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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羲回府第一时间便找了蒋玉成谈话,短短几日,她也帮蒋玉成做了不少事。

当然,这些事同样也是在帮她自己。

“先生交代的事我既然已经帮先生做了,先生也该告诉我信中内容才是。”

南羲和蒋玉成现在的关系十分微妙,看起来两人之间是合作的关系,实则是互相胁迫,没有任何信任可言。

可偏偏是这不稳定的关系,才能让二人走到一块,有了合作的关系。

蒋玉成早便知道南羲回来会问他,哪怕早已想好了说辞,如今还是犹豫不决。

将自己的所有事情全盘托出,还不是时候,隐瞒一些,对互相都有好处。

蒋玉成思索着开口:“在下只能告知长郡主,事关武王。”

“武王?”南羲不由得吃惊,怎么又是武王?

看起来所有的事情,都和武王脱不了干系。

蒋玉成如实说道:“长郡主有所不知,家父年轻时,曾是武王的学生。”

有了这层关系,南羲反倒是觉得更奇怪了,她道:“武王谋逆,有关联的人大都被灭了门,你蒋家又是为何独善其身?”

“实不相瞒。”蒋玉成说道:“家父很早就病死了,那时武王还未谋反,加上宜州较远的缘故,武王的事没有牵连到蒋家。”

虽然蒋玉成不肯说具体,但南羲至少得知了一个消息,那便是梁王和武王有关。

既然如此,梁王与洛阳,也逃不了干系!

可怕的是,从前,她竟从未有半点在意过梁王,如今因为蒋玉成,她倒是阴差阳错又知道了些事情。

她在想,或许一开始,蒋玉成便将她也谋划在其中了。

“你让我为你找的那个姑娘,如今还没有眉目,再给我些日子。”南羲道。

她之前答应过蒋玉成,为他找到周汐的侍女,那是唯一清楚周汐为何而死的人。

而蒋玉成只是知道周汐死了,却不清楚周汐是怎么死的,梁王府将此事瞒得格外严密。

连着几日,京城之中风平浪静,梁王妃的弟弟也被放了,却断了科举之路。

这些日子科举正好殿试,状元是曲大学士的学生,叫萧览,是个小有名头的才子。

榜眼则为沐丞相的外甥,姓顾名开,是工部一位侍郎的儿子。

而让谁也没有想到的是,这探花郎的名头,落到了项子舒身上。

毕竟项子舒只是个名不经传的小人物,甚至好些人连这个名字都没有听说过。

但南温严对项子舒十分满意看中,甚至扬言若是长公主未嫁,定许配给他。

自然,这不过是南温严的玩笑话,像项子舒这样完全没有什么背景的人,他又怎舍得叫项子舒当个闲散驸马?

项子舒忙完了一切后,第一时间便骑着高头大马去找张兰。

如今的项子舒已经是今非昔比,连身上的青衫都换成了朴素内敛的锦缎,头戴玉冠,正是春风得意时。

“兰娘。”

“秀……”多日不见,张兰欲迎上去,可想到了什么,还给克制住了,福身:“小女子给探花郎请安。”

“兰娘你这是做什么?岂不是要生分?”项子舒赶紧去扶。

多日不见,他只觉得兰娘都瘦了,心里顿时心疼了起来。

“我该早些同你分享喜事,只是不曾想事多,硬生生的给耽搁了。”项子舒说着,露出自责来。

张兰此刻心里有些复杂,项子舒功成,她既高兴,又满心愁绪。

这时候,她这样的身份已经配不上探花郎了,从前只觉得成了便好,可真成了,她又担心外头的流言蜚语。

她这样的身份嫁给项子舒,恐怕项子舒在朝堂才要有起色,就要被人排挤,甚至会惹得陛下龙颜大怒。

这样想来,无论如何她始终都是一个累赘。

“兰娘,你在想什么?”

项子舒看出了张兰的情绪,却又看不出张兰到底在忧愁什么。

“没事,我就是累了。”张兰不知道怎么解释,她知道无论她说什么,项子舒都会反驳她,说什么不在乎世人看法。

张兰:“我……我有话……”

“子舒哥哥!你在这里呀。”

张兰的话还没说完,便听到一声格外清甜的嗓音,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穿鹅黄色的姑娘兴冲冲的向他们这边来。

瞧着,天真浪漫,环佩叮当,格外动听。

这是姑娘的出现,好比突然射进地下的阳光,张兰听见那声子舒哥哥,就像只老鼠一样想躲避光芒。

子舒哥哥,好亲昵的称呼,而那姑娘,张兰也认识,是太尉府的嫡次女,赵双儿。

“子舒哥哥。”赵双儿凑到项子舒跟前,冲其甜甜一笑,纯真烂漫。

项子舒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赶紧后退拉开了些距离,拱手作揖:“赵姑娘。”

面对项子舒的疏远,赵双儿倒也没有在意,从爹爹让她见到项子舒的第一眼,她就喜欢上了这个,好看温柔,又有才学的男人。

越是这样有规矩的疏远淡漠,便越是能证明君子人品。

爹爹告诉她,从今往后子舒哥哥就是他的夫君了,原本她不喜欢被安排婚姻,因为大姐姐老是教导她,要为了幸福嫁人。

如今她觉得她找到幸福了,她以后会和子舒哥哥白头偕老,生死不弃。

项子舒看出张兰不高兴,生怕张兰误会,赶紧出言解释:“兰娘,这位是太尉府的赵姑娘,前日太尉召我前去,有过一面之缘。”

一面之缘吗?张兰自是不信的,若只是一面之缘,怎么会叫得这般亲近?

想来是为太尉看重了,便要将女儿嫁出去。

她虽然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却也不甘愿为人妾室,嫁给李子房时,也是在她父母灵堂前拜了天地的。

本是她不配,竟然痴心妄想。

如今项子舒有了更好的选择,她自然不会纠缠半分,没了情爱,她也能活下去。

张兰霎时间面色恢复如常,眼里带着淡淡的笑意,“项公子既然有朋友,我也有事,便不相陪了。”

闻言,赵双儿赶紧解释道:“不不不,不是朋友,是……”

话还没说完,就被张兰出声打断:“妾身知道的,姑娘与项公子郎才女貌,般配得很。”

“兰娘!不是的!”尽管项子舒反应再迟钝些,也明白了张兰这是误会了。

想要解释什么,张兰却已经率先离去,他刚要追上去,便被赵双儿出言喊住。

“子舒哥哥,我父亲有事找你。”赵双儿也不傻,看得出项子舒和这个兰娘关系不一般,心里多少是有些生气的。

她在心里一直劝慰着自己,书上说作为正室,一定要大度,丈夫有小妾也是很正常的事,只要能一起照顾好丈夫,便什么都好。

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所以她为正室,自然愿意接纳这个兰娘。

其实她也挺佩服兰娘的,她以前也经常来,所以对兰娘不讨厌,以后兰娘和她共侍一夫时,若是还想经营铺子,她也会支持张兰。

到时候就算项子舒不同意女人抛头露面,她也会帮兰娘劝说。

大姐姐以前说过,女子难,便要互相帮衬。

“这……”项子舒有些犹豫不决,毕竟一边是位高权重的太尉,一边是自己心爱之人。

赵双儿撅着嘴轻哼一声,“子舒哥哥不去的话,那我便回去回爹爹话了。”

这话从赵双耳的嘴里说出来,其实并没有威胁的意思,她知道项子舒想哄兰娘,想哄就去哄吧。

兰娘瞧着格外爱吃醋,往后说不准,连她也得三天两头都去哄。

“在不不是这个意思。”项子舒为自己辩解,毕竟是太尉大人的传唤,他不得不去。

一番思想斗争后,项子舒还是决定先去见太尉,等回来时再好好同兰娘赔礼道歉。

“子舒哥哥不去哄兰娘了?”赵双儿觉得有些奇怪,若她是项子舒,这会儿肯定先去哄兰娘。

不过项子舒能有这个决定,她也蛮高兴的,毕竟说明她在项子舒眼里也很重要。

里屋中,张兰对着伙计问道:“他们……走了吗?”

“您说项探花?已经走了。”

“走了吗?”张兰有些失落,但这个结局她已经想到了,所以也不该心痛才是。

可是她真的觉得好难过,想哭,却又哭不出来。

项子舒是一个很好的人,就算这是背叛,她也不会对项子舒生恨。

或许是缘分已尽,便该如此。

……

———太尉府。

这已经是项子舒第二回来太尉府了,头一回是小厮引路,如今是赵双儿作陪。

项子舒心神不宁,头一回瞧着太尉府是精致儒雅,如今便觉得拥簇窒息,大抵是赵双儿的缘故。

他不喜欢赵双儿与他走得太近,也不喜欢赵双儿喊他子舒哥哥,他只喜欢兰娘这般叫他。

可偏偏赵双儿是太尉府的姑娘,他也不敢过多苛责。

“子舒哥哥,你喜欢什么花?将来全都种上子舒哥哥喜欢的花。”

心事重重的项子舒压根不知道赵双儿在说什么,只是无意识地回答道:“君子兰。”

赵双儿:“这花和子舒哥哥相配。”

一直到了太尉府书房外,项子舒的耳根才清静了下来。

只因为在太尉书房附近,赵双儿都不敢打搅到自己的爹爹,骨子里的惧怕,哪怕爹爹再疼她,她也不敢冒犯。

项子舒被小厮请进了书房,和上次一样,赵太尉在与自己对弈。

“太尉大人。”

“子舒来了,快坐。”太尉语气十分随意,就像一个和蔼又慈祥的长辈。

项子舒只觉得受宠若惊,拱手作揖后,才肯坐下。

“来来来,陪老夫下一盘棋。”

一切都进行了各位顺利,瞧着岁月静好。

突然,赵太尉开口:“子舒啊,上回与你说的事,你考虑得如何啊?”

闻言,项子舒手里的棋子险些不稳,他知道赵太尉说的什么,要将女儿赵双儿嫁给他。

但他心里已经有兰娘了,所以再也容不下其他人。

上回他便果断的拒绝了,如今怎么又问了起来。

他只得装傻,询问:“在下愚钝,不知太尉大人所言何事。”

“哈哈哈!”赵太尉没有生气,反而大笑了起来。

接着,赵太尉严肃了面色,说道:“你虽是探花郎,但你若是娶了老夫的女儿,老夫便绝对支持你,到时候你也是如虎添翼。”

“大人,实不相瞒,在下已有心上人,只能辜负大人一番美意了。”

项子舒原以为自己这样说,赵太尉便会知难而退。

可他没想到的是,赵太尉根本就不在乎他有没有心上人。

“是那个商户之女,张兰?”

“正是。”

赵太尉轻笑:“你怕是不知道京城关于她的流言蜚语。”

“在下知道,所谓清者自清……”

赵太尉冷笑:“那你可知人言可畏?你作为探花,这一桩婚事陛下是不会同意的,说不定还会处死她,你说你岂不是平白害了一条人命?”

“我……”

项子舒有想过这件事情十分困难,却没有想过居然会害张兰性命!

眼看气氛凝重下来,赵太尉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老夫听说你与长郡主颇有渊源?”

“谈不上渊源,只是有些缘分。”项子舒如实回答,他和南羲,君子之交淡如水,实在是没什么深厚交情,只是南羲对他有恩,他日后定要报答。

赵太尉:“这贵族自古以来都是少吃多占的,浪费了土地粮食,饿死了多少百姓,你是寒门出身,不,你不过是一介贫民,有幸得一教书先生赏识,才得以读书,你也应该知道其中艰辛。”

“你可知你那教书先生是何人?他曾经也是老夫的学生。”

项子舒十分清楚,若是没有人带他,像他这样的贫苦百姓一辈子都读不起书,更别说考上功名。

学识大多被贵族世家大族掌握,以至于贫苦百姓入门无路。

所以,他也最恨那些自私自利的勋贵。

赵太尉:“长郡主也是勋贵,说白了,她也一个女子,挥霍无度,对朝廷毫无贡献,更是可恨,你与她交好,没有好下场。”

项子舒没有说话,此时的他心神已经乱了。

赵太尉笑笑:“你是想做勋贵傀儡,还是为天下百姓谋福,就看你的选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