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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烛照耀下。

秦始皇笑着看完了王守阳回复的内容。

“夜游禁苑,被守卫发现却无事,这小子倒是应该庆幸没有生在大秦。”

周朝设“司寤氏”一职,“掌夜时,以星分夜,以诏夜士夜禁,御晨行者,禁宵行者、夜游者”。的

秦朝则将事下移,成为各县县尉之责。

夜晚始终都是充满危险的。

秦始皇很难想象,一个整年都可以彻夜不息的社会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他没有询问,因为那是自己平生不可能在大秦看到的景象。

社会的治安治理是个漫长的过程,尤其在这个百姓蒙昧的年代。

合上手机。

他将桌案上的纸张整理了一下。

这是各地关于春耕的汇总。

各项事情全都变成了计数文字。

确实很简明,但秦始皇觉得少了些温度。

一个个数字,就能代表一郡一县乃至一乡一户的状况吗?

显然不可以。

“为政还是不应只看计数,此事要改一改?”

本来想要结束今天的伏案工作,想到此处他又拿起了一整张,提笔写了起来。

这时殿外忽得一声钟鸣。

秦始皇手中笔杆一颤,脸色微变。

只听得大殿之外有脚步之声由远及近。

喘着粗气的宦官闯入大殿之中。

秦始皇站起来,问道:“是谁?”

“回……回陛下,前丞相薨(hong)了!”

秦始皇手中笔杆坠落桌案,身形微微晃动。

隗状辞世了!

“陛下!”

一旁侍者连忙上前扶住,却被他一把推开。

“丧报拿来!”

一声威严的低吼响彻大殿。

宦官立即将手中的铜管递了上来。

秦始皇打开,却是一个熟悉的字迹。

“臣状拜言,陛下身安。……”

秦始皇眼中忽然模糊了起来。

……

立夏之际,天气回暖。

这天清早国都却下起了大雨。

街道上仍有行人来往,奔驰的马蹄声踩踏着路面,溅起水花。

王绾老泪纵横,泪水打湿了手中竹简。

“丞相节哀,丧报昨夜已进宫中,陛下等着您去议事。”

“状啊!为何走得如此之快啊!”

场中一片黯然,隗状归乡并不久,很多人都羡慕他,却不想噩耗竟如此之快。

“医者论断,其有心疾多年,归乡后神态好转,众人以为其病已愈,便未重视,以致如此突然。”

隗状归乡后,并没有太多消息传入国都。

除了去年秋收,一封信出现在秦始皇案头。

很多人对他心中是有怨言的。

自己做好事就算了,还要拉着大家一起,也不问问大家愿不愿意。

王绾神情有些呆滞,沉溺在悲伤之中无法自拔。

两人相携多年,自从吕不韦失了相位之后,大秦的诸多事务全都是两人在主持。

隗状年轻王绾几岁,平日喜好老庄,始终是个乐呵呵的人。

朝中事,家中事,皆安排的十分顺当,如同流水一般,平缓且安静。

面前的景象一遍遍掠过,王绾神态渐渐归于平静。

他仍有未完的心愿交到了自己手中,王绾看着手中的竹简,觉得有些沉重。

……

通宵了一夜的子婴伸了个懒腰,看向一旁仍旧精神奕奕的殷从。

“从兄可有养神之道?”

“哈哈哈,养神之道容易。寻到毕生心愿即可!”

殷从笑着喝了一杯浓茶。

“过几日我便要去东北走一趟,去看看那里的风光。”

开年以来,子婴渐渐体会到了开商业以来的事务繁重。

好在有了殷从的帮忙,一些他未曾了解的商贾之秘被他了解。

如何从商贾收税是个最主要的原因。

商贾自出现以来,就游离在权利边缘,但国家却无从下手。

来自后世的制度给了他们很多的参考,那是个更加严密的体系。

通宵的事情并不是时常发生。

这次殷从将随王贲去往东北,主持那里百族之地的商贸集市建设。

两人今天整夜都在查缺补漏,为了这次实验能够成功费了不少心力。

正谈笑间,忽闻一阵匆忙的脚步从堂外传来。

却见是一位侍者跑了进来,脸上隐有焦急神色。

“何事如此惊慌!”

子婴呵斥了一句,便见那侍者脸上隐忧悲戚神色。

“公子,前丞相薨了!”

“前丞相……隗状公!”

子婴有些惊慌,夺过侍者手中的竹筒。

从里面倒出了两节竹简。

看了一遍,他已哽咽难言。

殷从接过,看到上面内容,也有些动容。

如同一个长者嘱托后事一般,隗状将自己对大秦商贸的理解与向往写了出来。

其中不乏可以拿来用的内容。

殷从来国都时,隗状已经回归了故里,因此并未见过这位老者。

但其所行所为,殷从却知之甚多。

大秦诸多事务,其人出力甚多。

他本想在去往东北之时绕道去看望这位一番。

不曾想,行未至,斯人已逝。

他心中突然有了些怅然若失之感。

……

万胜大道上有了很多马车。

皆都是朝中之人的车驾。

隐有民众听闻了发生的事情,都站在街边观看。

去年三成田赋减免的缘由,也被人再次谈及。

有位已经离开了庙堂的老人,以身作则而为,继而影响了天下万民。

萧何枯坐在车中,脸上神情凝重。

手中两片木牍被他捧在手中。

今日是他的休沐之日,本想去趟南山,却有信使送来隗状的丧报。

他与这位前丞相相处过一些时日,时间不长却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那是个和蔼的老者。

一些政事上的事情皆为其所教授。

萧何已经年近不惑,自觉此生不会再遇良师。

但隗状那种直抵人心的言传实在让他很是敬佩。

那句临行的赠言依旧萦绕在他耳边。

“壮公,你言大秦日后如何皆是我等一念。可是何日思夜想,终究无法悟出其中道理。”

萧何喃喃出声,如同那位老者此刻就坐在车厢之内一般。

莫得一阵清风不知从何而来,卷起了车窗的帘子。

萧何看到玻璃车窗上留下的雨滴。

隐约间,他看到了街边站立的咸阳黔首。

那些人或举伞,或着蓑衣,或躲在屋檐之下。

就那么静静而立。

他渐渐瞪大了眼睛。

那日临别的景象骤然清晰起来。

“何,此一别,或许便是永别。老夫送你一言如何?”

“大秦日后如何,皆是尔等所为,每一件事的改变,其实皆都是一念之间。”

萧何眼前忽然模糊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