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之后，他的脸上终于露出一抹满意的神色来。
那是一种没有任何人可以理解的，带着一点得意、又还有一丝俏皮，还藏着一丝暗暗的抱歉之情在里面的满意的微笑。
不过他的微笑很快就消失了。
屋子里，秦姝正认真地翻开那些书，一一查看书里的笔记，她总有预感，如果自己再多看一些，就能从这些蛛丝马迹里面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而卫辰的神色，从她开始翻看那些书的时候就变得严肃正经起来，那轻松和满意的神情消失不见，正襟危坐，微微蹙起的眉头泄露了他的紧张。
直到他看到屏幕中秦姝不仅没有放弃，而且还越来越起劲，一本一本书越看越起劲，而且就如他所最不愿意看到的那样——她不是在看书，或者说她也是在看书，但更多的是在寻找他留下的痕迹。
秦姝一本本翻过去，以这个速度，很快就会看到书架最边上的那几本书。
卫辰目测了一下，心里发凉，猛地起身。
“卫总——”
迎面走来的特助不过刚打了一个招呼，留给他的只有总裁急促离去的背影。
这是怎么了？
特助皱了一下眉头，赶紧反思自己这段时间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没有处理好，不过思来想去也没有什么工作上的失误。那就只可能是总裁的私事了。
嗯，在这方面他就不要多去八卦和管闲事了。
要知道曾经有好些想跟总裁套近乎的八卦女人，有的甚至只是多关心了总裁两句，就被总裁毫不留情给辞掉了。这杀鸡儆猴的效果可是杠杠滴，让所有人都明白了一个道理，绝对绝对不要去八卦或好奇总裁的私生活。
在公司里，只谈工作上的事。
所以特助在担心了一会儿之后，就果断放下了疑惑。反正总裁的私事儿，他不说，他们就别多嘴，只管把工作做好就行了。
然而，虽然说特助非常懂事儿，但是耐不住这一路见到卫辰早退的不止他一个人，到底还是有人看到了卫辰的离开，于是很快大家就都知道了总裁早退的事儿。
这很明显嘛，虽然说总裁的确不喜欢被人八卦，但是就凭他的身家和那张脸，就完完全全处于八卦中心，只不过是大家都不敢在他面前表现出来，但是私底下的八卦小分队的各种私密群还是不少的。毕竟有人的地方，就会有八卦。
更何况卫辰是什么样的人？那就是个工作狂，从不迟到早退，外出谈事情一定会早做日程，而且都会有司机特助随行，可今天卫辰却是一个人单独的早早的离开了公司，这能不让众人八卦吗？
到底是什么事情，竟然能让一向兢兢业业一丝不苟忙工作事业的总裁提前下班？
不少好事者已经各种猜测，还有人已经猜出了极为接近真相的一点。
“我猜，总裁这么早下班，一定是因为一个女人！”
“没听说总裁有女朋友啊？”
“我们当然不能知道了，没看总裁那高冷劲儿，我看就是特助都不一定知道！”
“瞎说什么大实话！像总裁这样的，没有女人那才奇怪呢！”
“没错，大家恭喜我吧，总裁就是我老公，我就是那个他背后的女人！”
“呵呵呵，可拉倒吧你！”
“嘿，我说你们这些肤浅的女人，怎么就知道八卦总裁的女人，咱总裁这么高大上的，能不能别拿这么八卦肤浅的问题和眼光去看待咱总裁？”
“呵，那你觉得这是咋回事儿？什么事儿能让咱们这兢兢业业好似魔鬼的工作狂总裁早退？”
“嗨，你们到底有没有抓住我说的重点啊！我说的是，总裁那不一定是为了女人，说不定是男人呢？”
“我去！”
“呸呸呸，你个乌鸦嘴！别以为你gay里gay气的，就想把咱总裁也拖下水啊！你给我死开！”
员工的私密群里，一群人的话题朝着一个略显诡异的方向发展，当然这里的大部分人也就是嘴上开开玩笑，权且放松放松，对于一个只能仰望的男神一样的存在，大家就算偶尔会有一些奢望，但总体还是非常有自知之明的，男神嘛，就是用来仰望，偶尔口花花一下，大家都彼此理解的，也不会有人当真，因此在群里短暂的水了一下，玩笑过后，各自又投入到工作中去了。
但是却有一个人，看到这些消息，眉目沉沉。
当然，卫辰却是全然不知的，此时此刻的他，已经坐到了车里，目标坚定地开着车回去。
车速达到了条件允许下的最快，面无表情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安。
忽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却将车里的氛围打乱。
第一声，卫辰没接。
第二遍的时候，他有些烦躁地拿起来看了一眼，眉头瞬间皱了起来，挂断。
没过一会儿那个备注为“田医生”的号码，又不甘心地发了条短信过来。
“卫先生，明天是你就诊的时间，请勿忘记。”
卫辰的神色一下子变得冷漠，尖锐刺耳的刹车声猛地响起，卫辰拿着手机，回了一条：“不用了。”
谁知道，才发出去，对方的电话就又打了过来。
卫辰直接挂断。
没过一会儿，田医生的短信又发了过来：“怎么了？卫先生，你现在的状态很不好，我认为继续治疗是最好的。”
“请你一定要坚持，不要放弃。”
卫辰猛地拍了一下方向盘，他已经到了楼下，被这一通电话短信的一打扰，整个人忍不住有些狂躁起来。
“我现在很好……”
他编辑了一下，准备发送出去，这完全是压抑着的平静，无非只是因为对方了解他太多。
还未编辑完，对方的电话就又打了过来。
卫辰这次接了起来。
“卫先生？是你吗？”
卫辰听到那声音里的一丝担心，勉强压制住心里的狂躁，快速道：“田小姐，我现在感觉很好，以后应该也不会再去麻烦田小姐了。这两年的治疗费用，我会让人上门结算。”
“卫辰？不是，你现在的语气和感觉，让我感觉到你的状态很不对，你真的觉得自己很好吗？我建议你——”
“不用了。我唯一希望的，是田小姐能够遵守保密协议。”
“不是，卫先生，你听我说——卫辰！”
卫辰已经直接挂掉了电话。
不知为何，在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他的心里竟然松了口气。
或许这就是他的本性，又何必苦苦压抑？
他猛然间想到那些书，还有藏在那书页里面的光盘……卫辰深吸一口气，直接下车。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卫辰，你到底怎么了？你不是一直很配合治疗的吗？”
“你知不知道，你在这个时候放弃，是很糟糕的选择！”
卫辰冷哼一声，眉目瞬间阴沉。
他发现，就算他本性如此，他现在也决定不再压抑，但仍旧会为此感到不舒服。
他划开通讯录，正准备将对方删除，就在这时，又有一条短信跳了进来。
“你忽然抗拒治疗，是不是因为你没有控制住自己，已经做出了实际行动了？”
卫辰的手停在那里，顿了一下。
几乎是片刻之间，又一条短信跳了进来。
“作为你一直以来的心理医生，我非常严肃的警告你，你如果真的已经付诸实践，那你更加需要继续治疗，否则你这种人格缺陷障碍，是绝对会阻碍你的生活的！”
卫辰的脸色冷得几乎能滴下冰来。
偏偏田医生仿佛真的是因为病人放弃治疗而十分着急一般，紧接着又发了一条过来：“你现在的情况，处在关键时期，你这样做只会功亏一篑。你觉得你这样的情况，真能让你喜欢的姑娘习惯吗？她知不知道你有这样的一面？你这样做，只会……”
卫辰一把删了，然后直接将“田医生”这个号码拉入了黑名单。
他整个人都好像散发着冷气，那是要将周围的一切全部冻成冰一般的可怕气息，阴沉沉的眉眼注满了戾气。
显然田医生的那番话，对他还是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而且毫无疑问，她的每一句话都完全戳到了他的痛点。
他隐隐还保留的一丝理智告诉他，田医生说的是对的，他应该继续治疗，出现在她面前的，应该是她喜欢的那个阳光开朗正直善良的那个完美的他，而不是现在只想着得到她掌控她的这样一个阴狠冷漠的男人。
但是他控制不住，他已经拥有了她，或许从那一刻起，他心里面那只恶魔就已经被放出来了，然后再也关不住了。
他无法控制的，想要拥有她，只想要她，要她爱他，爱这样的他！
想到秦姝，卫辰身上的冰冷气息渐渐收敛了下去，身上那些焦虑和狂躁也渐渐没有了。
如果她看到会怎么样呢？
他忽然有些恶劣的想着，整个人有些不安，却没有动。
她会看到吗？
然后会怎么样呢？
他按捺住心情，为了让自己放松一些，他甚至点起了一支烟。
可他还是不敢拿起手机亲眼看她的反应。即便家里的监控早就是连接在手机上的。
此时此刻的他，却有些近乡情更怯的那种感觉。
仔细回想起来，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一时冲动，就再也没忍住。
被自己心中的恶魔所困，他甚至有意屏蔽有关她的一切消息。
他以为，不再见面就会渐渐忘却，他以为冷淡疏离就会减少这种莫名的偏执。
他几乎完全是冷心冷情的出现在她面前，用他能表现出来的刻薄尽量的将她推开。
他以为，只要他们两个人彻底分离，他的偏执症就不会再犯，而她也会拥有自己的幸福生活。
可后来他才知道，一切只是他以为而已。
他病的，比他想象的还要深。
能够一直隐瞒、伪装，凭借的不过是她一直从未离开的深情和厚爱。
可当她真的要走的时候，他才发现，他早已经无法放手，无法远离。
知道她和陆家那个花花公子谈恋爱准备结婚的时候，他是有些愤怒的，脑子一热就上门去找她。
可是那时候他都还是忍住了，在她那双眼睛里，他每次都只能落荒而逃。
他以为自己真的能忍住的，那个陆家二公子，听说虽然人花花了一点，可性子还是很不错的。
可是当看到那段他们在咖啡厅“打情骂俏”的亲密视频的时候，他彻底忍不住了。
他清清楚楚的记得，自己是怎么计划好了一切，弄坏监控器，进了她家的门，拿出自己配置的迷药，将她迷晕、带走……乃至后来发生的一切，都完完全全清清楚楚地印在他的脑海里。
哪怕现在回想起来，对那时的冲动，他没有一丝的后悔。
他甚至满是回味。
因为这完全就是他曾经想过无数次的情景，最终完全实现了。
他到底还是自私的，他只知道，他想要她，这么多年，只想要她，那他就绝不会放手。
掐灭烟头，卫辰上楼了。
他已经做好决定，不管这个女人想什么，他要她，她就别想离开！
在卫辰没有看监控的这段时间里，秦姝已经将他所有的秘密几乎都翻了出来。
她惊讶地发现，卫辰竟然喜欢看犯罪刑侦的书籍，而且很多书里面都做了非常详细的笔记，那认真的态度，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就是一个准备作案的犯罪分子。
这让秦姝觉得陌生极了，还有一丝害怕。
但很快，这种害怕就没有了，反而变成了震惊以及一丝……惊喜？
在书架最上面一层，她看到了很多非常熟悉的东西。
一封又一封厚厚的情书——是她学生时代写给他的，她以为他根本就不屑一顾的，现在却整整齐齐全部出现在这里，安放的那么精心，那么妥帖。还有她送的满是少女心的明信片、贺卡、还有好几本满是暗示意味的青梅竹马的文艺小说。
太多太多了，竟然在这里堆积了这么多，而且看那模样，分明就是经常被翻看的，没有一丝灰尘。
秦姝忽然心有所感，莫非、难道、其实，卫辰一直也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