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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不过是两个下人罢了

满池荷花轻摆摇曳,亭亭玉立,干净得一尘不染。

姜瑜手中紧握着那只半干半湿的绣鞋,心中闪过无数可能,唯独不愿往最糟糕的那一处去想。

卓星犹豫着问她要不要叫人下水里看看,她说不用,拖着发软的腿脚继续往前走。

没多会儿,恰遇上往这边寻她的紫云气喘吁吁跑来,泪流满面道,“姜姐姐,小玉……小玉找到了,从水里捞上来的…尸…尸身抬去了寿安堂……”

姜瑜闻言,怔了一怔,刚上眉梢的喜意尽褪,脸色一寸寸变得惨白。

像是没听清楚般,她转了转眼珠,呆呆凝看着紫云的泪眼,呢喃问道,“你说…说什么,我没…没听清楚,小玉怎么了?”

紫云咬唇哭着又说一遍。

姜瑜不等她说完,推开她往便疯了般寿安堂跑去。

而寿安堂里经过一番对峙,捋出来竟全然是一次引狼入室导致耽误治疗的意外。

这李郎中关了药铺后在家中小酌,喝了得有五六分醉,就被府上来人硬是敲开门请来看诊,由丫鬟带到后院之后,那丫鬟说肚痛,留下他一人在原地等候。

不多时却见一女子脚步匆匆忙忙,边走还边频频回头看,神情有异,好像后面有人追赶。

好巧不巧,刚走过他眼前,那女子就不小心崴了脚跌倒在地,他本是好意上前搀扶,可见那女子眉清目秀,身姿窈窕,而家中妻子身怀有孕,身材走样不说,月份大了后便严防死守不让他近身,看他也看得紧。

女儿幽香袭来,久旷的物事轻易就被残酒勾起了淫兴儿。

眼看夜色浓浓,周遭寂静,左右无人走动,五分醉意加上五分色心,他贼胆顿生,趁其不备,捂住了她的嘴,然后把人拖进了漆黑的山洞里欲行不轨。

不料那女子誓死不从,从他手中逃脱了出去,他恼羞成怒追上去后,酒醒了几分又害怕了,怕被发现,便把人按到了池塘里溺死。

好在老天有眼,他离开现场时慌不择路,不慎摔倒,磕到了头晕死在一旁,这才教其他下人发现。

人证物证俱在,这郎中所行的歹事暴露无遗。

只是面对眼前铁证如山,他只承认自己起了歹心,咬死不认自己杀了人,口口声声说自己是被人打晕的。

他手脚被绑,糊了满脸变干的血迹,面目狰狞如恶鬼,在两个婆子的强力按压下,仍疯狂扭动着身体,歇斯底里地怒吼,“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杀她,没有!你们休想把这条人命栽赃到我身上,休想!报官,我要报官!你们冤枉无辜,不得好死……”

咒骂声实在不堪入耳,听得人心烦。

裴钧煜挥了挥手,两个婆子拿臭布死死堵住他的嘴,把人带了出去。

裴嘉苓眼看局势对自己有利,再度作出哀切委屈的样子,哭芸香命苦,哭自己大意。

安氏和其他几位夫人这段时日对康氏敢怒不敢言,怎不借此机会出一口恶气,便是看在老太太的份儿上,到这时候也该表态了,便都纷纷安慰起陈嬷嬷来。

屋内众人做得一派假模假样的好戏,屋外真正的受害者却无人问津。

不说那被李郎中害死,仍无人问其姓名的女子,就说有人哀哭的芸香,好歹也是三姑娘的贴身丫鬟,在府里做事多年,平日里也是个和善玲珑的利索人,断气至今,除了陈嬷嬷,再没别人多看她一眼,往日亲热的小姐妹听说她死了,都觉得晦气恶心。

姜瑜来到寿安堂时,入目便是院中那一片起伏刺眼的白布。

她不知自己是怎么走过去的。

抖着手揭开白布时,她垂眼看去,正对上小玉死死睁着的一双彻底失了神采的眼睛。

赶上来的紫云看见之后,捂着嘴巴忍住了尖叫,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

姜瑜却倏然想起自己有一次喋喋不休劝她相看人家,小玉那丫头听得烦了,索性用双手捂住了耳朵,摇着头说“我不听我不听”,气鼓鼓地看着她时,眼睛也睁得像现在这么大。

回忆和现实交织,姜瑜失力跪坐在地,半抱起小玉冰凉潮湿的身子,再也忍不住痛哭失声。

千言万语想要哭喊,到了嘴边却只能发出悲痛的哭声。

哭声隐隐约约传到屋内,裴钧煜听出是姜瑜,心下担忧,面上更冷。

而这哭声也打断了众人的安慰作态,再无一人出声说话的寂静成了无形的逼迫之势。

两条人命,虽然都是下人,但涉及到望月轩和寿安堂,无论如何也要有个人给交代。

一直没说话的康氏示意陈嬷嬷不必再为她争辩,起身亲自把夏嬷嬷扶了起来,给她擦干眼泪,一脸关切地安慰了几句。

然后转身看向老太太,红着眼道,“芸香和外边儿那丫头死得真是冤枉,原怪媳妇想得不周到,夫君去了后,我常看到他的物件儿就晃神,想起从前之事,每每悲从中来,精神大不如前,导致疏忽了管家之事,让歹人钻了空子,酿出这般祸事……”

事已至此,承认自己管家不力总比被说假公济私强,谁管家能保证自己不出纰漏,现在最重要的是把小事化了。

看谁敢为难她这个名义上的嫡母、势微的寡妇,不过就是两个下人,还要她赔罪不成?

老太太听她提起儿子,心里不免先软三分。

正想开口,却听孙儿发话,“既然母亲思念父亲已致无心掌管中馈,那干脆就好好放松休息休息,左右如今府中对外往来之事不多,不如辛苦祖母费心管一段时日。”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尤其是那起了心思的几人。

安氏率先脱口而出道,“府里事情繁杂,祖母年事已高,哪儿经得起操劳?”

论长幼顺序,怎么也该轮到她管才是。

康氏慌了,也说,“是啊,煜哥儿,这若是传出去,岂非让外人说我们潞国公府的闲话?”

老太太虽然不知他想干什么,但没有说什么。

裴钧煜接着道,“儿子也是为了母亲的身体着想,祖母身体康健,想必打理这些琐事不成问题,不过二弟妹说得也有道理,祖母毕竟年事已高,难免精力不济。二妹妹是定了亲的,三年孝期一过便要成婚,那便由二妹妹来协助祖母,正好也学一学怎么执掌中馈。”

老太太闻言点点头道,“也好,嘉妍那丫头性情稳重,遇事冷静,很适合帮我处理这些琐事。”

裴嘉妍大大方方应是,不惊喜,不推脱,面上仍是平日里不争不抢的娴静柔和。

三言两语做好安排,心怀鬼胎的众人才各自回屋。

裴钧煜却是走不得的,扶着老太太回房休息,少不得解释一番。

裴钧昊看事情了结,万无一失,心神放松下来,慢悠悠喝完杯中的好茶,伸了个懒腰才走。

行至院中,他见有人抱着那尸体哭得正伤心,停步假惺惺的说了句,“人死不能复生,早些让她入土为安吧,唉。”

姜瑜听见他的声音,抬眼看去。

两人四目相对,裴钧昊认出姜瑜,吓得脸色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