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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贼虏气盛,若示弱,恐更加猖狂,反之,我军必然束手束脚。”

于谦在一旁解释了一下郕王的意思。

这样的解释,倒是让石亨眼神一亮,随后看向于谦,不断点头道:“于尚书运筹帷幄,在京师便决胜千里之外,某真是佩服。”

“你要是在拍马屁,孤便割了你的舌头,反正你有手拿刀就行。”

朱祁钰冷不丁说出很可怕的话,石亨立马闭上嘴巴,用手势表示不会再乱说了。

沉默了下来,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剩下的,只需要于谦和石亨商量,然后奏与郕王就行。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这战争可不是儿戏。

目前不少大臣将家室送走,自己留下来,或许是忠肝义胆,也或许是为了探查信息呢?

所以,几个人不约而同的沉默,恰好说明几人的担忧。

连郭敬这样的老宦官都跟瓦剌勾连,其他的呢?

午后的阳光很热烈,空气中能嗅到秋天的气息。

出宫前,朱祁钰勉励了兴安一番,让他可要好好保护内廷,特别是孙太后的安全。

刚出宫门,卢忠就先一步拦在朱祁钰面前,贼头贼脑地将郕王殿下请到一旁。

“殿下,那马顺松口了,只求留他马家一根独苗。”

脸上带着喜色,卢忠探头探脑说道。

“嗯,你答应了?”

朱祁钰拿起腰间的玉佩看了看,若有所思道。

“某便说,答不答应全凭他表现,具体如何,某没说,还需要请示殿下。”

闻言,朱祁钰捏了捏眉间,又看了眼卢忠,无奈道:“随孤去趟诏狱吧,孤去见见这马顺。”

“殿下,那诏狱这种地方,又何劳您尊体屈尊呢?”

卢忠立马劝了一句。

摇了摇头,朱祁钰说道:“去就去,等下你学着点。”

见郕王殿下去意已决,卢忠就没再阻拦。

上马车,到了北镇抚司,朱祁钰下了马车之后,卢忠就带人将朱祁钰给护住。

这些人都是卢忠的亲信。

而镇抚司衙门前,就是当初和卢忠一起制住马顺的刘勤,此时持刀而立,看到朱祁钰瞬间换上了一副笑脸。

“末将刘勤,参见郕王殿下。”

“免礼,走吧,孤等会儿还有事,不想耽搁太久。”

朱祁钰看了刘勤一眼,开口说道。

然后自己就在锦衣卫的护送中来到诏狱。

诏狱被一道高大的城墙包围,狮面獠牙张开大嘴,含着刻有诏狱两字的牌匾。

守狱人详细看了卢忠出示的虎头牌才放人入内。

穿过门洞,内门和大门之间留着空间,就跟瓮城差不多。

入了内门才算真正的诏狱。

前排是整齐的联排小间,犯人还能在牢门前晒晒太阳。

但是过道里,时常能看到老鼠四处飞窜。

空气中的味道并不好闻。

诏狱之中,大多都是带有“官身”的罪犯,待遇也不错,米日一升。

明朝一斗米约18斤,而一斗十升,也就是说,这些犯人,每天有1.8斤的口粮。

但这也只不过是明面上的规定,一般饿不死就行。

在外面,每间牢房的空间很小,但里面塞着可不只是一个人。

再往里面走,用石头堆砌起来的墙体,坚固而厚重。

铁制牢门打开之后,扑鼻而来的是一阵阵恶心的味道。

这内部空间似乎没有考虑到空气的流通。

刚一进门,就看到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一般是给值勤的狱卒使用。

拐角就是向下的阶梯,沿着泥土砌成的阶梯往下,就是一些重刑犯所在的地方。

当朱祁钰捂着鼻子走下去,映入眼帘的是陈旧且肮脏的刑具和各种挂在墙上的镣铐。

一些刑具上还带着黑色的固体,朱祁钰不敢细看。

凭借着火把带来的亮光,看到朱祁钰出现在这里,那过道两旁的囚犯纷纷靠向牢门。

当双眼适应了火光的亮度,看清楚了来者一身亲王服,就有人开口喊道:“冤枉!臣,冤枉啊!”

此起彼伏的声音,但是有气无力,就好像阿飘搭在肩膀上细语。

朱祁钰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

锦衣卫用刀鞘直接拍打牢门,怒吼道:“肃静。”

一下子,那些人很识相的闭上了嘴。

可见这些人对于锦衣卫的畏惧已经深入骨髓之中了。

“殿下,不然末将把马顺提出来,这种地方,要是您贵体沾染了邪祟,那末将可要万死呀。”

卢忠诚恳的劝朱祁钰,但是朱祁钰不听。

他是手无缚鸡之力的郕王,带有现代灵魂的他,对于这一切都不适应。

所以,他想要看看,去了解,去接受这一切,说不定哪天,自己还要亲手杀人,到时候要是下不了刀,岂不是闹笑话了。

心里虽然紧张,袖子里紧握着拳头,朱祁钰依旧笑道:“孤自光芒万丈,邪祟自然退避,继续走。”

看到郕王如此有勇气,卢忠心中也敬佩了几分,成大事者,该狠的时候就要狠。

在一处牢门前停下,卢忠拍了拍木门,铁链随之锵锵响起。

朱祁钰看向内里,一个人影犹如软泥般瘫在地上,灰白的狱服上满是暗红色污秽。

“你们用刑了?”

朱祁钰皱了下眉,问道。

只见卢忠摇头,低声回答:“殿下说要给其生的希望,末将自然不会用刑,从刑部提人的时候,这马顺已不成人样了。”

朱祁钰默然,看着里面那滩人形,便开口道:“马顺,死了没?死了孤就回去了啊。”

似乎听到了什么天籁,那人形开始蠕动,然后头对着牢门的方向匍匐前进。

乱糟糟的头发遮掩了其面容,就好像一只贞子。

玛德,好吓人!

朱祁钰忍住要后退的步伐,耐心蹲了下来。

嘶哑的声音从牢内传来:“殿下,郕王殿下,是您吗?”

靠,朱祁钰都想上去给一脚,太特么吓人了。

“是孤,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子。”

朱祁钰语气中带着怜悯。

“殿下,罪将该死,罪将该死啊。”

用着身体仅存的力气,马顺跪在牢门前,不断磕头。

“抬起头,直视孤!”

朱祁钰沉声说道。

直到那马顺抬头,撩开了长发,朱祁钰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一个空洞的眼眶对着自己,而另一个完整的眼球布满了血丝,再仔细看那双手,十指的指甲并不全。

“殿下,罪将自知身负诸多机密,罪将没有招,一个字也没招。”

张口说话,仅剩的牙齿残缺不全,就算如此,马顺也体现出了自己的价值。

朱祁钰心脏砰砰狂跳,微微闭眼,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

诏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