有法子解决,解决干净了才能一致对外。
池滢发现宋佛满血复活后,惊奇的问闻均言,她是怎么做到的。
其实也简单,找到人与人之间的冲突点,然后再根据性格和需求不同,设法用外力帮他们转化便好了。
“哦。”池滢满眼无知,不过是当个和事佬,但被闻均言说得,似乎好深奥的样子。
可能因为生长环境的因素,闻均言总是能很轻易的,抓住人与人之间这些微妙点。
而池滢自被闻均言,从雪地里拾回来后,便没有受过什么打苦。
抱着主子的大腿,顺便把自己也活成了主子,怕是方眼天下,也找不到这么励志的人了。
若不是南防之乱事发突然,各地流言四起,百姓人心惶惶,池滢怕闻均言真的出事,也不会偷着跑来,经历那一番周折。
虽然没什么用,但她还是想和闻均言共进退。
闻均言懂得她的心思,所以也没有硬让她离开。
她如今在京都的处境,不安全归不安全,但也不至于窝囊到,连—个丫头都护不住。
帮闻均言铺完床,池滢忽而想到了,她方才去和五爷说,让宋达冒充闻青允,给闻风起灵的事情。
五爷的脾气她是知道的,除了规矩与忠义,脑子里没有旁的,要想他同意这事还真不容易。
但瞧着闻均言表情轻松,端着茶碗,悠然自得。
看样子,这事应当是妥了。
“那事五爷可同意了。”
“嗯。”就算五爷不同意也没有办法,闻均言就是秉承着尊敬长辈的态度,去告知一声,并没有和谁商量的意思。
池莹又竖起了,她那标志性的大拇指,“不愧是我的主子。”
“快收拾吧。”闻均言眉眼一挑,眸中漫上了少许笑意。
有了池滢这个开心果在,日子好像也没那么沉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