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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馆内,灯火通明。

一张画摊在桌子上,温暖看得目瞪口呆,这也太像了。

她要有这手艺多好,摆摊一张十块,那也挣很多钱。

给她画像的是一个女人,四十多岁。穿着朴素,自带贵气,肯定不是宫女。

女人画完像就要走。

温暖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今天谢谢您,敢问怎么称呼您?”

“因姑!”女人转身离开。

回到钟粹宫,已是戌时。

钟粹宫掌事宫女芳姑正在院子里巡视。

“天黑以后不要乱跑!”芳姑声音冷冰冰的。

“谢姑姑教诲!”温暖行礼,一脸真诚。

芳姑在宫里半辈子,什么人没见过。都被发配到西厢阁,大概率是没有什么机会了。能苟且活着,都算是好的。

“姑姑,能给我找床被子吗?”温暖把两块银子悄悄塞到兰姑手里。

芳姑收下银子,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温暖起身回了后院。

远远望去,西厢阁,里面的灯亮着。

破掉的窗纸,也贴上了窗花。

她推开门,一股淡淡的薄荷味传入鼻尖。月儿坐在凳子上,盘子里放了两个馒头,一小团咸菜。

温暖一个人那么久了,从来没有人会等她回家。

她鼻子一酸,一把抱住了月儿。

月儿手足无措,不知道把手放到哪里。

“小主,你怎么了?”她小心翼翼问道。

温暖放开月儿,吸了吸鼻子,“没事!”

“小主,月儿没用,没有找到被子!”月儿眉头紧皱。

“傻丫头,你已经对我很好了!”温暖用手刮了一下月儿的鼻子。

月儿“哇”得一声哭了起来。

温暖扔下手里的馒头,一脸无措,“对不起啊月儿,我刮痛你了吗?”

“不是的,不是的!”月儿用手抹了一把眼泪。“奴婢想到自己姐姐了,她和小主一样,喜欢刮奴婢的鼻子!”

温暖的鼻子又酸了,什么东西流进了嘴里,咸咸的。

月儿坐了一会儿就走了。温暖送月儿出来,正好遇到了芳姑。她怀里抱着一床被子。

芳姑话不多,把被子塞到温暖怀里,看了一眼月儿,眼神复杂。

月儿也是个机灵的,双手搀住芳姑,“芳姑姑,天黑,我扶着你走。”

芳姑无语,“我还能走动!”话虽如此,她还是没有甩开月儿的搀扶。

西厢阁又只剩温暖一个人了。

这些年,她一直一个人。

夜深了。

温暖打开被子,准备铺床睡觉。

被子里面裹着一团东西,她撑开一看,竟然是个蚊帐。

除了蚊帐,旁边还有一个袋子,手拿着还是热乎的。

解开袋子,里面一个个大白馒头冒了出来。

温暖的眼睛又酸酸的。

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倒霉蛋,没想到又这么幸运。

直到天蒙蒙亮,她才睡着。

第二天,温暖刚起床,一个小宫女冲了进来。

“小主,月儿被人打了!你快去救救她吧!”

温暖记得这个宫女,前一天傍晚拉她去如意馆的姑娘。

“对不起小主,奴婢星儿。奴婢,奴婢太着急了!”小宫女低着头。

“月儿怎么了?”温暖语气急促。

“迟宁小主打的,具体原因奴婢也不清楚。”星儿手紧紧拽着衣角。

匆匆关上门,温暖和星儿一前一后,快步向前院跑去。

钟粹宫前院,管教嬷嬷还没有来。

掌事宫女芳姑跪在地上,脸色黑青。

月儿嘴角渗血,两个脸蛋肿的高高的,血红血红。

“啪!啪!”

清脆的巴掌声,随着风,远远钻进温暖的耳朵。

“小主,你听没有?月儿会不会被打死了?”星儿明显带着哭腔。

“不会的!”像是回答星儿,又像是自言自语。

迟宁打的手累了,坐下端起茶喝了起来。她又用手帕揉了揉手,“贱婢,谁让你给那个贱人送吃的?\\\"

事情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终究是她连累了月儿。

“温暖,你来了!”秦凝阳一把拉住温暖,把自己的凳子让给了她。

温暖坐下,这个位置,正好可以看清月儿的脸蛋。

真是用心良苦!

芳姑跪在地上,眼里的光,由暗到明,又转暗。

宫里的人,都是明哲保身。谁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小宫女,给自己惹事。

何况她现在又自身难保。

温暖静静地坐着,人在特别愤怒的时候,却是出奇的平静。

“你为什么打她?”温暖声音平淡,就像问今天什么天气。

“哈哈,我为什么打她你不知道吗?”迟宁大笑,接着又继续挑衅,“我就是故意打她的,你能拿我怎么办?”

迟宁说话间,又站起身,抬起手。

“啪”的一声,巴掌甩了下来。

周围的秀女没有一个人敢开口,迟宁捂着脸,半天说不出话。“啊啊啊啊!你这贱人,居然敢打我!”

打都打了,一个巴掌和几个都是一样的结果。要死前,不如多讨点利息。

“啪啪啪!”温暖接连甩了迟宁好几个巴掌,把她甩的晕头转向。

迟宁慌乱之间,一把抓住了温暖的头发,把她的发髻扯了下来。

管教嬷嬷进来的时候,眼睛都瞪大了。

她在宫里几十年,还没有见过秀女打架的。

“都给我住手!”管教嬷嬷大声喊道。“芳糖,你说,怎么回事?”

芳姑面无表情的叙述了事情经过。管教嬷嬷皱了皱眉。“你们两个给我跪着,三天不许吃饭!”

“王嬷嬷,是这个贱人先打我的?”迟宁要被气疯了。

“那好,我现在去禀报太后,每人五十大板,全部逐出宫!”

“王嬷嬷,是她打我的!”迟宁声音尖锐。

“芳糖,起身!和我去寿康宫!”王嬷嬷语气严厉。

“好的!”芳糖站起身,跟在王嬷嬷身后。

“等等!我跪!我跪还不成吗?”迟宁泣不成声。

王嬷嬷没有回头,吩咐芳糖,“你去盯着她们,一个时辰也不能少。”

“扑通”一声,迟宁跪了下去。她脸上的泪还没有擦干,双颊血红。满脸屈辱。

温暖跪的地方离迟宁很远。她的脸蛋倒是没有伤,头发被抓的乱糟糟的,就像一只斗鸡。

也不知道芳糖是不是故意的,迟宁跪着的地方,正好是刚才月儿在跪。地上还残留着血迹。

天气本就炎热,不过巳时,外面已经像火烤一样。

温暖嘴唇干裂,迟宁的两只眼睛,一直恶狠狠瞪着她。眼神如果能杀人,她已经死了八百次了。

终于熬到了夜晚,一阵风吹过,凉凉的。

一个黑影悄悄凑了过来。

温暖一激灵,大晚上杀人灭口?

来人把一个馒头,一壶水,放在了她跟前。

“快点喝,水壶我要拿走的!”说话的是个小太监。

天上没有月亮,到处黑漆漆的。温暖也看不到对方的长相,她声音嘶哑,“谢谢!”

小太监拿走了水壶,小声开口,“一定要坚持住!明天这个时辰我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