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音低垂着眼眸，也不回答：“阿姊，阿姊，二乔，我要去见阿姊！”
“够了！慧姐儿没了！我知道，我知道你怨我！”顾正勋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这句话一出来，整个人就又萎靡下去，“我知道你怨我，我知道你怨我！怨我，怨我害得慧姐儿如此，怨我『逼』得慧姐儿没了活路……”
田氏从顾正勋说出怨我的时候，就震惊了，抹眼角的手都停了下来，听得顾老爷这般自责的话，又才慢慢上前：“老爷，这不是您的错，您可不能……”
顾老爷摇摇头，田氏就转了身子，也面带苦涩：“音姐儿，这件事儿，你若是真的要怨，就怨我吧，老爷，老爷也是想尽了一切法子，可谁叫那……”
摇摇头说不出口了，又吸了吸鼻子，“老爷四处求人，可如今，谁也不敢得罪他，便是闫阁老……”
任她说，宛音也只是垂着眼睛，并不回话。
这时候说这些有什么用？
便是怨，又有什么用？阿姊已经没了，已经没了！
她没想这样，她只是还是忍不住，只要一想到阿姊，她就痛不欲生。
此刻听田氏说这些，她只是听着，神情麻木。
顾老爷看她这副样子，心里也知道怕是她根本不能听进去，尤其这个女儿从小就未养在身边，对他们恐怕更是没有什么亲近之情，这时候恐怕心里也是怨怼更多。
田氏还在哭哭啼啼：“慧姐儿没了，族人散了，老爷没了差事，如今咱们这个家，当真是被那姓宁的害得好惨！……我苦命的儿啊！……”
宛音听她说来说去，又被二乔紧紧搂着，这时候也稍微定下心来：“父亲怎么了？家里这又是怎么回事？”
声音虽然沙哑低沉，却好歹是连成句了，不想刚开始悲恸那般，竟连话都说不整齐。
“那宁……铁了心要娶慧姐儿过门。”田氏吸了吸鼻子，春桃秋杏连忙帮着二乔把宛音扶起来，“老爷到处想办法，求人，可是那宁…….早有心算计，在圣上面前不知道说了什么，圣上就免了老爷的差事……”
“别说了！”顾老爷一脸不耐烦，打断了田氏，“你说这些做什么？还嫌不够丢人！”
田氏被呵斥了一句，连连低头抹着眼角，却并没有就此停下，不过片刻，抬起一双红了的眼睛：“怎么不让说？难道不是真的？就连闫阁老都被『逼』的退了一步，不能伸手，老爷都这样子了，还顾什么面子？”
“你、你、你——”顾老爷看到田氏，向来温婉的人居然还有这种顶撞自己的时候，还是当着小辈的面，不由老脸一红，“那宁舒玄算什么？算什么？啊？我就不信了，还真就怕了他！”
说着就往外走，田氏连忙追过去，拉着他的胳膊：“老爷，你这又是做什么？”
“还不快过来劝着老爷！”一面喊着春桃秋杏，生怕老爷气头之上又冲出去。
“拉拉扯扯做什么？我告诉你，我要去面圣，我要去面圣！……就是先皇在的时候，我顾家也是被赞忠厚的，没道理如今削了爵，就要被一个太监阉狗骑到脖子上来的！……我要去面圣，问问圣上是不是要宠信一个阉狗！问问圣上是不是要眼睁睁看着我顾家家破人亡！……”
“啊呀，老爷，老爷！糊涂啊，怎么……”田氏听得脸『色』发白，老爷果然是气急了，连忙看一眼院子里的几个下人，“还不快出去，老爷这是悲痛过度，糊涂了，还不快出去！”
一面死命把顾老爷往屋子里拖，偏生别看顾老爷并不十分强壮，却也毕竟是男人，真要犟起来又哪里是三个女人拉的住的？
偏生顾老爷还在继续：“别拉我！别拉我！……给我刀，给我刀，我顾家祖上也是跟着太祖皇帝打江山的，难道如今就怕了一个阉狗，我要去杀了那阉狗，我要为圣上肃清朝堂，我要杀了那阉狗，还朝堂一片安宁……我要杀了那阉狗，给我家慧姐儿偿命……”
“墨竹，还不快过来扶着老爷！”看到墙根处老爷的小厮，田氏眼睛一亮，墨竹赶紧上来，田氏又看了看，“青桐呢？青铜死哪儿去了？”
一时间看着顾老爷简直是焦头烂额。
府里已经够『乱』了，老爷这样……
话音刚落，就看到青桐一阵烟似的跑了进来：“老爷不好了，不好了老爷！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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