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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8章 残躯病骨,死得其所

李旦凝神沉思的时候,门外隐约有股暗香传来,似乎是有人过来。

虽然这股幽香让他心旷神怡,但他早交代过侍女,自己品茶静坐的时候,不许旁人打扰,所以有些不悦。

“大胆!是谁在外面?”

“皇上恕罪,武牡丹有事求见陛下。”

听到牡丹的名字,李旦心中一喜,赶紧走到门口,亲自掀开帘子。

果然,牡丹捧了一束梅花远远的候在廊间。

“牡丹,你何时来了?怎么还站在风口,快进来暖暖。”

李旦一边说,一边训斥守在不远处的婢女。

“怎么不早些通传?”

“陛下莫怪他们,是牡丹冒昧求见,只因东宫梅园的绿梅开了,这绿梅香味淡雅,静心宁神,最适合布置茶室,我就想着送些过来……”

牡丹说着躬身进了茶室,找了瓷瓶将那束绿梅插好,又稍稍整理了一下花枝。

一时间,疏影横斜,暗香浮动,满屋淡雅的梅香,带着一股清冽的气息,着实让人神清气爽。

李旦默默的站在一旁,欣赏着这瓶梅花——只见这绿梅萼绿花白,小枝青绿,愈发衬着黄色的蕊心明亮雅致,璞玉版质洁,秋月般润美,让李旦的心里也照进了一丝光亮。

“以前竟没发现,这绿梅如此之美……”

“绿梅素雅,幽香绵长,虽不似红梅娇艳,却和这茶室相得益彰。”

“难怪你还未进来,朕都闻到了梅香……看来踏雪寻梅,寻得不是色,是香啊。”

李旦说着,给牡丹递上自己素日用的紫金手炉。

“快些暖暖吧。”

牡丹迟疑了一下,毕竟这是李旦贴身御用之物,她哪敢擅用。

但圣恩难却,她也不好当面拒绝,赶紧接过来,捧在手中略暖了暖,就不动声色的放在一旁了。

“走了一路,冷倒不冷,就是有些口渴了,牡丹斗胆向陛下讨杯茶吃。”

李旦一听,笑了起来。

“不是不给你吃,只是炉上这盏茶煮的潦草无章,五味混杂,实在吃不得。”

李旦说着就要起身换茶,牡丹赶紧过来接着。

“不敢劳动陛下,还是让牡丹来吧。”

“也好,有些日子没吃你煮的茶了。”

李旦说着盘腿坐在茶台对面,饶有兴致的看牡丹煮水烹茶。

“也不知为何,朕今日煮茶总是不得滋味。”

“煮茶须要平心静气,陛下国事繁杂,千头万绪,想要静心谈何容易。”

牡丹说着,已经有条不紊的清洗了茶具,开始煮水投茶、投盐育华……

“煎茶三沸,观火辨茗,关键在于火候,只要火候掌握的好,这茶自然珍鲜馥烈……”

牡丹一边煎茶, 一边慢慢的讲解着。

李旦静静的听着,满室的茶香混着一丝梅香,让他的身体逐渐放松,心情也舒缓了许多……

其实牡丹讲的他都知道,但他就是喜欢听牡丹说话——似乎什么话从她的嘴里说出来, 都会变得愈发生动,入耳入心……

这种岁月静好的感觉,真的让他迷恋。

虽然他知道牡丹此行过来,一定有事,而且是大事。

但他不想那么快就进入正题,只想让这清闲安静的时间再久一些……

直到牡丹分好茶,端在李旦面前,他才缓过神来,赶紧接过茶,细细品着。

果然是好茶,所谓茶如其人,牡丹煮的茶,有着独特的冲淡回甘,很合李旦的口味。

连接喝了三道茶后,李旦主动开口了。

“说吧,你此番前来,除了送梅煎茶,可还有事?”

牡丹闻言,放下茶杯,这才郑重跪下。

“陛下圣明, 牡丹自请前去吐蕃,陪伴金城公主,以安边疆。”

“吐蕃……怎么?你都知道了?”

“是。当年我从西域私自回来,才惹来今日这场风波,也该回去了结了。”

李旦一听,断然拒绝。

“三郎舍不得让你走的。当然,朕也不会让你再去冒险。你的身子哪儿还经得起如此颠簸……”

“陛下,牡丹这副残躯病骨,若能罢兵戈,保疆土,也算死得其所,还望陛下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