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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梦中,裴望久违地回想起了小时候的事。

不是上辈子作为真正的无知稚子时的回忆,而是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直面修真界的阴暗面之前,那一小段堪称无忧无虑的时光。

其实并不是无忧无虑,只是那时候她需要考虑的事很少很少,只有温饱这种基本的生存需求。

裴望来到这个世界时,在一个冻死的小乞丐身上活了过来。

那年风雪很大,和这个小乞丐一起流浪的乞儿死了大半,本就是自杀而亡的裴望原本没什么活下去的斗志,但她看着在破庙里挤成一团,饥寒交迫的乞儿们青白浮肿的小脸,又想起醒来之前模模糊糊听到的话,便抱着赌一把的心态一个人上了冬日的山林。

裴望一个二十一世纪中产之家的独生女,自然是不懂怎么打猎。但去偷、去乞讨就更在她的知识范围之外。

第二天,裴望带着一身伤和一袋杂粮、一个瓦罐、一块狼皮下了山,也搞清楚了自己的能力。

越是生死关头,就越是强大,甚至能让裴望用一具营养不良的七八岁小女孩的身体,一拳又一拳地将头狼的脑浆砸出来,恐惧到了极点时,连皮肉坚韧了许多,这才没让她受什么致命伤。

至于她全程都被吓得涕泪横流、滋哇乱叫、手脚并用、慌不择路什么的,只要裴望自己不说就不会有人知道。

裴望再不谙世事,也知道一个小女孩打死一头狼是会受人忌讳的,于是她将狼肉卖给了山上的猎户,而猎户看着她满头满身的狼血,什么也不敢说。

狼肉换了杂粮和煮饭用的瓦罐,狼皮则要留着御寒。裴望带着这些东西回了破庙,和剩余的乞儿们一起活过了这个冬天。

中间有坏心肠的大人要抢走粮食和狼皮,也有人牙子来诱拐或强抢,还有为富不仁的财主因为乞儿们碍眼便要派家丁打杀。裴望一次又一次地确认自己的能力,看到自己的极限,并突破。

到了不会再冻死人的时节时,乞儿们看裴望的目光已经是畏惧。

他们知道这具躯壳里的人已经不再是他们的小伙伴。他们当初无能为力地看着伙伴断气,但一夜过后,她又睁开了眼睛,眼神和习惯变得陌生,冻疮和咳嗽也不治而愈,她一个人上了山,带回了狼皮和粮食,深可见骨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痊愈,钱财主最强壮最凶恶的那个家丁也不是她的对手。

感谢是真的感谢,害怕,也是真的害怕。

即使这个后来者从未伤害过他们。

裴望看着他们的眼神,知道已经到了离开这里的时候,便像刚醒来时一个人上了山一样,一个人离开了。

什么也没有带走。

她不是很喜欢小孩子。何况这些乞儿又脏又臭,模样不讨喜,人也不伶俐,不然也不会一直流浪无人收养……总之,裴望对他们没什么感情。

不过是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小孩子死掉罢了,她本就不是为了他们的感激和回报才帮他们的,所以被他们用恐惧的眼神看着、孑然一身地离开时也没有丝毫不舍。

——大概是这样的。

裴望往一步步地南走。南方的冬天暖和,不会有小孩被冻死,这样她也就不必再管闲事。

裴望知道自己已经和其他人不太一样。她不容易饿,也不容易累,力气也像是使不完一般。和其他人同行时,裴望还能与他人的情绪共感,只要她想,她还能将别人的情绪收为己用,变成自己的力量。

裴望觉得很满足。有自保的能力,也不必为温饱二字奔波劳碌,这代表她不用太努力就能过上超过这个时代大部分人的一生。

虽然她没有像那些同学讨论的穿越小说一样,穿越成王侯将相家的金枝玉叶,和神秘尊贵的帅气男主角展开爱恨纠葛的浪漫故事,但裴望觉得,像现在这样孑然一身无牵无挂地四处游荡也没什么不好。

就像是旅行一样。

从一座城到另一座城,树木花草是不同的,乡音是不同的,流行的服饰纹样是不同的,空气中的食物香气也是不同的。

一切都是新鲜的,陌生的。

这个世界没有必须要做的事等着她去做,也没有家庭亲人去约束她。她在社会意义上是不存在的,因为没有人认识她,她也不给社会创造任何价值。她只是一道游荡在人世间的活生生的幽灵。

但这又有什么不好。

不存在,就拥有最大限度的自由。

入夜时,裴望会后悔。她想,她不该和妈妈说那样的话,妈妈会很痛苦。妈妈除了对她太严格以外也没什么不好的,妈妈都是为她好,妈妈没有对不起她,妈妈毕竟是她的妈妈…………等等等等。

有时候一想就想到天明。

没有枷锁的时候,人会自己戴上枷锁。

习惯了被拴着的小狗,拿掉项圈反而会觉得脖子空落落的。

裴望有时也会在心里弱弱地与这些想法争辩。但她真的后悔自己用最极端的方式给了最爱她的妈妈最致命的一击,她不敢想象妈妈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

她很庆幸自己这没能消散的灵魂来到了异世界,而不是在原来的世界看着妈妈每日以泪洗面自责痛心。

说来说去,裴望只是想妈妈了。

到了白天,那些情绪便会被压制下来。裴望离走马观花只差一匹小马,虽非人间一等快意逍遥,但这自在的滋味也不是常人能够尝到。

二月杏花,三月桃花,到了四月,先是樱桃花,后又是梨花。

裴望时不时地打猎换钱,已经为自己换了身行头,看上去比乞丐好了点,但还是进不了城内,被和难民们一起挡在城门外,在郊外徘徊。

但城里的一户富人每日都会派人来施粥,据说是为了给体弱的女儿积德祈福。

裴望少吃几顿不会饿,因此不常去领粥,有时候领了粥,转手又给领不到粥的妇孺。她打算在这里歇几天,便接着南下。但具体要去哪儿,裴望却没想过。

真到了南无可南的时候,也许她就搞一艘船来,飘到哪儿是哪儿。

但裴望在这时候遇到了文惜墨。

那个模样俊美,眉眼带笑,看什么都是一个眼神,洁白无瑕,剔透得像是冰雪或玉石的仙人。

经过了这些时日,裴望已经知道这个世界是比较不科学的,有修士和妖魔鬼怪,能修仙,凡间城镇大多被修仙世家和宗派把持着,皇权并不是至高无上的。

但如此仙气飘飘的修士不是能轻易遇到的,裴望一时也看呆了。

梨花盛放,如同一树香雪,但人们却无暇去看梨花,都挤成一团,争先恐后地去看那如梨花般洁白的仙人。

仙人是应那户施粥的富户之邀,来调查他们突然变得体弱多病的女儿是否被邪祟侵害,仙人一来便将那邪祟斩杀,病弱的小姐第二天便气色红润,彻底康复。

裴望混在人群中听说了这事的始末,不由得有些惊讶,因为这事她也参与了。

昨天晚上,裴望正准备找个没人的地方睡大觉时,却撞见那位小姐被一股看不见的邪风卷着飞走了。她吃过这户人家的粥,自然不能坐视不理,于是裴望追了上去。

至于追上去会不会有危险,对裴望来说,活一天赚一天,若是死了,那也不算亏。

裴望追上了,和那要将不知死活的小老鼠碾死的妖风打了起来。

那妖风是个怨鬼,不怎么强,但胜在狡猾谨慎,见裴望是个没有修炼痕迹的普通女童才现了形。

可裴望哪里是一般人,怨鬼和她缠斗一番讨不着好,便很怂很干脆地不再恋战,那位小姐也丢在一边不要了,准备直接溜之大吉。

一柄雪亮的剑直接穿过那怨鬼的脑门,直接将它打散了,连遗言也来不及说。

雪白的仙人踏着月光翩然而至,浅色眼眸含着笑意,又不失意外地打量着这个一脸惊讶的小女孩,正欲说些什么,而对方却被吓了一跳,转身就跑掉了。文惜墨不明所以,终究还是没追上去,而是先将保护目标送回了城中。

裴望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跑,可能是自己模样太狼狈,衣服和人都丑丑的,对上这样体面美好的人多少有些自惭形秽。跑远了,她才有些后悔,觉得自己不该将那位小姐留在那儿,毕竟那人只是长得好看,还不能确定是不是好人。

第二天,裴望在听见那位小姐康复后也放下了心,只当是还了施粥的恩情,正欲事了拂身去,深藏身与名,却对上了文惜墨在人群中观察巡视的目光。

裴望顿觉不好,连忙往外围跑,却听那人有些高兴地说道:“就是她,别让她跑了!”

下一秒,家丁开道,文惜墨几步过去,按住了裴望的肩膀,笑盈盈地说道:“跑什么呀?你这小孩好奇怪,本座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做了好事不想认的。”

这便是孽缘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