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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尊离开后,苏澄将小师妹抱进回音房,她没有继续弹琴,而是呆呆的望着远处跳动的烛火。

其实这几年她一直浑浑噩噩,她想重振苏家,却不敢寻大供奉半分踪迹。

生怕从昔日的熟人口中听见,琴瑟亡了,你不是小姐,我也不是供奉,我们一别两宽,就当不相识。

她想为苏家满门报仇,却狠不下心对跪在自己脚边,苦苦哀求的占星阁人动杀手。

脑中总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你把他杀了,和当年灭苏的那些人有什么两样?

苏澄捂着自己的胸口,痛苦的扶在琴案边。

说句难听点的,她太圣母了。

比当时四师姐杀仇家孩童受的内心谴责还严重。

因为她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琴瑟所临,为人间,为苍生。

却唯独不为自己……

·

心法过去,秦渊被胳膊的酸疼感弄醒。

“疼疼疼!”

她从小白的头上坐起身,没想到她能醒的苏澄,猝不及防下与其对视,然后赶紧低头擦拭自己的眼角。

!!!

大师姐练琴练哭了!

秦渊想到此处也顾不上疼,从小白头上翻下来,来到苏澄的身边:“大师姐……”

她牵起她的指头,轻轻的帮她揉捏着,就差把“大师姐你要坚强”几个字写脸上了。

“噗…”

苏澄猜到了她的意思,想笑心底又酸涩的厉害,抽回手揉了揉秦渊的脑袋,开始帮她捏胳膊:

“我没事,阿渊今天练剑很累吧?”

“还行,我是痛并快乐着。”秦渊笑嘻嘻的说着,老金忽然蹦出来打了行字。

【注解:苏澄看见苏家大供奉的半身鬼力了。】

“这……”

秦渊张了张嘴,虽然想过这玩意会被大师姐知道,但没想过会这么快。

她还一点准备没有!

“怎么了阿渊,我捏重了吗?”苏澄见她面色不太好,手上的力气又放轻几分。

“没有!”秦渊摇了摇头,看着面前温柔的人,一时不知从何说起,但又必须得说。

“大师姐…我在永安潭,得了半身鬼力,他是琴瑟的供奉……”

苏澄愣了一下,那里离当初自己重伤昏迷的地方不远,飞剑半个时辰就能赶到。

大供奉去丹修最多的永安……

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但如果可以,她更希望这个答案是大供奉见苏家灭亡,抛下自己离开!

自己太废物了,不值得任何人这般待自己。

她默默的想着,心中的窒息感来的很突然,眼眶的泪水止不住的滴落。

大师姐哭了……

“阿渊…”

秦渊有些麻爪,赶紧将苏澄搂入怀中。

她之所以不知怎么说,就是因为这个,琴瑟可是被灭的就剩大师姐一个人。

除了苏这个姓,没留给她半点念想。

现在突然多了个苏家鬼魂,这不是刺激人吗?

“阿渊…”

苏澄攥着她的衣角,哭的很隐忍。

那样子就像是展柜的精美娃娃,虽然好看,但没有灵魂。

秦渊忽然想到,半身鬼最后喊的那句:琴瑟所临,为人间,为苍生。

大师姐去年也经常外出吧,她是否会去找占星残党报仇,如果找到她能下杀手吗?

答案是……不能!

因为自己当初给她的人设就是温柔、和永不求回报的付出,哪怕被仙门联军围杀也只是退敌,不伤任何人性命。

只有这样她的死才能激起上善所有弟子的怒火,才能成为众人心中最纯白的月光!

可现在不是小说,苏澄就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

曾经那些被轻描淡写,或者着墨堆积的人设,又会变成什么?

变成枷锁!变成折磨!

锁着大师姐眼睁睁看着昔日仇人在面前溜走,却下不了杀手。

折磨大师姐一遍又一遍自我谴责,却永远找不到能两全之策,直至身死。

秦渊眼眶也点红,轻轻拍着苏澄的后背,此时猩红袖袍下的白衣,让她感觉无比刺眼……

可紧接一个念头就在她脑中闪过。

四师姐夏烟的心结之所以能被劝解,是因为她本来就不是心慈手软之人。

但大师姐不一样,苏家那不为己的思想已经根深蒂固,如果她能被三言两语劝动,她就不是苏澄……

所以…

自己为什么要劝?直接把天下占星残党杀光不就好了?

反正自己与他们是死仇,他们那阁主还想要自己灵魂,现在无非就是早杀一点、和晚杀一点。

思绪豁然开朗,秦渊捧起苏澄的脸。

怀中温婉的人伶仃对上她的眼睛,下意识想隐藏自己狼狈的模样。

“大师姐…何必要为难自己?你还有我们。”

“嗯?”

“你不说我们是一家人吗?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们可以同甜,就也能同苦。”

“我从大供奉那里知道些苏家的事,我本来与占星残党也是死仇。”

听到这里,苏澄微微睁大眼睛,刚想说什么,就被秦渊按住了嘴唇:

“这不是编出来骗你的借口,我是全灵根,灵魂对他们练占星术修士就是补药。”

“我不喜养虎为患,也不喜他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日子,所以请大师姐放宽心,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好好修炼,等我让占星永远成为历史那天。”

来上善的一年,不停歇的忙碌和流逝的时间,已经让那张脸蛋褪去初到的稚嫩。

苏澄呆呆的望着她,那个被自己拥抱就耳红的小师妹长大了。

反倒是自己这个当师姐的越来越幼稚……

“阿渊…谢谢…谢谢……”

眼中的泪水更加汹涌,她猛的扑进秦渊怀里,不再压抑自己的哭泣着。

师尊说的很对,自己该向小师妹学习……

·

“但她永远也学不会。”

温伶光着脚靠坐在主峰的凉亭,相禾乖巧的在一旁帮她斟酒。

“所以你就故意把小秦留下了?”

“对…”

师尊应了一声,轻抿了口杯中酒,她算到上善的每个人都有生死劫。

可随着小七的实力越来越强,这些生死劫竟然慢慢变的有解?

温伶又抿了口酒,眸子忽然非常迷茫。

如果武力可化劫,那当年自己为什么一个劫都没避开?如果武力可化劫,我……

是我不够强吗?

“清欢,你别喝那么急。”相禾赶紧按住了她的手。

温天帝不胜酒力天下皆知,别看她只是抿,该醉还得醉。

“自己什么酒量……”

后面的“心里没数吗”五个字卡在了喉咙,相禾愣了愣的看着温伶的眼睛。

迷茫、无助,这绝不是她该有的眼神!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