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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汐跟着吕姑娘来到她家。

那是一个迷你的院落,院墙的石灰已些许剥落,宛如一位迟暮的老人,脸上写满了岁月的痕迹。

两间房并排而立,一间住人,一间则身兼会客与书房二职。厨房位于旁边的一个简易草木棚子里,显得朴实无华。

院子约莫十五平方,衣物和书籍沐浴在阳光下,仿佛在诉说着主人的故事。

书籍堆叠有序,齐整地放置在阳光下的木板上。云汐不禁上前翻阅那些书籍,发现竟是孤本,心中不禁诧异。

吕姑娘在一旁轻声细语:“这些皆是家父誊写的。”其实,她早就请人鉴定过了。倘若真有孤本,她岂会等到现在,早就将其变卖,又怎会落得如此艰难的境地。

云汐对孤本也没多大研究,点头放下。她说不是,应该就不是吧。

“夫人,您所邀请的大夫……”吕姑娘看着云汐一直紧跟其后,却未见她去请大夫,心中焦急万分。

“别急,应该就快到了。”云汐的话音刚落,侍卫便将郝大夫带到了面前。

“郝大夫,您快跟这位姑娘去看看吕夫人吧!”云汐急迫地说道。

她不敢踏入那扇未知的房门。因为她不清楚吕夫人的病情,心中到底是有恐惧和担忧的。她的身边,还有两个孩子紧跟着呢。可不能大意。万一传染了什么个孩子,她追悔莫及。

见云汐退后,吕姑娘嘴角微微抿起,仿佛被风吹动的花瓣般轻颤。自从母亲病倒后,众人如避蛇蝎,皆不愿与她多亲近。

原以为这位夫人会有所不同,到头来,也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一丝讽刺的笑容如流星般划过她的嘴角,她的步伐也随之加快,像是要逃离这令人窒息的场景。

是你自己说要给我母亲免费看病的,那我就不客气了。

郝大夫随即也跟了进去。

房门被打开,很快又被关上了。隔绝了院子里的众人。

一刻钟后,郝大夫和吕姑娘相继走了出来。

见两人面上的神情都比较舒展,云汐心里一下子安定了很多。看样子,有希望!

吕夫人的病如果不能治好,下面的事情就没办法谈了。

“多谢大夫。”吕姑娘对郝大夫的态度非常尊敬。

“应该的,身为大夫,治病救人是本分。”郝大夫赶紧避开她的大礼。

“我开给你的药方,回头你让人抓药,按照我的吩咐给你母亲服用就行。七天后我再来诊断,根据情况进行调整,到时候可能会用些针灸艾灸,你要做好准备。”

“是,民女都记下了!”

那位夫人要帮她愿意出钱愿意请大夫是一回事,她应该是有所求的。

郝大夫给她母亲治病是另一回事,人家用心诊断了好久,母亲这么憔悴,好多人看着都害怕,他都不嫌弃。吕姑娘心里对他是尊敬的,这才是医者。

想了想,她走到晒着的书籍堆里,从里面抽出一本书,递给郝大夫:

“民女家徒四壁,实如涸辙之鲋,无物可献。此医术乃家父誊抄,恳请郝大夫笑纳。”

郝大夫漫不经心地翻了几页,突然眼睛一亮,激动得轻声高呼:“千金方?果真是令尊所有?令尊莫非是大夫?”

他激动的双手颤抖。

这可是赫赫有名的《千金方》啊,世间罕见。此生能看到一回也无憾了!

“家父亲并非大夫,他生前乃一介教书先生。此书,是家父誊抄而成。”吕姑娘生怕他误以为是珍本,特意又强调了一番。

一是一二是二,她不能辱没了父亲的名声。

“那你父亲可废了不少精力了。”郝大夫如获至宝,捧着本子爱不释手。“令堂之病,或许此处亦有良方,我拿回去研习一番,再行修改。”

“有劳先生了。”吕姑娘莞尔一笑,躬身道谢。

“哎,谢我做什么?你给了我这么好的千金方,我感激都来不及呢。”

想了想,他突然用力一拍自己头:“瞧我!姑娘你放心,这本书我看完了就还给你,绝不瞒着你进行抄录。”

吕姑娘微微够累勾唇:“先生随意。”

她送出去的时候,是很心疼的。可也没打算拿回来。

没想到现在这位郝先生主动提出要归还,她还挺高兴的。

“吕姑娘,可否移步说话?”一直等在外面的云汐,上前笑道。

“好啊。”母亲的病有望治愈,吕姑娘的态度好了很多很多。

待郝大夫走后,她第一件事,就是将手里的药方递给了云汐。

“夫人说过的话,还做书吗?”

“当然。”云汐微微勾唇,“我这就让我下人跑去。”

吕姑娘突然收回来手:“待我先抄一遍。”

云汐也不拦着她,不管她什么想法,反正自己是打算帮她一把的,就没必要计较了。

何况,吕姑娘把自己抄写好的药方递给了云汐。

云汐接过来看了看。

郝大夫的字她是认识的,这个明显不是郝大夫的。

上面的字迹如行云流水般俊秀飘逸,比一般的女孩子更多了一份潇洒自如,宛如仙子起舞,轻盈灵动。其风骨独特,恰似傲雪寒梅,于寒风中展现出坚韧与高洁。

云汐忍不住露出了赞许的笑容:“吕姑娘的字,很不错。”

吕姑娘未曾料到,眼前这位夫人竟然识文断字。

她的脸上瞬间闪过一抹凄苦的笑容:纵然写得再好,又能如何?最爱她的父亲已经离她而去,再也没有人监督她练字,没有人催促她背诵古书,没有人鞭策她努力学习,没有人和她对诗吟曲了。

“姑娘读过不少书吧?”

“嗯,书院里那些师兄们读过的书,我基本都看过。”吕姑娘一点都不觉得难为情。

“夫人之前说帮我母亲看病的是吧?”她忍不住想再次确认。

“是的,一直到你母亲无药可治为止。” 云汐认真道。

看着云汐,吕姑娘的眼圈渐渐泛红:“不知夫人为何如此帮我?夫人有何要求,但讲无妨,若是做不到,我这药就先不拿了。”

世间万物,皆为利益。她不信有不求回报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