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凌霄再回兵团时已经是腊月二十九这天。
司央在路上见到他，发现他的精神状态很差，眼窝凹陷，眼神也晦暗无光，甚至下巴上的胡渣都冒了出来。
显然是秦贞贞的事对他的身心打击都不小。
“你去见过她了？”两人擦肩而过时，司央停下了脚步。
“见过了。”秦凌霄的语气死气沉沉。
“赵荷花也在吧？”司央明知故问。
秦凌霄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在。”
“跟她们母女俩聊了什么？她们不会还在攀扯我吧？”司央陡然退后一步，有些好奇地看着他。
秦凌霄的脸上掠过一丝苦涩，很快又恢复了阴郁。
他的记忆回到两天前——
秦贞贞通敌卖国的事传到了部队后，她之前在兵团和乔振刚的那些事也被查了出来。
秦凌霄涉嫌包庇家属，政委对他做出了降级处分，并将他从兵团调去了边防部队。
目前月牙岛局势不明，正好需要人死守防线。
回来之前他去看了秦贞贞，也第二次见到了赵荷花。
秦贞贞一见他，为了能活命把自己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全都招了。
她才十二岁时，赵荷花就找到了她，并且告诉她她根本不是秦家的亲女儿。
如果她想要继续留在秦家，就必须每月给赵荷花寄钱，不然赵荷花就会找上门去，将真相告诉秦家。
所以秦贞贞为了优渥的生活，开始频繁地向秦家夫妇索要钱财，她甚至还找乔振刚借过钱。
有时候实在不够，她就偷偷变卖家里的一些老物件。被发现东西不见后，她就暗指是做饭阿姨偷的。
秦家在短短两年内，换了好几个阿姨。
后来的张阿姨做的时间最长，那是因为秦司央被接回来后，家里又有了新的背锅侠。
“哥~我知道我做了很多错事，但我真的是被那个坏女人逼的，我也不想离开爸爸妈妈。我怕姐姐回来后，你们会不要我了，我才做了那些错事。”
秦贞贞乞求的眼神无助地看着秦凌霄，伸出手想要去拉他的胳膊，可却被他避开。
秦贞贞的恶劣行径已经让他心如死灰。
“既然承认犯了错，那就接受制裁。”秦凌霄冷漠地甩下一句话，转身去了隔壁找赵荷花。
身后是秦贞贞撕心裂肺的求救声，可秦凌霄头也没回。
先不说她这次惹的事，他救不了。就是能救，他也不会再管她。
这些年来，赵荷花一直靠着秦贞贞这个养在秦家的女儿，吸秦家的血，日子过得风生水起。
而最让秦凌霄崩溃的是，赵荷花起初说当年是无意中在医院抱错了两个孩子，其实都是她撒的谎。
她从一开始就是有预谋的。
赵荷花的男人坐牢前，曾是炼钢分厂的副厂长，秦启恒在京市接任书记后不久，就对他们厂展开了突击大检查。
结果副厂长贪污受贿，利用职权将公家钢材私自倒卖中饱私囊。
男人被判了无期徒刑，怀着身孕的赵荷花记恨上了秦家。
打听到陈岚那时也刚好怀了孕，且月份和自己相当后，她故意选了和她同一间病房待产。
陈岚的肚子是先发动的，赵荷花后脚就让自己摔了一跤，两人前后相隔三个小时，各自生下来一个女儿。
赵荷花原本的计划，其实是弄死秦家的孩子，可既然两个都是丫头，她心里又冒出了个新的报复方法。
她在半夜时，趁着陈岚睡着后，将各自的孩子调换了。
以后她的女儿就去秦家享福，而秦家这个女儿自然是要替她爹还债的。
所以秦司央从小到大都不受赵荷花待见。
不管她多努力地表现，多小心翼翼地讨好，换来的只有辱骂和责打。
因为赵荷花把对秦家的恨都发泄在了她身上。
而秦家却对此一无所知，还一直将秦贞贞视若珍宝。
殊不知，她就是个天生的恶种，虚伪、善妒、跋扈阴险……
母女俩一直依附着秦家生存，却又联合起来虐待秦家的亲骨肉。
简直是丧心病狂！
赵荷花得意地炫耀着她这些年在虐打秦司央后，获得的快感时，那癫狂的样子就像是人临死前无畏的叫嚣。
反正都要死了，不是说叛国罪要枪毙吗？
她还怕什么？
干脆就把一切都抖出来，她就是死也要看着秦家的人痛不欲生。
“这么些年，我打她都打累了。要不是看着她有副好皮囊，长大可以靠讨好男人换钱，我早就把她的肉一片片割下来了……”
秦凌霄听到这里，终于忍无可忍，一拳挥过去，直接打断了赵荷花的鼻梁骨。
鼻血喷涌出来的一瞬，她终于闭上了嘴，眼前一黑晕死过去。
几名看守所人员立刻将秦凌霄硬架了出去，不然赵荷花不用等枪毙，就该被他活活打死了。
想着这个恶鬼一样的女人说的那些话，秦凌霄从看守室出来后，又接连给了自己几耳光。
虽然从前就从司央口中听到过她以前过得不好，但是却远没有从赵荷花口中听着剜人心。
思绪拉回，秦凌霄看着面前的司央，歉疚的语气微微发抖。
“司央，大哥对不起你，爸妈更亏欠你。”
司央语气淡漠“秦凌霄，你还不知道吧？你父母已经把我从秦家除名了，我以后不是你们秦家的人了。”
“除名？”秦凌霄身躯一震，陡然回想起早前和秦启恒的那通电话。
难道……
“看看吧。”司央将珍藏的《京市早报》递到他面前。
秦凌霄接过去一看，心情降至冰点。
“他们怎么能这么做？我会问清楚给你个说法的。”
“太迟了，秦凌霄……”司央清冷的语气却像鞭子抽在秦凌霄心里。
太迟了么？
是啊！他偏袒秦贞贞伤害她那么多次，在父母偏心秦贞贞的时候，他也没有站出来保护她。
她的心应该早就凉透了吧？
司央静静看着他那悔意翻涌的双眼，在心里说了声:
秦司央早就死了啊！我没资格替她原谅你们。我能做的就是，养好这副身体，好好生活下去，为了原主也为了自己。
秦凌霄调整了一下复杂的心情，眼中的失意敛去后，又换上一抹固执。
“这份断亲声明，只能代表他们两个的立场，没有经过我的同意也代表不了我。秦司央永远都是我的妹妹，不管你愿不愿意原谅并接受我这个大哥，我都会尽量去弥补你。”
司央不愿与他多言“随你的便……”
明天就是大年夜，她现在只想好好过个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