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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锋舟一路颠簸,把郁璇颠得面色发白,她眉头紧蹙着,一副要吐的样子。

萧剑扬问:“很难受吗?”

郁璇有点无奈:“我……我有点晕船。”

萧剑扬说:“再坚持一下,快到安置点了。”

郁璇嗯了一声,咬牙坚持。

其实不仅郁璇,萧剑扬现在也难受,他感觉浑身忽冷忽热,脑袋一阵阵胀痛,耳畔嗡嗡作响,四肢乏力。他知道,他肯定又生病了。打从在奈曼山之战身受重伤之后他的身体一直不怎么好,为了救那个小男孩,他在洪水里换气了半个多小时,现在又淋了一个多小时的雨,生病是很正常的事情。他咬牙坚持着,苦笑。

身体真的不行了啊……十年前在新兵训练营里他整天泡在海里都生龙活虎,游十公里只当热身,而现在,才淋这么一阵子雨就生病了!

又过了好一阵子,冲锋舟终于抵达了安置点。

桃江县的居民基本上都被转移到了安置点,整个安置点可谓人满为患,抗洪官兵费了不少力气才帮郁璇找到一顶帐蓬,把安置进去。至于那个小孩,被一名士兵带着,寻找他父母去了,至于能不能找到,这个要看运气。

萧剑扬帮郁璇把东西搬进帐蓬里,确定没有遗漏什么之后便对她说:“你先在这里住下来,等洪水退了再回家。”

郁璇问:“那你呢?”

萧剑扬说:“我得回部队了。”

郁璇咬着嘴唇,声音很细:“我……我现在所有亲人都不在身边,无依无靠的,害怕得很,你……你能留下来帮帮我吗?”

萧剑扬说:“没事的,有这么多军队在附近,你有困难跟他们说一声,他们会帮你解决。我还有任务呢,长时间不归队像什么样子。”

郁璇的眸光顿时就黯淡了下去,失望地说:“那好吧,你路上小心点。”

萧剑扬说:“我会的。郁璇,勇敢点,困难很快就会过去的。”

郁璇嗯了一声,没有多说,走进了帐蓬里。

萧剑扬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失落,他拦了一辆前往长沙运送食品和药品的军车,搭顺风车回长沙。

回到长沙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萧剑扬感觉自己浑身都在发烫,就连呼出的气体都烫得厉害,发高烧了,肯定是发高烧了。他拖着沉重的脚步上楼,回到宿舍,吃惊的发现那帮家伙居然还没有关灯。他一推开门,队员们呼啦一下就围了上来,热情洋溢:

“队长,你回来啦?”

“队长,跟47号他姐姐相处得怎么样?”

“她是不是像照片上那么漂亮?”

“队长,你怎么不在她那边多玩两天?多好的机会啊,就这样浪费了,我都替你可惜!”

“就是,就是!”

这帮家伙还真是够八卦的,萧剑扬对他们简直就无语了。

郁成拨开这帮家伙,瞪起眼睛骂:“大半夜的吵什么吵,都不用睡觉了是吧!”然后拉住萧剑扬的手,急切的问:“我姐她现在怎么样了?”

萧剑扬说:“已经转移到安置点了,不会有危险的。”

郁成松了一口气:“那就好!对了,你都跟她聊了些什么?这么多年不见了,你跟她肯定有很多话要说吧?”

几名队员齐齐向他竖起一根中指:刚刚还说我们八卦,有本事你不八卦呀!

萧剑扬说:“没什么好说的,聊了一下家常而已……对了,有没有药箱?”

郁成说:“有啊,怎么了?”

萧剑扬说:“拿个体温计给我。”

郁成这才注意到他脸色呈现不正常的通红,似乎发烧了,赶紧打开药箱拿出体温计给他。萧剑扬用体温计测了一下体温,好家伙,快四十度了。

这下大家都给吓住了,赶紧帮他收拾好床铺让他躺下,郁成冲出去,闯进医务室一阵猛摇将军医从睡梦中摇醒,不等对方分清东南西北便拖着他从一楼冲上三楼,将他丢到萧剑扬面前,语气急促:“我们队长发高烧了,快帮他退烧!”

军医半夜被弄醒,本来一肚子火的,但是用手一摸萧剑扬的额头,登时就吓了一大跳:“怎么烧得这么严重!?”

萧剑扬说:“救人的时候在水里泡了大半个小时,转移的时候又淋了一阵子雨,就发高烧了。”

军医说:“别人顶着大雨扛沙袋,淋大半天都没事,你洒一点雨就发高烧了,你这身体可真差……”嘴里咕哝着,手里没有闲,拿了一块湿毛巾敷在萧剑扬额头,又从药箱里拿出针水给他挂上,又开了一些退烧的药,手脚那叫一个麻利,显然没少跟高烧病人打交道了,经验丰富得很。

在他开药的时候萧剑扬开口提醒:“医生,给我开双倍剂量的药。”

军医一怔:“双倍的?你疯了?吃这么多药对你的身体有害无益!”

萧剑扬说:“我的体质比较特殊,有很强的抗药性,一般剂量的感冒药退烧药对我是没用的。”

郁成说:“这一点我可以证明,军医,你给他开双倍的药吧。”

军医有些狐疑的打量着这两个家伙,见他们都是一脸严肃,显然不是开玩笑的,便咕哝一声,开了双倍的药。

挂完点滴,已经是深夜一点多了。军医回去睡觉了,萧剑扬吞了一把退烧药,也闭上眼睛睡觉。现在他感觉自己全身跟散了架似的,头更像是被凿子不停的凿着一样痛,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想吐又吐不出来,只希望一觉睡醒之后能好一点。这两年他一直在调理身体,但收效甚微,长时间注射反吐真剂药和多次受伤,还有几次严重的心灵创伤,已经摧毁了他的健康,每到气候变化无常的季节他就很容易生病,而一旦生病就很难痊愈,别人在冬季和春季患点感冒头疼之类的疾病,吃点药就好了,他一旦病了,十天半个月都不见好。平时注意调理尚且如此,这次在水里泡了这么久,又淋了半天雨就更不用说了,一场高烧和重感冒是少不了的。

不光是头疼,腰和腿也在疼,尤其是腰,好像有一把锯子正在慢慢锯着,要将他拦腰锯成两段一样。这是脊椎严重移位压迫神经引发的后遗症,这几年他始终无法和队员们一起执行任务就是因为这个。部队请了最好的军医,西方最先进的物理疗法,东方最古老的推拿针炙,全用上了,可效果都不怎么样。他咬紧牙关默默地忍受着,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郁成在床边宋着,见他神情痛苦,有点揪心:“队长,很痛吗?要不要吃点强效止痛药?”

萧剑扬闭着眼睛说:“这种药对我没用,我忍一忍就过去了。”

郁成说:“可是你现在的状态很糟糕!”

萧剑扬说:“我睡一觉就好了……不用管我了,赶紧去睡吧,明天还有任务呢。”

郁成无奈,只好去睡觉了。

萧剑扬紧闭着双眼,很努力的想让自己睡过去,但是病痛折磨着他,虽然他脑袋昏昏沉沉的,却一点睡意都没有。他摸索着找到安眠药,吞了两片下去,还是没用。强效止痛药对他基本不起效,安眠药对他也没用,他只能凭借意志硬撑着,熬过这个难熬的夜晚。

整幢楼的人都睡了,静悄悄的,只能听到风吹过窗户的声音,雨丝打在玻璃窗上,啪啪作响。萧剑扬睁开眼睛望着窗外,只见闪电一道接着一道划过,撕破无边夜幕,天地为之一亮,然后又陷入无边的黑暗之中。江水正在不安地咆哮着,撞击着堤坝,与涛声一起传来的还有哨声和震耳欲聋的吼声,对于守卫在湘江两岸的抗洪官兵而言,这将是一个不眠之夜,在这风雨交加的夜晚,他们必须坚守,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倾听着那中气十足的番号声,萧剑扬嘴角扯了扯,苦笑。曾几何时,他也像他们这样,吼一声像打雷,走起来像一阵风,但是现在不行了,一点小风小雨就能将他击垮了。

真羡慕这些生龙活虎的年轻士兵啊……

这样的念头一闪过,他便不由自主的揉了揉鼻子,苦笑。貌似他也就比他们当中的绝大多数人大几岁吧,怎么突然会羡慕起他们的年轻来了?

也许,他真的老了。不是身体,而是心,老了。

他又想到了郁璇。分别多年之后再重逢,自然是一件开心的事情,但是她带给他的,更多是失落,这种失落来自她怀里那个可爱的孩子。

跟他一起毕业的那些同学,现在都成家立业了吧?就连眼光比较高的郁璇,也有孩子了,只有他还是孤零零的一个。她有一个这么可爱的孩子,有一个俊朗阳光、深爱着她的丈夫,生活肯定很幸福吧?当然,她的丈夫更幸福。

他也曾有机会拥有这种幸福的。如果波琳娜没有战死,她现在恐怕早就退役,并且移民到中国来了吧?如果她没死,他和他的孩子现在也能满地跑了。每次完成任务后回家休假,和她一起坐在草坪上聊天,看着那个小不点兴奋地四处乱窜,那该是多幸福的时光?

可惜,这一切都被战火吞噬了,化作永恒的噩梦伴随他终生,一次次将他从睡梦中惊醒,心如刀绞。

他捂着心口喃喃叫着:“帕娃……帕娃……”

恍惚之间,他似乎又看见了波琳娜,她穿着迷彩服,英气逼人,站在白桦林中朝他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