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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家上下乱成一锅粥。

先是瘫了的金夫人,后又是被抬上来已经不成人形的金铭轩,金夫人身子不能动,但眼珠还能转动,看到自己的儿子变成这副惨样顿时目眦欲裂,歪着嘴巴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啊啊唔!”

金老爷也是惊怒交加,原本麻木的眼神充斥着震惊和愤怒:“你们竟然这般对待我儿!”

见此一幕,谭县令眉头紧皱,不耐呵斥:“闭嘴,你一介待罪之身,这里焉有你说话的份?”他看向旁边的官差,“怎么回事?”

他的人他最清楚不过,没有他的命令,绝不可能无故伤人。

官差也是一脸惊骇,脸色微微发白:“大人,卑职去拿人的时候金铭轩就已成了这副模样,想来是平日得罪多了人,府里遭了横祸,要追查吗?”

谭县令脑子里蓦然闪过一张冷静淡漠的脸,那少年即使在和他谈论那样骇人听闻的事情时也是云淡风轻的,仿佛胜券在握。

这等气度,便是浸淫官场多年的老狐狸怕是都望尘莫及。

金家贩卖私盐这件事,他身为县令都没有听到半点风声,那少年又是如何得知的?

宋窈那小叔子,确实不是池中物,他看得出来,他天生就是吃官家粮的,假以时日,恐怕他见了对方都要低头。

只是此等年纪便有这般手段,却也委实有些狠辣了。

他在心里叹息,罢了,就当是提前卖给他一个面子。

谭县令摇头,神色平静:“不必,左右都是待罪之身,将金家上下全部押入大牢,待本官审问过后发落。”

一时之间,哭泣求饶声四起。

被这动静吵醒的百姓们偷偷躲在自家门口看热闹,在看到平日里拿鼻孔看人的金家人狼狈地被官差押出来时忍不住唏嘘。

昨日还是花团锦簇的金家,今日便转瞬倾覆,不得不让人感叹一句世事无常。

真是应了那句——

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不过更多的还是拍手称快!

容玠带着宋窈来到一家医馆门口,急促的拍门声生生将人大夫从睡梦中扰醒:“谁啊?大晚上的让不让人睡觉!”

大夫在看到门口的人时哑了声,这一对男女相貌均是出挑,只是女子垂着头面色绯红,一看就不对劲。

而男子,面无波澜,眉眼却无端透着几分冷淡的杀伐之气,更别说他袍角星星点点还沾了血。

大夫瞬间哑了火,客客气气两人请了进来。

待大夫诊过脉后,凝重的神色变成了讳莫如深,容玠耐心告罄,冷声询问:“如何,可能治?”

大夫清了清嗓子:“小夫人这是中了相思散,一种烈性媚药,无药可解,最简单直接的法子就是……”他老脸一红,朝着容玠挤眉弄眼,示意你懂的。

大夫是真的不能理解,这法子不就摆在眼前,干嘛非要把他从睡梦中叫醒?现在的年轻人可真没有公德心。

容玠沉沉地盯着他,猛地起身,大夫吓了一跳,下意识身子后仰,就听他冷淡启唇:“庸医。”

大夫:“……?”

你可以侮辱我的人格,但不能侮辱我的职业!

他气的吹胡子瞪眼,正要骂出声,那年轻人已经抱着人大步出了医馆。

大夫盯着空荡荡的门口许久,咬了咬牙:“这叫什么事儿啊!”

——

容玠在夜色里疾行,他感觉怀里的人像是一团火。

宋窈无意识地在他怀里乱拱,嘴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只言片语,她攥紧的拳头掌心是斑驳的血印,是她努力为了维持清醒掐出来的。

容玠眸色微深,嗓音略沉:“宋窈,松开。”

宋窈睁着涣散的眼眸望着他,水雾迷蒙的眼睛透着茫然和委屈,她嗓音很轻,前所未有的迷茫:“二郎,我是不是快死了?”

他薄唇紧抿,神色冷冽:“有我在,不会让你死。”

宋窈摇摇头,她感觉自己仿佛置身铜炉,浑身上下都在被烈焰焚烧,而容玠的怀抱却是冷的。

他不知道她用了多大的意志力才克制住自己没往他身上扑。

那股滋味太难熬了,她恐惧这样不受控制的自己。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容玠是不可能为她奉上清白的,她更不愿看到自己失去理智痴痴纠缠他的丑态。

宋窈重重咬了咬舌尖,尝到了血的味道,她喘了口气,喉咙里都带着腥甜:“你放我下来吧。”

“还没到地方。”容玠语气平静。

宋窈不知道他要带自己去哪儿,可她真的快坚持不住了……

她只能艰难地交代着:“如果一会儿我做出了什么不合时宜的举动,你就把我打晕,不必有所顾忌……”

容玠闻言眼皮微动,垂眼看她。

这女子当真是他见过心性最坚韧的人,即便到了现在,她都克制着自己没太失态,若不是容玠发觉她的身子隐隐颤抖,当真要以为她的情况没那么严重。

当时他闯进金府时,她也是这样,面不改色刚剜了金铭轩的眼睛,唇角在笑,眼里却透着股破釜沉舟的狠戾。

有时候,他觉得她跟自己很像,看似柔软没有棱角,实则骨子里都透着股狠劲儿,只是宋窈没他那么疯。

不过到底是不同的,女子柔软的身躯让他有片刻失神,不过转眼又恢复了冷静镇定。

他停下脚步,淡淡出声:“到了。”

宋窈艰难地抬眼,面前是一片湖泊,皎白月光静谧地洒在湖面,微风轻轻一拂,泛起细碎的鱼鳞般的涟漪。

风清月明,应是一副美不胜收的景象。

她不解地皱眉,哑着声问:“你带我来这儿做什么?”

下一秒,她得到了答案。

因为容玠把她扔进了湖里。

“噗通——”

被湖水包围的那一刻,宋窈的脑子是懵的。

因为猝不及防,她呛了好几口水,止不住地呛咳起来。

虽已入夏,深夜的湖水依旧是冰冷的,得益于这无孔不入的冰冷,宋窈的神智恢复了几分清明,她听到容玠冷淡的声音从岸上传来:

“你先在水里冷静冷静。”

宋窈:“……”

那语气,活像是自己下一秒就要玷污他的清白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