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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集中!}

最下方的白色字体变作金红之色,裹着丝丝缕缕的赤焰。

额生暗色斑纹的赫发少年脸颊上鼓起条条青筋,怒瞪着前方,他淌着血的唇侧猛地蹿出两股精纯的红炎。

定定地注视着远处追逐着刀匠的恶鬼,握在白色刀柄的手用力到指尖发白。

一步踏出,他压低身体,然后…【嗤嘭——!!】

崩山一般的巨大声响震得人头皮发麻,惊雷当空劈落,暴起的火焰熊熊烈烈,灼灼耀耀,明艳得不可思议,它们缠绕盘旋,以强大而澎湃的力量让少年的速度快比闪电!

几乎是转瞬的功夫,炭治郎就跨越了百米的距离,直达恨鬼的侧后方!

【啊啊啊!】灼热的温度与刺目的火光已至身前,恨鬼大惊失色,万万没想到居然如此轻易就被赶上了。

在漩涡一般的火焰中,炭治郎拧转腰身,圆抡日轮刀,口中高喊出声:【嗬额——!】

【哐当!】情景再现,刀刃稳稳架在恨鬼的肩膀上。金铁交鸣之音顿起,擦出大片火星,然后,最外层的肌肤悄然破裂。

【!】不一样!和之前的攻击不一样!恨鬼神色骤变,却因体力过于匮乏而无法将肢体再生,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脖子一点点被划开。

鲜红的血液泼洒而出。

血红的眼中,赫发少年咬牙切齿的狠戾表情愈发清晰:【额啊啊啊——!】

坐在一群仙婢中间,幽若紧张得手握成拳,口中细细有语:“砍断、砍断、砍断!”

绝对要砍断!

虽然缓慢,但是,一路无碍。

在万众瞩目中,那把甚至都还没有被打磨好的日轮刀,慢慢深入了恶鬼的血肉,然后,麻利地将那坚硬的颈骨也分成了两半!

【泠——!】

刀鸣清脆。最后的一点皮肉都被切开,炭治郎反身一个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弯,气势迫人的火焰被他在身前抡成一道圆弧———{圆舞一闪!}

“…成功了!”

一直以来期盼出现的画面此刻真真切切地浮现在了屏幕中,轻水眨了眨眼,恍惚以为是自己太着急,出现了幻觉。

不过,难不成还能所有人一起幻视吗?

短暂的寂静后,不知多少地方都是炸开了锅,沸腾起喧闹的人声。

提心吊胆地看了这么好半天,如今终于亲眼见证两只恶鬼的灭亡,几个修炼时间尚短的人甚至兴奋地挥舞起了手臂!

不说旁的洞府仙山,光是长留山中都已经是乱糟糟一片,弟子们忘记了规矩,忘记了传音,只记得开怀大笑。

意外的是,不论是一向喜静的上仙白子画,还是生性潇洒的儒尊笙箫默,又或者是为人严苛的世尊摩严,此时都安安静静地,没有阻止的意思。

“结束了啊。”轻呷了口泡得恰到好处的灵茶,笙箫默浅浅勾唇:“太好了呢。”

炭治郎这孩子,还真是能一直创造奇迹啊。潜力就像永远也用不尽一般。

{好,}被夸赞的少年此时也是心中微松。跌跪在地,他呼呼地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我砍下本尊的脑袋了!}

失去了头颅,也就失去了方向,恨鬼的身体在草地上晃晃悠悠:{成功了!}

一缕淡淡的光辉划破长空,穿过幽绿的矮草,投射在这个小少年身上。

漫漫长夜终于退去,在猎鬼人砍下食人鬼头颅的同一时刻,明日已至。

静谧的暗蓝色被日光毫不留情地驱逐,东方泛起橘红,远处遥不可及的山脉与草原被渡上一层明媚的浅金。

“啊…”这实在是非常美丽的景色。仿佛身临其境地感受到徐徐拂过的清风,云隐轻声说道:“天亮了。”

黑暗终将离去,黎明终将到来。

只是,有多少人看到了这来之不易的太阳呢?

不管别人看不看得到,总之,炭治郎是将这风景收入了眼底。

【……】只是…没有喜悦,没有欣慰。赫色的瞳孔缓缓缩小,几滴汗从他脸上滑下:{天要亮了!}

不好!

来不及说什么,他掉头就往来时的方向冲去!

还在沉浸在欢天喜地的情绪中的人们见他如此匆匆忙忙,终于稍稍让自己发热的脑袋冷静了一点:“怎么了?这么慌张?”

“鬼不是已经死了吗?太阳出来了,他连尸体都不会…”留下。

最后的两个字卡在喉咙里,再说不出来。想起什么,轩辕朗脸色大变。

{这种空旷的地方很不妙!}炭治郎的话解释了一切。

好不容易才苏醒的祢豆子跪坐在地上,揉着眼迷茫地看着满面惊恐的哥哥———{祢豆子,快逃!}

“快跑!”

而在此刻,弟子们也纷纷醒悟了过来,都是齐刷刷变了脸色。舞青萝表情难看异常:“阳光会把祢豆子也烧死的!”

因为她也是鬼!

【祢豆子,跑!快跑——!】

听着哥哥声嘶力竭地咆哮声,祢豆子果真站了起来,但是,她不是往后面跑,而是,往前跑!

【错了!】见她朝自己冲来,还以为是自己满身的血吓到了妹妹,炭治郎赶忙道:【不要管我,祢豆子!是你!】

不知道在着急什么,祢豆子拼命往前伸着手,她的脸上都是汗,瞳孔更是缩得小小的———【有危险的是你啊!】

【阳光会照到的!】

过度爆发力量的后果就是会脱力,炭治郎徒劳地试图阻拦:【祢豆子!】

两只手掌随着一人一鬼的奔跑,越靠越近。

【唔!】一头扎进哥哥怀里,祢豆子却唔唔直叫,还是不停地往后面伸手:【唔、唔!!】

【祢、祢豆子!】不明所以的炭治郎试图将妹妹往暗处推:【快逃!】

【快逃到背阴的地方去!】

【嗯唔、唔唔—!】祢豆子没有听哥哥的话,她似乎想说什么,却苦于口中的竹筒无法开口,急得满头是汗。

情急之下,她抬手就朝炭治郎身后指去:【唔唔!】

【祢豆子…嗯?】恍惚明白了什么,炭治郎阻拦的力道一松,下意识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

就是这一看,他脸色骤变————【啊啊啊!快逃!快逃啊!】

惊恐的尖叫声回荡在草原中,锻刀师们惊恐万状地往前奔逃,而他们身后,追着一具无头的鬼躯!

其中一个黄衣的回头看了一眼,惊慌失措地高喊:【他没死!没死!】

【头都被砍掉了为什么还活着啊!】

“不…不止是活着。”轻松与喜悦一扫而空,白子画眉心紧蹙:“手臂还长回来了!”

不错,恨鬼的身体虽然没有了头,但是被不死川玄弥掰下的胳膊已经完成了再生!

【什、什么?】炭治郎也是惊得呆了:为什么啊!为什么不死啊!

他下意识朝静静躺在草地上的鬼首看去。那半张的口中、吐出的舌头上…写的是【恨?!】

{舌头上是[恨]?}

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什么,炭治郎的心音不可避免地带上了恐惧:{本体应该是[怯]才对。}

舌头上的字不对!

{失算了!}

“…又不是本体?!”一而再再而三,即使自己只是坐在位子上观看,火夕感觉自己被戏耍了无数次,当即怒从心起:到底有完没完了!

“生命也顽强过头了吧!”

{我得阻止他!}炭治郎可来不及生气与懊悔,放开祢豆子,他双手握刀,一个箭步就要朝锻刀师们的方向奔去:{得彻底了结他!}

【唔!】祢豆子紧紧跟着后头,也要上前帮忙。

但是…

就在此时,就在这一刻,沉沉夜幕退开大半,黎明的光辉洒遍了世间。一轮红日自地平线一跃而出,脚下无垠的绿茵倏忽间被日光全数点亮,晕起温暖的浅金色。

而这光芒,也彻底将灶门祢豆子笼罩。

【呼!】粉红色的竖瞳缓缓变小,如烈火焚烧一般的伤痕出现在了这个小女孩的面庞上!

【嗯唔啊啊啊啊——!】浓烈的白烟从她身上滚滚而起,刻骨的疼痛蔓延开来,祢豆子一瞬间都站立不稳,只能往一边倒去,她下意识抬手要遮住脸,却连手臂都烧了起来!

“祢豆子…!”从最开始一直观影到现在,舞青萝很是喜爱这个小女孩,这会只觉得心一抽一抽地疼:“快跑、快跑啊!”

再不快一点,你会变成灰的!

却在这十万火急的危机时刻,屏幕中的画面切换到了森林中的战场。

早先十几条木龙肆虐的可怖画面早已不在。因为体力的不足,憎鬼———憎珀天神情依旧高傲,但如今身遭只围绕了廖廖四五条木龙。

喜怒哀乐的血鬼术释放间隔也拉长了许多。

【他的力量不足了!千骨妹妹,我们就快成功了!】娇美的脸上带着不少灰土,甘露寺蜜璃握拳欣喜道。

被她叫到的花千骨没有说话,面色却苍白了起来———心口处,一股难言的尖锐刺痛正在蔓延,几乎让她识海动荡,思绪断裂。

{什么情况?我没有受伤啊…}为什么会疼?

一面挥刀,她一面茫然地伸手去探自己的胸口,摸来摸去,入手一片干燥,没有然后血液的湿粘感:{为什么?}

不、不对。突然想起什么,强忍着疼痛,她骤地抬头:除了受伤之外,还有一种可能。

“是预警!”

兵荒马乱的众人仿佛看见了希望,白子画周身气息微缓:“修士五感灵敏,沟通于天地之间,对于即将到来的灾厄也能有所察觉。”

在小骨的心底,炭治郎和祢豆子无疑牢牢占据了大片地方,多番关心之下,他们一旦遇险,小骨自然会有所感知。

{出什么事情了?}花千骨显然也明白了过来,她腰肢急拧,将迎面而来的一头木龙打得稀碎,就往后退开一段距离,连连掐指去算。

停留在锻刀村的鬼杀队队员只有她、炭治郎、祢豆子、蜜璃姐姐、无一郎、玄弥。

去除就在身旁的蜜璃…

到底是哪一个遇到危险了?如此急切的呼唤,必定是危关生死!

短短一息的功夫,她指尖连动,已经算了不知道多少回。流转的目光忽地从幽暗的浓密树荫转到泛白的天际———天亮了…

{天亮了!}如醍醐灌顶,花千骨背后隐隐发寒:{是阳光!}

祢豆子和鬼化的玄弥,肯定是他们两个其中一个出现问题了!

{灵之呼吸·玖之型!}眼中紫光大作,周身气势猛涨,双臂持刀,她化影一闪,朝着那仅剩的四条木龙直冲而去:{灵!}

闪烁着五色明光的刀刃在日光下美丽异常,在奇异力量的加持下,它微微一晃,一生十,十生百,百生千,然后,缠卷旋转,陡然凝聚又暴膨,形成一道贯彻天地的猛烈飓风!

【轰——!】浓烟滚滚,流风烈烈。后力不足的木龙们哀哀痛呼着,却因下身死死相连而无处可逃,只能坐视自己被光刃片片削去!

【蜜璃姐姐!】一个大招扔出去,飘零如雨的木屑中,花千骨的唇白了几分,将后腰上别的三瓶扔了两瓶给甘露寺蜜璃,花千骨撒腿就往一个方向电射而出,只远远扔下一句话:【祢豆子和玄弥有危险!】

【我得去帮他们,接下来就麻烦您了!】

———五条木龙尽去,即使憎珀天想再生也需要时间,甘露寺蜜璃又有特效药可回复体力,必然不会有什么危险。

“做得好啊,花掌门!”未曾想柳暗花明又一村,事情再次发生改变,有人擦着眼泪破涕为笑:“快一点,再快一点!”

请一定救下祢豆子啊!

【好的!】

一把接住扔过来的两瓶药,虽然甘露寺蜜璃不知道花千骨为什么能知道祢豆子和玄弥有危险,但还是一口应下,对着花千骨已经变成一个黑点的背影高喊道:【我明白了,千骨妹妹你放心去吧!】

【这里就交给我了!】

话分两头,这边花千骨正在拼命赶来的路上,而那边,正欲前去斩杀鬼的炭治郎回头发现妹妹的情况,他想也不想,立时调转方向,横扑过来将祢豆子护入怀中:【…祢豆子!】

【唔呃呃呃啊啊——!】

用身体将阳光挡在外头,听着妹妹凄厉的惨叫声,他心如刀割,只感觉自己也跟着疼了起来:【缩起来,把身体缩小!】

【快缩小!】

【唔啊啊…】已经是半跪在地上,听见这句话,祢豆子忙忙将体型变回了孩童的模样,把自己整个缩进衣服中。

即使这样,也还是无法让她的溃散速度减缓半分:【呜呜呜呜…】

{太阳还没完全升起来,就已经这么严重了!}将手臂收拢得更紧,炭治郎心神剧颤:{祢豆子!}

{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在没有半点遮蔽物的地方把祢豆子藏起来?}

思绪乱如麻,全部拧在一起,寻不到头。

却在这时,远处又传来了锻刀师们的惨叫声:【啊啊啊——!】

———恨鬼的身体也在溃散,他自然无法克服日光直射,但是,他还是坚持不懈地追在锻刀师们的身后,固执地伸着爪子,想将人类杀死!

炭治郎悚然而惊:{不好了!}

他慌张地四下环顾:{有人吗?!玄弥?}

———陡峭的山壁上,解除了鬼化状态的不死川玄弥不敢再肆意妄为,正小心翼翼地攀着山崖的凹陷处往下爬。

{无一郎?}

另一边的悬崖上,时透无一郎靠在小铁身上,人事不知。

{千骨…千骨就更过不来了…}怀中的祢豆子越来越轻,越来越烫,炭治郎的心也一点一点地往下沉去,直至坠入深渊:{他们都过不来,悬崖上离这里太远了。}

“千骨赶得上吗?”心情跌宕起伏,轻水握紧了拳,指甲嵌入肉中,她却遗忘了疼痛:“虽然她的速度很快,但是她赶得上吗?”

“不好说。”落十一神情凝重地轻轻摇头:“相隔实在太远了。”

很有可能等她来祢豆子已经变成了灰。

另一个弟子闻言眼泪直掉:“到底是为什么啊!炭治郎和祢豆子已经很不容易了,为什么还要这样子对他们啊!”

明明他们那么努力了!

“……”魔君杀阡陌眉心紧锁———他也不是没有感情的冰人,加上曾经有过相同的经历,比常人更能切身体会炭治郎的心情。

只是…“犹豫什么!”他冷冷道:“带着祢豆子离开这里!”

其他人的性命根本无关紧要!

说的容易,做得难啊。轩辕朗道:“看了这么久,你还不知道炭治郎吗?”

这孩子,太过善良了。

{对了!}想起什么,炭治郎又赶忙扭头去仔细观察恨鬼的状况:{那只鬼应该也会惧怕朝阳!}

他可以不用急着过去,因为太阳会把恨鬼也烧死!

{不行!}一看之下,炭治郎却更加绝望,无他,只因,恨鬼与那三个人相隔实在太近!

{不行、不行!在他彻底消亡之前,村民会先被杀死的!}

怎么办?怎么办?一边是亲人,一面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分明是很简单的抉择,过于心善的少年作为猎鬼人,却慌张恐惧到了气都喘不赢的情况。

{抱着祢豆子跑…?来不及!}

【嗬、嗬、嗬…】他想两边都能顾及到,但那样只会两边都落空。

{呯呯呯呯——}胸口剧烈起伏,心脏跳动得极快,炭治郎按在妹妹身上的手颤抖了起来。

【呜、呜——】小小的孩童蜷缩着身体,已经虚弱得发不出声。

炭治郎在心中发出来如同困兽一般的喊叫声:{啊啊啊啊啊啊!}

又侧头朝锻刀师与恨鬼望去,那深色的鬼爪已经将要触碰到其中一人的头顶,他下意识微微倾斜身体,想要冲过去帮忙,但是怀中的滚烫如火球一般的妹妹,让他不敢,也不能前进。

{不行…}抱着祢豆子手臂猛然收紧:{我做不了决断…}

{啊啊啊——决断!}

又要怜惜世人,又要保护妹妹,年纪尚轻的少年想不清楚,也不愿意放弃任何一个,可过度的迟疑与纠结只会让时间白白流逝。

“…走吧。”

有人轻轻出声。

仙道与魔道一向不对付,一方自诩正义,一方邪恶得坦然。

但眼下这种情况,不论是魔是妖,是仙是人,都无法释怀。

一个人开口了,就有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地说话了:“走吧。”

男男女女的声音混合在一起,汇聚成一道无法忽视的洪流:“炭治郎,逃走吧。”

带着祢豆子,立刻离开。

“不会有任何人责怪你,不必自责,不必愧疚,不必纠结…”东方彧卿长长地叹息:“因为…”

你做的已经够多了。

“已经足够了,离开吧。炭治郎。”

可…下一秒,影像中出现的画面,让所有人都震惊到失声。

【嗒——】

轻轻的一声,赫发少年高高地飞了起来,被迫远离了已经烧得体无完肤的妹妹。

【…啊!】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极慢,仿若被冰封。倒悬在半空中,炭治郎看见了祢豆子慢慢放下的腿。

他的小妹妹,闭着一只眼,缓缓将自己的手臂放在了心口处,然后,猛地攥紧。

【啪】的一声,极细微,却异常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