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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相国寺。

位于城北的大相国寺香火十分旺盛,有传言说大相国寺曾有活佛降临,十分灵验,寺中来往香客络绎不绝。

南羲刚踏入大相国寺,一股浓郁悠远的檀香沁入心脾,舒缓着来时的急切。

她先是随引路的和尚进了大殿,焚香拜佛,采苹给了香油钱,那年轻和尚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施主大善之人,定得我佛庇佑。”

“敢问这位小师父,固坚方丈可在寺中。”采苹询问。

那和尚点头:“在的,只是方丈此时在待客,施主可随小僧前往偏殿用些清茶。”

南羲颔首:“那便有劳小师父。”

偏殿极静,殿中布置简单,只有矮桌矮椅,以及那清幽的檀香炉。

小和尚送进来的茶水,南羲一口未动,此刻心中竟有些急躁。

时隔多年,她已经不记得阿娘是何模样了,印象中最深刻的也只是那张已经被烧焦了的脸。

她想不明白,这固坚方丈为何会有她阿娘的镯子,难不成这固坚方丈和她阿娘认识?

更让她想不明白的是,固坚方丈似乎就是想把这镯子给她。

等了估摸着有一柱香,只听原本安静的偏殿外出现了脚步声,那步子极慢,又格外沉重。

一穿着红袈裟的白胡子僧人杵着禅杖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小僧,

想必此人便是固坚方丈。

方丈眉目和善,看她的眼神似佛一般悲天悯人,让人不由得心生几分尊敬。

她站起身来,颔首以礼:“方丈大师。”

方丈对她行了佛礼:“老衲固坚,见过郡主。”

这声音低沉而浑厚,似日暮远山的钟声,听得人心中静宁。

方丈屏退了小僧,南羲也让采苹出去等她。

相对而坐,不等她开口,传来一声:“郡主可是为玉镯而来?”

她略有些诧异地看着方丈,而方丈脸色平和,白而长的眉毛遮了半眼,多了神秘,似乎早已知晓她此来所为。

从方丈进来时唤她一声郡主,她便知这方丈不简单。

既对方已开门见山,她颔首:“正是。”

“敢问方丈是如何得此玉镯?”她将红玉镯拿出,轻放在了桌面上。

她心中已经有了许多猜想,毕竟阿娘和阿爹从前也都居在京城之中,想来认识这方丈,有所托付。

可仔细一想,又是漏洞百出。

方丈对她娓娓道来:“四年前来了一个施主与老衲同参佛理,老衲安排了禅房供那位施主居住,过了约莫有三月,那施主将此镯子托付给了老衲,请求老衲务必交给郡主。”

说着方丈还看了一眼桌面上的镯子,继续讲道:“只是老衲一直不得见到郡主,亦不敢假手于人,多年来寻不见机缘,昨日到太后宫中祈福诵经,听闻郡主今日要入宫见圣上,故而将此镯交给了太后娘娘。”

听了这些,南羲心中只关注方丈所说的那位施主,当即询问:“敢问方丈,可知那托付您的是何人?”

方丈闻言,摇了摇头:“老衲不知其姓名,只知道那位施主是个男子。”

“此人现身在何处?”

“两年前小满后的一个雨夜,那位施主便匆忙离开了本寺,至今未归。”

这个消息对南羲来说有些打击,她不死心地继续询问:“方丈可还记得此人长相?”

方丈再次对她摇了摇头,只说:“此人常带一铁面具,不以真面示人。”

这样的答案,实属让人无奈,南羲知晓从方丈这里也问不出什么,只能道:“若是方丈以后见到此人,还烦请派人通知郡主府。”

“这是自然。”

得到了方丈的承诺,南羲稍稍沉下心来,她虽迫切地想知道那人是谁,可脑子里也没有头绪。

不知那人究竟是何目的,为何要托付给方丈,而不是亲自来送?

且方丈说那人常带着铁面具,不以真面目示人,什么样的人会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呢?

离开大相国寺,在门口她迎面就撞上了一个十分眼熟之人,仔细一看才发现是张兰和丫鬟玉儿。

“郡主,是张姑娘。”采苹说道,脸上还有些惊喜,大概是因为张兰给她从伯爵府赎了身,心里总是存有几分感激。

张兰也是注意到了南羲,娇艳红润的面容带笑,到了跟前先是行礼:“郡主。”

“张姑娘。”南羲颔首,原本沉闷的脸色也在看见张兰后好了起来。

自解了误会,她便知与张兰从没有因为李子房而互相怨恨过,她反倒是有些心疼张兰,因为肚子里的孩子,反倒是离不开李子房。

“郡主也是来上香的?”张兰虽知自己是明知故问,但也实在是不知晓该说些什么。

南羲应道:“是,今日难得天气好些,便出来走走。”

“原来如此。”

张兰心中有些犹豫,不知有些话如何告知,踌躇的模样连南羲都看出来了。

“张姑娘有什么为难之处,尽可道来。”

两人走到一边,南羲耐心地等着张兰开口。

犹豫再三后张兰惆怅道:“今日我是来给二郎上香的,说来也是伤心,二郎往后再不可能有子嗣,我这肚子里的,倒是成了李家的指望,老太太和夫人本就上了年纪,我也不敢透露。”

这话中的信息许多,南羲诧异之后倒是听出了另外的意思,低眸打量了一眼张兰的肚子,说道:“表嫂有了身子,万不可再伤心,待孩子出世满月,我定来拜访。”

此话一出,张兰也松了口气,她知晓郡主这是领了她的情,无论郡主怨不怨李子房,是认同孩子无辜的。

往后待孩子长成了人,李子房留着也没什么意义了。

她笑道:“郡主客气了,我只愿郡主往后能过得安心顺遂些。”

“时辰不早了,我便先回去了。”

南羲微笑颔首,张兰也没挽留的意思,服了服身,目送着南羲远去。

直到上了马车,采苹脸上都有些没回过神来,南羲轻轻闭上眸子,只问:“说吧,你们几个瞒我什么了?”

这话吓得采苹浑身一激灵,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向南羲,见其脸色不怒,才稍微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