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出此言？”
“归依寺不是还有一株据说由太祖王亲手种植的菩提树？”
“至于是不是太祖王所种无从考究，不过，那株菩提确实挺奇怪就是！”
“你也去过？”
“去过，从王陵归来那日路过，恰巧就去了！”
菜品似乎是南客的掌柜亲自端上来，掌柜不过三十来岁，面相和善、祥和，给人感觉十分舒服。他对轩辕云烈打了个招呼，“你很久没来了！”
轩辕云烈微带笑意地回了一句，“前段时间不在王都！”
掌柜又对霍惊颜点点头，“慢用！”
霍惊颜也微笑着回了一礼。
与常见的白瓷青瓷土瓷等碗碟不同，南客所用的是全套的木质碗碟，霍惊颜对木材没有研究，不知这是什么木所制。但十分精致，即使是一个小碟都雕刻着罕见的花纹。
南客的菜品以炒制为主，口味可根据食客的要求烹制。
轩辕云烈记得霍惊颜喜辣，那日在相国府吃她发明的火锅，她可是吃得最辣的。
也因此，这顿小炒以辣为主，荤素搭配，四菜一汤。
尤其是那道爆炒牛肉丝，选用了红椒做辅料，切成细条的红椒经过爆炒，辣味完全被激发出来，光是看着色泽鲜明的辣椒丝与牛肉丝，闻着那勾人的味道，还未开动，霍惊颜就已食指大动！
轩辕云烈望着她这副嘴馋的模样，仿佛是饿坏了的小白兔盯着自己心爱的胡萝卜。
他无声地笑了，这个样子的她，莫名有种可爱。
他给她夹了一筷子爆炒牛肉丝，轻声道：“快吃吧！”
“嗯嗯！”霍惊颜也没有客气，拿起筷子就开动，那模样，好像害怕喜欢的东西被人抢走。
轩辕云烈没有再动这盘菜，而是不动神色地移到了她的面前。
两人没有在说话，小酒馆里食客已逐渐离去，此时唯有他们这一桌。窗外的菩提树枝叶静静地摇曳，偶尔送来一阵清香。
安静，美好，她喜欢这样的环境！
正在柜台算账的掌柜远远地瞧着这温馨和谐的一幕，欣慰地笑了。
直到吃撑了，再也吃不下，霍惊颜才停下碗筷，也是在这时，她才发现轩辕云烈没有吃到一口爆炒牛肉丝。
微郝，抓了抓微微发红的耳垂，终于有了小女儿的娇憨。
轩辕云烈好似没有注意到她的这个小动作，可琥珀色的眸子里全然染上了笑意。
霍惊颜再次把目光投向窗外摇曳的菩提树，“你说你也知道归依寺那株奇怪的菩提树，那你有没有在树下遇到归依寺的住持无名大师？”
“你说那小白脸？”在霍惊颜惊讶地看过来时，轩辕云烈忙改口，“无名大师他太年轻了！”
“确实很年轻！”这点霍惊颜同意，而且还很帅，她在心里默默的补了一句。
“他还对我说了一番奇怪的话，也对你说过？”
“对啊，出家人说话总是神叨叨的！”霍惊颜忍不住吐槽，“他最后还为我算命了呢。”
“哦？”
“他说我在本年七月，将有一大喜，大喜之后，将是大劫！”
“你信了？”
“信也不信，我始终相信，命运掌握在我自己手里！”
“不是说，一切都是天注定？”
“每个人的信仰与执着不同吧！有的人执着于情，有的人执着于权；有的人执着于过去，有的执着于未来。”
“那你呢，你执着于什么？”
“我么，执着于我自己！”
“有意思！”
霍惊颜好奇地问：“无名给你留了什么话？”
轩辕云烈放下手中的茶盏，不由自主回想起那日菩提树下，夕阳时分，那位年轻的大师在自己即将离去时叫住自己，用旷古深远的声音说了一句话：
若错过，将是，尘埃落定，铅华洗尽，不过一场，山河永寂。
他当时只是怔了怔，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他自信，自己绝对不会错过什么，也不会落到山河永寂的下场！
因为很早以前，就有人对他说过：“属于你的东西你就老老实实收下就是，那么多废话做什么！”
他笑说：“他与当年揍了我一拳的那个小丫头说的话一模一样！”
霍惊颜也不知为何，自然而然就听懂了他口中的小丫头指的是前太尉府的商惊颜。
她在原主的记忆里并未发现关于轩辕云烈的记忆，眼下是真的好奇，“你和她怎么认识的？”
轩辕云烈像是陷入了回忆：
“小时候参加春季狩猎，我们共同射中了一头花斑虎。她当时不过六七岁，却早已名扬王都，谁都知道她的箭术一绝。我最初也以为是她先射中，可她不想占我便宜，非要弄清楚到底是不是她先射中。于是，我们合力拔出了花斑虎身上的箭，最后发现是我先射中，猎物归我。”
“可我看出她很喜欢那头花斑虎，就故意说是她弄错了，是她射中，然后就要离开。她抓着我，与我争辩，最后见我太固执，小时候她就是个火爆脾气，气呼呼地当场给了我一一拳。”
说到这里，轩辕云烈笑出了声，“由于我没有防备，直接被这一拳砸得眼冒金花的倒在地上。我仰躺在草地上，眼前只有那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睛在晃啊晃，晃的我意识也模糊了。可失去意识前，我犹自清晰地记得那句话！”
“她说，哼，属于你的东西你就老老实实收下就是，那么多废话做什么！”
霍惊颜想到那个画面，很不给面子的笑了。她一直知道商惊颜脾气不好，可没想到小小年纪就那么粗暴。
“这也是许多年以后，我依旧在奉行的警世名言。”轩辕云烈灼灼的目光落到笑靥如花的女子身上，“属于我的东西，我就要收下。”
霍惊颜笑容一滞，是她的错觉么，她总觉得轩辕云烈这句话意有所指。
当她想再从他的眼神里加以确定，他早已移开。
她自嘲一笑，她哪里有那么大的魅力，连这位神秘莫测的二殿下都能吸引？
她很想知道，他们就这一次见面，还是有后续发展，又追问了一句，“后来呢？你们没有交集了？”
“后来，我开始偷偷地关注她，可她整日跟在大王兄身边，我根本融不进去。不过，那时我觉得，远远地看着她也好。”
说到这里，轩辕云烈目光一暗，“直到出了那件事，我被罚去王陵，这一去就是十年。十年之后归来，她已是家破人亡，更是传出她跳崖身亡的消息。”
轩辕云烈只是顿了顿，然后语速有些快的接着道，“我一直不相信她就那样去了，在擎天寨见到那个与她有着相似眼睛的少女，我更加确信。可是，那日你的那句‘服毒自尽’，我终于相信她真的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虽然霍惊颜很好奇那件事到底是什么事，不过通过细心观察，她发现轩辕云烈并不想提及那件事，也就自觉地没有追问。
轩辕云烈将这个故事讲完，一时无语，气氛有些沉默。
其实，站在霍惊颜的角度来分析，他也不是就爱上商惊颜了。
只能说，那是他的一个念想，或者说，她像是一道光，闯进他的生命里，成了他的一个执念。
她相信，如今他愿意说出来，表示这个执念已经在慢慢消散。
也许，这也是好事！
况且，她也没有骗他，商惊颜是真的已经不在了。如今她虽用着她的身体，可她的灵魂完完全全属于另一个人。
轩辕云烈缓了缓，似乎已从那个故事中回过神，他也盯着窗外的菩提树，突然不屑道：“轩辕臻虽一手建立西泽国，他雄才大略，功勋无数。可以说，没有他就没有如今的西泽，我也很敬服他。可是，在感情上，他就是一个懦夫！”
霍惊颜没有接话，她有些明白，轩辕云烈之所以会这样说，是因为轩辕臻直到晚年依旧放不下一个女子！
纵观中国历史，她不难想象，他之所以放不下，是因为他虽是一位杀伐果断的开国之君，但在感情上，正如轩辕云烈所言，他太懦弱。
换句话说，在江山与美人之间，或许他做出的选择是江山，这才导致晚年想到当初所做的决定，悔恨不已。
“你说，他当年喜欢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才导致他临终前还恋恋不忘？”
也不知是不是与轩辕云烈提起了当日归依寺无名神叨叨的一些话，霍惊颜对太祖王的故事忽然有了一探究竟的兴致。
轩辕云烈遗憾道：“我翻遍了史书，并无详细记载。不过，有一个地方一定能找到答案！”
霍惊颜也是找遍了史书，并未找到关于太祖王心心念念的女子记载，此时听轩辕云烈这样说，顿时眼睛一亮，“什么地方？”
轩辕云烈就喜欢她这副探究精神的模样，微微一笑，给出答案，“悔塔！”
霍惊颜惊讶地看着他，“王宫禁地？”
“等有机会，我一定要上悔塔去看看。悔塔正是轩辕臻所建，而且还下了那样的命令，悔塔之上肯定藏了他不为人知的秘密！”
霍惊颜颇为赞同。
整个下午，他们都待在南客，哪里也没有去。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共享了他的秘密，霍惊颜感觉他们的关系蓦然发展成像对久违的老朋友。
这世上，不是朋友就是敌人，这样，似乎也不错？
云裳阁今夜会举行庆功宴，因为明日是寒食节，寒食节禁止烟火，连续三日都要吃素斋。
而商部庆典持续到晚宴结束，义父义母肯定在晚宴结束才会归来。因此，云裳阁的庆功宴霍惊颜决定参加。
差不多酉时的样子，她提出回云裳阁。
轩辕云烈站起来，“我送你！”
霍惊颜摆摆手，推辞道：“不用，我自己回去！”
轩辕云烈没有动，双手环胸，站在她对面，似笑非笑，挑挑眉，“你确定自己能找到回去的路？”
“……”刚刚是怎么转进来的，好像她还真给忘了，反正记得七拐八弯就是。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个路痴。
其实南客小酒馆距离云裳阁路程并不远，只是，它处于小巷子里。左拐右拐，像霍惊颜这类路痴，特别容易迷路就是。
按照轩辕云烈的意思，还打算带她走窗户，被她一个眼神给止住，“走正门！”
“那听你的！”轩辕云烈表示没有意见。
她回到云裳阁才知素服早已售卖完，由于之前就放出消息售完为止。既然做了饥饿营销，所以在东郭锐建议是不是今夜在赶制一批时，被她直接否定。
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她敢打赌，今日抢到素服的那些买主在明日寒食节穿上她精心设计的素服之后，云裳阁的名气会被推上鼎峰。
因为今日开业，后面三日寒食节，云裳阁要放假。也就是说，他们想买都买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穿。
为了不让轩辕云烈的出现在引起轰动，霍惊颜直接将他带到了后院东郭锐的会客室。
在她得知阳景大道有不夜城之称，特意将云裳阁的营业时间初步改为辰时末至戌时末。
霍惊颜听东郭锐汇报完情况，提议道：“东郭大哥，今日提前关门，酉时三刻就暂停营业清账，半个时辰后正式关门，大家一起赶往东郭村做庆功宴准备，你觉得如何？”
“好，就依你所言！”东郭锐半丝犹豫都没有，直接点头答应，这一点恰巧被无所事事的轩辕云烈瞧见了。
他勾了勾唇，这个男人对她可是有心思。
霍惊颜觉得自己这个建议挺好，会被采纳在意料之中，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她颔首，“那你去安排！”
“阿颜，那你先在这里歇着，我去安排好后，我们就先过去。”东郭锐说到这里，不由看了看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随意坐在一旁的轩辕云烈，迟疑道，“那你这位朋友是跟我们一起，还是……”
“他不去！”
“当然是一起！”
两个人，两种声音，却是异口同声。
轩辕云烈挑了挑眉，向霍惊颜抛了个小眼神，意思是：咦，我们这么有默契？
霍惊颜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东郭锐汗颜，这到底是安排去还是不去为好？听阿颜的意思，并不希望他去。
可他们今日一起待了大半日，回来时也由最初的剑拔弩张到现在的相安无事，不难看出他们之间发生了一些事。
想到这点，他心中有些黯然。但极快又调整好，既已决定将她藏在心里，若是她有好的归宿，也是他所希望的不是？
不过，这个身份不详的男子，他直觉不是普通人。
生意人讲究宁可不要眼前利益，也不要得罪人，老实说，他并不想得罪。
“我姓云，单名一个烈字，东郭掌柜，久仰了！”轩辕云烈好似看出东郭锐的为难，很难得主动站起身，做了自我介绍。
东郭锐惶恐，赶紧回道：“愧不敢当！愧不敢当！云公子，你与阿颜既是朋友，如果今晚没有其他安排，不嫌弃就一起吧？”
轩辕云烈看了眼紧蹙眉头的少女，轻笑，“求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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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剧透，轩辕臻的故事就是他们前世的故事，那轩辕臻心心念念的那个女子，小仙女应当猜到是谁了吧？
六月份开始，每日大概更新四千字左右咯，这是不是一个好消息，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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