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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仁宫。

对于亲子时间再次被打断,朱祁钰感觉有些恼火。

将原本骑在自己脖子上的小澄抱下来,揽在怀中,看向来者。

王直和于谦联袂而来,被带到圣人面前时,就看到圣人黑着脸,抱着孩子哄骗,目光看着他们。

见过宠女儿的,没见过像圣人这么宠的,百忙之中也要挤出陪孩子的时间。

可是,谁叫人家是圣人呢?

“陛下,关于清查官员信仰一事,臣觉得,文书太过模糊,有待商榷。”

王直装作没看见刚才的场景,从怀中取出文书说道。

“模糊?”

朱祁钰稍微思索,随后了然。

我之常识,彼之未知。

对于朱祁钰来说,在稍微了解之后,朱祁钰的概念就清晰起来,而对于王直乃至于谦来说,还是一片模糊不清。

对于要清查官吏兵将的大事,丝毫含糊都可能酿成大错。

“没那么麻烦,就直接跟他们说,顺便将沛县令立成典型,主要是警示,而不是清查。”

朱祁钰在脑中过了一遍,解释道。

“陛下,对于一个结社,为何要如此?”

于谦皱眉,开口问道。

“很简单,因为这个结社,将世上一切恩惠皆归于神,这个信仰,只感恩他们的神,他们认为自己是神子,而其他人,不过是猴子,或者说,长得像人的动物。”

朱祁钰说着,将小澄交给汪招娣,并示意她回避。

“所以,那个县令才会冒天下大不韪,因为,百姓的财产在他们眼里,就是他们的所有之物,是神赐给他们的。”

随着朱祁钰的解释,两位大臣的脸越来越黑。

若是这种信仰在官员之间漫延,那么便是天下大恶。

道德是行为的枷锁,如果跟神认错就能洗清罪孽,那么官员只会更加肆无忌惮。

“此种结社,就该取缔!”

王直联想到了王振,要是官员都成扭曲的怪物,王直都不敢想象。

闻言,朱祁钰就跟看傻子一样,看了王直一眼。

“王尚书,堵不如疏。”

于谦在一旁,拍了王直的肩膀一下。

华夏因为皇权大于教权,所以在华夏的宗教,识相的,都会以传播教义作为斗争方式。

而一旦某个教派出现影响到天下事务运行时,那么至高无上的皇权才会出手镇压。

这也就是华夏历史上的三武一宗,灭佛运动。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主导方式,在儒释道三教确立之后,彼此虽然有小冲突,但是像西方那种大规模的宗教战争是不存在的。

就算组织起义的白莲教,在明朝也只是为首者绞,从者各杖一百,流三千里。

其实最主要的是,当今的手段,除了佛教和道教因为历史久远,有着专门的管理机构且形成共存关系,其他宗教,朝廷管理起来并不容易。

“这是文化之争,应该由翰林院、殿大学士乃至各个大儒、高僧、道长需要去做的事情,就如当初佛法入东土,都是需要正面引导,这也是儒士牧民之责,不是吗?”

朱祁钰侧头,道:“朝廷可以提供一定程度的政策帮扶,就如朕要清理京城官吏兵将一样,仅仅是一种做法而已。”

“也就是说,以自愿自述之法,将其当成一种惯例,时机合适,再成法规?”

于谦若有所思道。

“古语有云,求神不如求人,求人不如求己,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华夏祭祀祖先千年,只为求得慰藉。”

朱祁钰双手背在身后,看向天边,继续道:“朕觉得,人定胜天,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比起诸天神鬼佛,朕更愿意相信人。”

说完,他转头看向王直和于谦。

“陛下所言极是,臣深以为然。”

于谦并不是什么无神论者,但是,他也是信人多于信鬼神的那种人,不然也不会在万分危机时刻挺身而出。

“那知道怎么做了?”

朱祁钰开口问道。

闻言,王直和于谦对视一眼,道:“臣,知道了。”

朱祁钰所针对的,是那种排他性强并且自以为是的宗教,这种事情,他们不应该来问自己,而是去问问朝廷养的大学士。

就在两人准备拜退的时候,就听到朱祁钰开口,道:“王尚书,南直隶拆分需要分配各地官员,南京六部以及一系列官员,都可以考虑下方到地方,留个礼部管理宗室皇陵便可。”

“臣,遵命。”

王直躬身行礼。

“于尚书,开平卫和河套那边要多加注意,密切关注北方事态,尽量避免多线开战。”

在王直领命之后,朱祁钰又对着于谦说道。

“河套鞑靼已经自顾不暇,勇武营屯地开平,待天气再暖一些才会拔营。”

于谦开口回答,顿了一下,道:“五万大军已至兖州府,一旦调动南下,南直隶各卫所都会接到朝廷文书,若是异动将会视为谋反。”

说完之后,他看向王直,王直心领神会,道:“南直隶各同知、主事佐官皆已上任,将会协助安抚军民,想必能安稳拆分。”

闻言,朱祁钰满意笑道:“若能如此便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管发生什么事,南直隶必须拆。”

“是,陛下。”

两人躬身,异口同声道。

“好了,没其他事就退下吧。”

朱祁钰挥了挥手说道。

两人走后没多久,汪招娣就抱着小澄来到朱祁钰面前,问道:“近来是不是很忙?”

“不忙,忙的是别人。”

朱祁钰笑嘻嘻伸手要去抱小澄,嘴里很轻松说道。

这个说法,汪招娣都不知道听多少遍了,但是,有时候,她也会看到自家夫君审批奏折到半夜。

“陛下,龙体为重。”

伸手挽住朱祁钰的手臂,汪招娣柔声,依偎在那结实的肩膀上。

“朕可是世上最怕死的,天天养生,身体肯定倍棒。”

朱祁钰一手抱着小澄,一手感受着那柔软的身体。

闻言,汪招娣莞尔,笑道:“对对对,陛下,臣妾又有新作,想请圣阅。”

“皇后大作,朕自当认真阅览。”

朱祁钰抱着孩子,很正式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