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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城。

天色已经被黑暗笼罩。

清河郡城发生了异动。

平静了许久的梦魇再次出现。

消息在一个时辰内就已经在都城上层传开。

安康坊。

许府。

偌大的府邸一片漆黑,只有许文青的书房内灯火荏苒。

清瘦的许文清端坐在书桌前,面容有些憔悴,双眉紧锁,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书房内只有管家伺候在一旁,上前将一杯热茶送上,轻轻的叹了口气,“老爷,您近来都没怎么休息了,如此下去,会吃不消的。”

被打断思绪的许文清并未恼怒,接过茶盏苦笑,“我也想休息啊!但现在许家已经处在旋涡之中,一个不慎,整个华东许家将会陷入万劫不复。”

“对了,青洲那边怎么样了?”许文清喝了一口茶,突然问道。

管家是许府的老人了,不知道从哪一代起,祖辈一直都在侍奉着每一代的许家家主,早已经被赐许姓,是许家最忠诚的下人,也是许文清最信任的人。

管家闻言沉默了一下。

“出意外了?”许文清猜到了什么。

“嗯。”管家点点头,“有神秘人把人救走了,现在还没查到线索,而且......”

停顿了一下,抬头看了眼,见许文清在垂目喝着茶,继续开口,“最近城外的庄园出现了一些生面孔。”

“看来是被人盯上了。”许文清似乎并不意外,放下茶杯,轻声道:“既然被发现了,就没有在留下的必要了。”

管家轻轻点了点头,想了想,开口问道:“梦魇已经动了,接下来如何安排。”

“一切按计划进行。”

“好。”管家应了一声,准备离开。

刚走到门口,许文清的声音又突然响起。

“意儿的腿伤一时半会还好不了,送回东阳好好休养吧。”

管家迈出的脚步停了下来,沉默了一下轻声道:“老爷,一定要这样吗?”

“许家已经没有退路了,暗影司一直在盯着许家,防患于未然吧。”

“老奴这就安排。”管家没再多说,应了一声就出了书房。

......

青云街。

威武侯府。

李牧看着监妖司,暗影司送来的卷宗陷入沉思。

半晌后,他放下手中的卷宗,换上一身黑袍,悄无声息的出了侯府。

没有惊动任何人。一路沿着城中的建筑阴影向东而去。

一刻钟后,在右相府的后门停了下来。

还没敲门,相府的后门就已经开了。

“来的比老夫预料的要早一些。”张礼身穿一身青色儒袍站在门后。

“早一些,晚一些没有什么区别。”

两人并未约好,但李牧一点也不惊讶,只身走进了相府,“还劳烦您亲自来开门,小子罪过。”

“行了,别整这些虚的。”

张礼越来越随意洒脱了,关上门,转身背手走向后院的竹林,“今日陛下招我入宫了,给我看了一份名单。”

“什么名单?”李牧跟在身后随意的问道。

“你小子别给我装,名单是暗影司送去的,你会不知道?”

张礼脚步突然停下,侧目看着李牧,严肃问道:“这份名单真实性有几分?”

“您老啥意思?”李牧反问。

“你知不知道,这里面牵扯了多少人,多少势力,这要一动,会是什么后果。”张礼凝重道:“整个京都,不,整个大周都要会发生动荡。”

“您老就别吓唬我了。”李牧耸耸肩,双手拢在宽大的袖子中,沉吟道:“那份名单确实是我让暗影司去查的,我也看了,确实牵扯了不少人,好像还有几位是您老的门生。”

“确实会让大周发生一些动乱,”

“既然知道,那你还全部送往宫中。”张礼哼了一声,继续往前走。

李牧笑了笑,也不在意,抬步跟上,玩笑道:“我以为您老是个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人呢!”

“老夫是这个意思吗?”张礼头都没回。

整个右相府后院静悄悄的,连个丫鬟仆人都没看见。

两人说话倒是无所顾忌。

几句话的功夫,就到了听涛阁的竹楼内。

两人落座,还是上次来时的位置。

张礼这一次连茶都不泡了。

“您也知道,小子刚刚接手三司,人都还没认全呢。再说了,就算我不让人送去,陛下就不知道吗?”李牧叹了口气,敲了敲冰冷茶盘。

“老夫难道不知道?”张礼瞥了他一眼,皱眉道:“这么多年了,陛下早就已经心知肚明,为什么没动,还不是因为一直没人敢去捅破。”

“就是一直都没有人敢去捅这个马蜂窝,所以我才去做了。”

李牧直了直身子,表情认真,看着屋外飘落的雪花,轻轻的弹了弹身前茶杯,深沉道:“虽千万人吾往矣。”

张礼闻言,浑身一震,习惯性伸手揪住了下巴上的山羊胡,不由自主的重复了一句,“虽千万人吾往矣。”

“好!”好半天他才回神,看向李牧的眼神都变了,激动之下,胡须都被拔下了两根,“这才是儒家子弟该有的风骨。”

“不怪你李轻舟能悟出浩然正气,就凭你这句话,儒家圣庙有你一席之地。”张礼语气中毫不吝啬的赞赏。

话语中对李牧的推崇不可谓不高。

这天下间,有书院的地方,都有圣庙,里面供奉着千百年来,对儒家有巨大贡献的圣人。

李牧的目光从窗外收回,从桌案下取出一些银碳放在红泥小火炉中,又往壶中装满水,轻轻挥手,银碳无火自燃。

张礼激动的夸了半天,也没有要煮茶的意思,他只好自己动手。

“你倒是挺沉得住气。”张礼见他一点反应没有,没好气的说了一句。

“您老的夸的我热血沸腾的,只能分散一下注意力。”李牧摸了摸鼻子,装作不好意思的道。

张礼摇头,见他毫不在意的样子,认真道:“轻舟,你天赋之高,数百年难得一见,然木秀于林,堆出于岸,流必湍之,风必摧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

“水至清则无鱼,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这一次将自己推到了风尖浪口,有欠考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