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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英看到自己的父亲,整个人都在打摆子。

虽然以前父亲也打骂过他,但从来没见过这样子,那是真的动了杀心。

要说理解,朱祁钰也能理解。

陈循做的事情,大多数没有跟自己的陈英说,而陈英无法理解,也是正常的事情。

被有心人利用了,那也怪不了谁。

锦衣卫目光看向圣人,只见朱祁钰昂了昂头,锦衣卫立马拔刀递给陈循。

“陛下,子不教父之过,还望陛下饶恕臣护犊之情。”

陈循艰难对圣人说完,看向自己的儿子,举刀道:“将手臂伸出来!”

“父亲,孩儿是受蒙骗的呀!父亲!”

陈英抱住陈循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说道。

“把手臂伸出来!”

咬着牙,陈循怒目而视。

“父亲!”

陈英颤颤巍巍,将左手伸了出来,就听到陈循怒骂道:“现在还耍心机,右手!提笔那只手!”

骂着,陈循提刀指向胡濙,对自己的儿子道:“胡濙,五朝元老,你比他如何?能力不够,被利用了就被利用了,担起责任!”

朝堂是吃人的,自己儿子这样,以后恐牵连全家,不如现在就断了念想。

陈英闻言,右手颤抖地伸了出来,泪眼看向陈循。

寒光在瞳孔中闪过,陈循没有丝毫的犹豫,挥刀,手起刀落。

猩红的鲜血喷洒,让其他生员陡然一惊。

陈英看出父亲的痛苦,抱着断臂,咬着牙根,强忍着,不想叫出声。

但是,太痛了,不只是手,还有心。

为什么自己那么傻?

明知开海是自己父亲在主持,为什么之前就没好好想想?

为什么自己不去问问父亲?

“啊!!”

鼻子发酸,张口忍不住的陈英还是痛苦的叫了出声。

陈循扔下刀,一手扶住自己的儿子,捂住那伤口,老泪纵横,愤恨道:“说,是谁!是谁蛊惑你的!”

闻言,陈英大喊一声:“胡钦!”

痛晕过去的陈英,倒在陈循的怀中,而陈循,双眸如狼,扫向一众生员。

这时,一个小旗跑到朱祁钰面前,单膝跪地道:“禀报陛下,胡府一家七十二口,皆服毒自尽。”

“嗯,知道了。”

朱祁钰挥了挥手,让小旗下去,目光看向痛苦的陈循。

随后侧目,看到胡濙正满脸嘲笑看着自己。

“无需审问,将罪人,就地活剐,一天!朕不许任何一个罪人提前死亡!”

朱祁钰寒声下令,看着一众生员,再开口道:“哭谏?死谏?你们以为这是在请客吃饭?来人,扒了他们的衣衫!”

厂卫得令,手上的动作十分利落。

陈循也扒掉了陈英的青衫,包裹在伤口上。

“陈卿,你可以先回去。”

朱祁钰轻声开口,却见陈循摇了摇头,这是你死我亡的斗争,他要亲眼看着!

见状,朱祁钰也没有强求,双手背在身后,右手紧紧握住左手手背。

胡濙的衣物全部被扒光,赤裸着,被放上三脚架。

他以为自己能足够风轻云淡,笑对生死。

但是冰凉的刀锋划破皮肤,寒风如同鬼泣般呼啸而过。

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一丝丝后悔的丝线,逐渐壮大了起来。

如果死亡超过了后悔的速度,那么面对死亡,或许真的能够无怨无悔。

但是凌迟活剐,就是让你活着体会死亡的临近。

无论胡濙怎么挣扎,怎么叫喊,就算是求饶,那冰凉的刀锋依旧不断划过身体。

一众学生,就跟被吓傻了的鹌鹑,围在一起瑟瑟发抖。

这不是后世,学生闹了还要安抚。

自以为自己的命重如泰山,那也是自以为而已。

就像现在,他们就是躺在木桩上的鸡,除了等待斧头落下,没有其他的选择。

“陛下,饶命,都是胡濙这狗贼让我做的!”

崩溃的情绪很快出现,胡钦看着那血腥的场景,忍不住想吐。

之前享受着身在幕后,玩弄人心的快感早已消失无踪,无尽的恐惧爬上了心头。

但是,圣人只是看了他一眼,就继续看向胡濙。

老年褶皱的皮肤,下刀还需要来回切割一下。

滴滴答答,鲜血滴落在地上,只有滴滴答答而已。

这样才能保证胡濙活着,活到明天太阳升起。

“陛下,我说,我全都说!”

胡钦不断磕着头,周围的生员对于自己的下场,听到胡钦的话,皆怒目而视。

最前方的尹直,猛然回身窜起,扑向胡濙,刚要抬手,就立马被厂卫按住。

“放开我,放开我!我要杀了你挨千刀的!”

尹直就算被抓着手,还想着用牙齿去咬。

他还年轻,前途原本一片光明,但是,仅仅被人稍微一撬动,加上成名的心思作祟,所以才来到东华门前。

朱祁钰当然不会理会胡钦,就这种人,看到血淋淋的现实,到了诏狱也会说。

或许,他们只是后悔失败,而不是后悔不该做。

东华门外,一个个三脚架被摆了出来。

上面挂着一个个赤裸的躯体。

杨善、张輗、许彬等等。

有资格,有技术的行刑官都不够了,所以,有些人还要在寒风中看着旁边的人被千刀万剐,而下一个就是自己。

不过,皇帝亲自监刑,他们的死,也确实足够隆重了。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临死的人,才意识到,圣人并非心慈手软。

“陛下,饶命,臣知错了。”

杨善颤抖着,声音早就沙哑了。

原以为依旧不会得到回答,却听到圣人的声音。

“你猜,现在最想你们死的,是谁?朕只能告诉你们,不是朕。”

朱祁钰身上披着太监取来的袍子,轻声说道:“为了一己私欲?为了家族利益?让天下大乱?”

说着,朱祁钰不由得笑出了声,如同自言自语一般,嘲笑道:“或许,最希望天下大乱的是朕,只有这样,朕才能放开手脚去杀,在铁与血之中重建的秩序才是最牢固的秩序。”

一旁的王直等人,闻言,心之骇然。

“陛下。”

王直立马出言提醒。

却只见朱祁钰挥了挥手,继续道:“凡事求稳,为大局,却让人误以为,朕是守成之君。”

“朕也不想,但是,朕不杀人,人杀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