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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计划,童贯和朱缅,跟镖师和护卫一起,押送庆典礼品赴京。但情况突然发生变化,再有三天就是高俅大婚的日子,而押送庆典礼品的车队,需两天后起程,争取在腊月二十六之前到京。时间已然非常紧张,童贯只得让朱缅带上专门为高俅挑选出的礼物,由两名护卫保护着,提前出发赶赴东京,以保证不误参加高俅婚礼。

朱缅离开杭州后,没有按平常的路线走,而是绕道苏州,回到自己主管的应奉局,又从库里精心挑选了六份礼物,装成六个锦袋,分别送给皇上、蔡京、杨光华、杨震、王诜和梁师成。

这是朱缅的小心思。童贯所带的大部队,除了庆典礼品,已经单独给皇上和以上几位大臣带了礼物。但朱缅觉得,自己提前到京城后,先以自己的名义,向皇上和几位重臣送上礼物,岂不更可突显自己的心意?自己得有长远眼光,不能当政治上的近视眼。

一切准备妥当,这才于次日一早再起程,马不停蹄,继续赶路。

童贯把这个向高太尉恭贺新婚大喜的机会给了他,这是朱缅所没有想到的,自然也对童贯又多了一份感激。同时,也觉得得高俅的发迹是个谜,高俅无疑是令自己羡慕、却又不能不佩服的神奇人物。

几个月前,他被提拔为应奉局副总管的时候,是跟高俅同一张诏书委任的,当时高俅是正四品,而他是从五品。他并不清楚高俅跟皇上有什么关系,只知道高俅是从边疆大营回京任职的;而自己此前只是个一天官都没当过的商人。就这一点,他认为高俅比自己品级高,就是理所当然的。可他没想到,仅仅过了三个多月,高俅竟然升任太尉了,还是从一品!当时,他看着那份盖着皇上玉印的委任诏书,当场惊呆了,张着嘴半天都没喘上气来。

他觉得不可思议,这朝廷的官,怎么说升就这么快?以前总听人说,有人为做官,苦读多少多少年都中不了个举人秀才的。可如今见到的,长官却是这等容易!去年,蔡京半年的时间就升了三级;而他自己呢,一步就由从没做过官的商人升到了从五品,七级!简直就是跳着升的;这高俅升得就更快了,简直如神仙驾云一般。听说,高俅从西北大营回来时,才是个从六品小官,只比县太爷高一级,不到四个月,竟直升到从一品,直接升了十级!不仔细想感觉不出什么,可仔细一想,能吓出一身冷汗!啥叫奇迹?这便是!

看来这个高俅是真有道行。不管怎么说,既然他能升这么快,既然他已经是当朝三大重臣之一,那我朱缅就没有理由不贴近他。想想,自己当初如果不是认识了王诜,又认识了蔡京,怎么能成了朝廷的高官?而不能成为朝廷的高官,又怎么能够借着朝廷的这个这棵大树,在短短三个多月时间里,家里的财富几乎就翻了一番的?所以呀,这当官和发财啥时候都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而要想当好官、好当官、稳当官,那就要跟蔡京、杨光华,还有高太尉,这些重臣们保持密切的关系。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要抓住任何机会接近皇上,尽可能多的拜见皇上。他从两次觐见皇上的经历,能感觉得到,皇上对他的好感正与日俱增。这对他来说是一个很好的兆头,绝佳的机会。只要靠上了皇上,抓住了三大重臣,那么自己的明天......朱缅畅想了大半夜,激动了大半夜,若不是第二天要早起赶路,他一定会继续畅想下去、激动下去的。

朱缅在路上行进的非常快。他不停地挥鞭打马,简直如风驰电掣。除了怕赶不上太尉婚礼,主要还是因为到京之后要做的事太多,他要以最快的速度,在童贯押送庆典礼品到京之前,把该办的事都办妥。早到一天就能早办几件,也就能主动一些。

第三天的下午,太阳还老高的时候,朱缅就到达了京城。之前,朱缅但凡到京城来,一定首先要拜访王诜。可这一次他没有。也许是因为之前他在东京认识的人不多,并且还不是朝廷命官,跟朝廷的上层更没有接触,而现在已经今非昔比了。

到京之后,他被礼部安排在朱雀大街北头、跟御街交叉路口上的礼宾院。这是专门接待五品以上、到京办事的地方官员的宾馆。安顿好了马匹和一同来的护卫,就已经到了晚饭时刻。他在宾馆里草草吃了点东西,就雇了辆轿式马车,带上几个锦袋,先来到了蔡京家里。

在宋朝,五品及以下的京官,自己是买不起房的。长期在京任职的五品以下官员,都是住公租房。而蔡京已经京城为官二十多年,哲宗朝初年就已经有了自己的房子,面积虽然不大,但建筑风格独特,并且地理位置也很不错,直到拜相,一直住着。当上宰相之后,徽宗让杨震给蔡京在京城找了一套,位于朱雀大街最东头、距离皇宫不到二里路的三进四合院。朱缅已经来过两次,自然是门熟路熟人也熟,所以一到蔡府的大门口,那卫兵就先对里边的侍卫喊道:“向宰相报告,朱缅大人前来拜访!”

朱缅听到这喊声,就觉得格外振奋,走到卫兵跟前,从官袍里边的口袋里,掏出了两贯铜钱,抬手看似打招呼的动作,就把铜钱放到了卫兵的手上。卫兵一挥手,说了一声“请”,朱缅刚进大院,管家就已经迎上前来,带着他向会客厅走去。朱缅还像刚才一样,掏出十罐铜钱,借着向管家回礼的动作,放到了管家的手上。管家小声的说,“谢朱大人,每次都让您破费”。

蔡京已经在会客厅门口,向朱缅打招呼了。朱缅风一样又轻又快地来到蔡京跟前,行过礼,进门坐下后,蔡京亲切的问道:“从做上副总管以后,第一次回京吧?”

朱缅回道:“是,第一次,很忙,抽不出空来呀。这次来,我一到京,就先来看望相爷。顺便给您老人家带了点小心意。”

说着,就把两个锦袋放在了蔡京面前的茶几上。蔡京满脸的高兴,说:“你又破费什么呀?以后再来不要这样,不要花钱。你看老蔡我是贪钱的人吗?我跟你爹的老交情,是几贯钱能顶得了的吗?”

朱缅就笑着说,“哪说得上破费呢,只是我爹的一点心意。这次因为我和童总管都要来京,我爹只能留在苏州主持应奉局的工作。他来不了,让我代他向您问好,并给你带来了这点小心意。”

蔡京看似轻描淡写地扫了一眼那两只锦袋,但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他很想看一看锦袋里到底是什么东东。朱缅先指着左边的锦袋:“这里面是一点儿银子。快过年了,让您老人家买点过年的东西。我们就不专门去给您买了。”

又指着右边的锦袋:“这里面呢,装的是十粒琥珀和翠玉。因为忙着给朝廷准备庆典的礼物,就没顾得上找更多更好的宝贝带来孝敬您”。

蔡京抿着嘴,依然笑盈盈地说:“你们父子,一直没有忘了老蔡。前几天,童贯回来给皇上送东西,专门给我讲了你和你爹的工作情况,他很满意呀,我已经跟他说过了,庆典过后,叫他让贤,由你接任总管,”。

朱缅一听这话,立即只摆了摆手,说:“宰相啊,这可不行。我年轻,经验不多,要是让我来主持应奉局的工作,我可能干不很好啊。”

“谁说的?”蔡京截住话头说:“你要干肯定不会比童总管差。我听童总管说,他做那个应奉局总管,其实就是聋子耳朵--摆设,一直都是你在主持。由你做应奉局总管,一定能干好。要有自信,谦虚也得有个度。啊?”

朱缅就又笑笑说:“是是,我记住宰相的教导了。”

从蔡京家出来,朱缅接着又先后去了王诜、杨震和梁师成的家里,都是送下礼物,喝杯茶,就往下一家赶。原本是想最后去杨光华家,从梁师成家出来时,已经二更天了,只好作罢。心想,明晚再说吧。本身在路上就已经骑马连续狂奔了三天,到京后,一晚上又跑遍了大半个东京城,一般人早该累得筋疲力尽了, 但朱缅的身体好,再加上从蔡京口里得到了特别重要的消息,又想到次日一早就能见到皇上,正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所以倒也不觉得特别疲累。

回到礼宾院,热水泡了脚,不多会儿,朱缅就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第二天下了早朝,徽宗带着杨光华回到垂拱殿的时候,朱缅已经在这里等了半个多时辰。徽宗一看朱缅站在门口,他知道,为登基三周年庆典所准备的礼物,已经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