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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鸟掐了!”

院中打点的小厮微微的一愣,既然是吩咐了,也不敢不做。踮起脚尖,轻轻的拿下鸟笼。将手伸进去,一把掐死。

朱棣看在眼里,表情却没有丝毫的波澜。这一个月,他已经不知掐死了多少只的鸟了。

“殿下,要不小的再去买一只回来。”

这些日子,朱棣呆在燕王府,未经旨意,不得外出。这已经算是禁足,虽心中不满,但朱棣始终不敢对朱元璋说一个“不”字。

无事时,就有家中下人,到城中各处,去买鸟兽。

“去吧,买只不爱叫唤的。不然,孤还得掐死他。无论鸟首或是人,话多了,就免不了要受死的那一天。”

小厮不敢接茬,手上抓着刚刚掐死的鸟,几步退了出去。

朱棣冷冷的看着空荡荡的鸟笼,嘴里嘀咕几句。再睡在院中的躺椅上,用一把折扇,盖在脸上,挡住太阳。折扇之间的扇骨,透过阳光。

忽的被人挡住,朱棣大怒,扯开折扇,正要开口骂人时,又放软语气,“你咋来了,老大、老二如何了。”

如此的样子,燕王妃徐氏看着心疼,轻轻坐在朱棣腿边,“一个看书呢,一个练武呢。”

朱棣笑道,“这老二,才多大,就嚷嚷着要上战场了。与我小时候一样,刚拿得动大弓,就叫嚣着要去砍鞑子。可真正到了战场那一天,才心有畏惧。”

提到鞑子,朱棣两眼先是恶狠而后再渐渐黯淡下去,“也成,让他练吧。他老子不行,儿子这辈子也要是个好汉...”

“朝廷又要打仗了。”徐氏冷不丁冒出一句。

正说到兴头上的朱棣,一个激灵,瞬间安静下来。试探性的去问,“打哪儿,是不是鞑子又南下犯边了。”

只这两个字,就激起了朱棣刻在骨子里、记忆最深处的基因。

睁大眼睛,那一抹狠辣,即便是徐氏,也不由的内心发颤。若不是了解自己的丈夫,徐氏是心中害怕的。

打仗的基因,是刻在这一代朱家王朝的骨子里的。

他们不好战,却善战。

推翻蒙元,恢复中华。这对朱家王朝来说,不仅仅是一句口号,更是付诸行动。建国整整十八年,蒙古鞑子从未踏入过长城半步。

这,便是洪武治下的大明王朝。一个用铁血与仇恨,铸就的汉人长城!

徐氏摇摇头,“不知道,朝廷上的事,我一个妇人哪能知道。这还是听兄长说的,朝廷这几日调兵遣将。京师大营半数去了城西,火炮也分了六十门。一半去了水师大营,一半跟着在城西。”

朱棣眯起眼睛,“水师。莫不是,老爷子要动大海的心思了。不能啊,他可是下旨禁海的。”

对于大海,朱棣有着很深的向往。

但他又碍于儒家,不愿开商。却依然想着有一天,大明水师,可以征服大海。

“会不会是吴王.. ”徐氏点了一句。

朱棣轻挑眉毛,有些不屑,“也对,现在的大明朝,除了他,没人能说动老爷子去开海了。倒也不是啥坏事,你看倭寇猖獗成啥样了。”

等着朱棣说完,徐氏才开口,“人家就在主厅等你呢。”

朱棣表情变得十分丰富,喉咙蠕动几下,扔出两个字,“不见。”

徐氏赶紧说道,“人家带着旨意来的,不是你说不见就能不见的。殿下,我知道你心中有怨气。但毕竟一家人,何至于如此呢。”

“你那时若是告发了姚广孝,那便也没了今日的事。听我的,咱们就和陛下认个错。子于父认错,有何不可。”

朱棣沉默了,握紧的双拳,也渐渐的松开。脸上的表情,愈加的沉肃。

“他来所为何事。”

“没说,总之是带着旨意来的。”

朱棣踢开躺椅,“命人备茶,我这个侄儿,就爱喝浙江的素茶。用滚水,泡开了。过一遍之后,再给送上来。走吧,我去主厅看看,他今日又为何事。”

主厅散发桂花香,这是徐氏特地请的徐允恭从城外带来。

插进自家的玉瓶之中,精致且典雅。经久不散的花香,朱允熥坐在这儿,甚至有些忘记自个儿到访燕王府的目的。不得不说,整个燕王府,都被徐氏打理的井井有条。

“孤这个四嫂,可是个人物。身上不仅女子之柔也有男子之刚,女中豪杰啊。”

常升讪讪点头,坚硬的椅子,坐的十分不舒服。几次挪动屁股,怎么也找不着舒服的姿势。

朱允熥笑道,“你若是坐的不舒服,就起来走走,又没人非让你坐着。”

正说话时,朱棣推门进来。与朱允熥先前想的不同,朱棣来时,并无郁闷之色。整个人,都精神饱满。手上那一把折扇,一下子合上,拍在桌面。

“吴王今日到此,怕是想喝燕王府这一杯浙江素茶了。”

话音落时,徐氏捧着茶托缓步进来。行一个万福,将三个杯子连同茶壶,挨个的放在桌面。脸上笑着说道,“吴王,您四叔啊,就是这个脾气,犟的很。若是说错了什么,您多担待。”

朱允熥笑道,“四叔为长,即便是说了什么难听的话,那侄儿也得听着。不是啥时候,都能听着四叔的教诲。”

杯盖撇开,朱允熥鼻子轻轻一动,嗅着其中的香气,“四叔还记得侄儿爱喝什么。”

“那自然,我这几个侄儿之中,就属你最成大器。老爷子、大哥,对你也都是宠爱有加。摸不准,你往后可就是大明朝的皇帝。你说,我可不得早早的巴结着。”

朱棣似笑非笑,将自己的茶杯推向一边,“只是四叔无能,却只能记得你爱喝什么。至于旁的,心有余而力不足。”

嚼舌头根子的一句话,朱允熥听着有些不是滋味。

他抬手打断刚要发作的常升,开口说道,“侄儿再如何,也是您的侄儿。您,也永远都是侄儿的四叔。放到什么时候,咱们可都是一家人。朱字笔画不多,却也连着整个朱家儿郎。”

“再说了,侄儿还只是吴王。大明皇帝是谁,说破了天,也该由皇爷爷与父亲决断。除此之外,即便坐上那个位置,又与逆贼何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