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下被泪水浸湿的外套，甄晓重新回到了客厅之中。看到赵樱空情绪不再如先前那般激动之后，她才斟酌着向对方说出某些隐秘。
简而言之，不过是上轮次主神空间里的某位赵家刺客，采用取巧方式回到了现实，却因为心魔作祟暴毙而亡。
出于对超规格力量的渴望，赵家利用他的身体基因，搞了批试管婴儿——也就是赵樱空、赵蕊空、赵缀空他们。
可惜‘空’计划的成果还没捂热，就暴露出重大缺陷。
这群克隆体开锁虽然开的比谁都快，但心灵残缺不全的他们，心魔同样来势汹汹。在僵持一段时间后，最终以精神力专长的赵蕊空妄图拯救里樱空失败、陷入疯狂为导火索，让空计划所有成员死的就剩下了一个半。
“我是那半个？”
“不，你只是个包装盒。”
“外壳？”
面对赵樱空的询问，甄晓觉得这部分没什么好隐瞒，直接给出了有些令人难以接受的答案：“你只是被某人利用精神力凭空捏出来的人格，用来维持原主沉眠期间，身体的安全保障。”
“竟然是这样。”
脸上虽然没有表现出过多情绪，但这姑娘因紧张而并拢在一起的手指，早就控制不住的绕起了圈儿。
谜题已经被解开，可赵樱空却感觉更加迷茫。毕竟，没有谁能够在得知人生毫无意义的时候，仍旧保持镇静。
多年记忆、定为追寻目标的仇恨、赖以为生的杀戮技巧，乃至这具身体和性格爱好本身，都不过是他人遗弃之物，设定出来的虚假幻象。如今站在客观角度上看，原主苏醒过来想要收回一切的举措，甚至还占据着大义名分。
怪不得甄晓会想法子拖延自己兑换许愿术。
到头来竟是一切皆空。
“又在胡思乱想，怀疑自身的存在意义？”
重症猛药已经下过，压抑情绪也宣泄的差不多。甄晓做出这一切的目的，可不是为了让对方无休止沉沦下去。
“不要被内心深处藏着的那个小丫头片子给吓到，过去本来就是对方强加于你的，丢掉也无所谓。要知道，进入主神空间的可是你，和大家共同面对危险的一直是你。最起码，还有我站在你这边……二对一，优势很大！”
瞧着那故意逗自己开心而摆出的加油动作，赵樱空嘴角上浮现出少许微笑。幅度虽然轻微，却好像画龙点睛一般，让整个人鲜活起来。
无论怎么说，此时此刻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确被人在乎、被人喜欢着，还能有什么不满足？
“而且，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我认为现如今的状态，反而更好一些。”甄晓作势在自己脑袋上比划着：“卸下所有负担之后，才能够更好找回自己，认清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或许，可以从微笑开始？你才几岁而已，不要成天像是个冰块一样板着脸。”
下意识将掌心贴在脸颊上，赵樱空想要遮掩住因羞涩而泛红的部位。可惜事与愿违，她这种手足无措的扭捏劲，反而引来了某人嬉笑。
于是乎，在三言两语结束掉话题之后，赵樱空便提出了告辞。
……
突发危机终于告一段落，忙活了半天的甄晓，却叹息着仰躺在沙发上。挑拨表里樱空对立，终归有些玩火嫌疑。可她实在不想让自己喜欢的人物重新走上老路，甚至连心灵之光都扭曲成所谓的‘双人之镜’。
能够让身体容纳两种心灵之光，听起来好厉害。
实际呢，算个狗屁。
说白了还不是妥协，为保持存在而将自己扭曲成他人形状。
有能力的话，为什么不趁机拉上一把？了不起来个二等分手术，让表里樱空彻底斩开纠缠。在自己身上实验过更狠方式的甄晓，觉着没什么难度。
之所以现在没有采取行动，除了摸不清里樱空真实状态，担心踩到坑里这层顾虑外，更是想要通过时间，让表樱空人格成长的更壮实一些。
金蝉脱壳与借鸡下蛋，原则上并无冲突。
不知从哪个角落冒出来的阿龙，走上前来为自家小姐按摩起头部。
“嘶，感觉舒服多了。”甄晓双眼微眯，配合的将脑袋往对方手里送：“总感觉这次的场间休息好慢呀，阿龙你觉得呢？”
“可能需要处理的琐碎事项比较多。”
“对哦，事情一多，就容易丢三落四……还有什么事情被遗漏了来着？”
阿龙指尖动作微不可察的停滞瞬息，他虽然努力想要掩盖，却还是被甄晓给捕捉到。
几许轻笑声从口中漏出。
这一躺一站的俩人不言不语，却互相知晓了对方心中所想。窗户纸很薄，可因为没人主动去戳破，便横亘于其间，让一切变得朦朦胧胧，半遮半掩。
不说也好，享受某人伺候的甄晓反正吃不了亏。就是这种静谧沉默，容易让人心思纷乱。
她猛地回想起前世独自离开家乡上学的画面，当时什么感觉？站在月台上驻足遥望的亲人，在想些什么？
因年龄阅历从未体验过的甄晓，发现此情此景，还真有几分相似呐。
或许可以说是某种告别？
离去之人，都算是开启了新的人生阶段。
即便从表面上看起来没有太多变化，会如往常一样会共同经历主神考验。但终归还是有所不同的……作为从属、任劳任怨且完全把甄晓当做生命中心的阿龙，将不复存在。
她也不允许对方成为那样的存在。
无论他人是否认同，甄晓觉着生命自应平等，没有谁是谁的附庸。
实际年龄顶多两周岁的阿龙，考虑问题还是太过简单。不过简单也有简单的好处，等他走出一段路再往回看，就会发现自己那股子初衷实在小家子气……某种心思大概会淡了。
古怪气氛就这样持续着，不过，阿龙沉稳有力的指尖，却沿着甄晓的肩颈一路按压游走，拂过腰臀腿弯，落到了白玉细足之上。
说三寸金莲有些言过其实，但瞧着那圆润脚趾，任谁也想象不出更合适的词语。待将从主神那学来的按摩手法施展完毕后，阿龙便忍不住开始揉捏捉弄起来……或许，也可以说握在掌心把玩。
本能中想要躲闪，可惜肉与肉此刻正顺着弧度贴合无间，扭动好几下都没能挣脱开来。反倒因为不配合，被对方指腹上因过度锻炼而结出的硬茧，不轻不重来回刮擦到。
些许刺痛在这具娇柔身躯的感知下，尽数转化为难言悸动。
“唔，别玩了，好痒。”
甄晓率先耐不住连番挑逗，赶忙蜷起双腿让身体坐直少许。虽然努力板起脸来想要维持严肃，但眉眼间却不免噙着满满笑意，让这副样子根本没有多少威慑力。
从空间项链中取出一枚轮回腕表，她径直朝对方胸口丢去：“事到临头，还在这跟我装模作样、故作深沉。怎么，不想让自己跟个渣男似的，背上主动分手的锅？”
“……”
斗嘴的念头被暂且放后，阿龙心神完全被飞来的东西所吸引。好在他还算沉得住气，任由对方在沙发上蹦跳几番，才伸手紧紧攥住。看起来有些像是磨砂塑料的外壳，触感却极为滑溜，给人一种可能随时溜走的感觉。
很普通，却又很贵重。
哪怕预想了好多遍，可真正成为轮回者的机会摆放在面前，阿龙竟然有些无法分辨此刻究竟是什么感觉。
或许有忐忑，有不安。
毕竟从附属人员的角色站到台前，他不知道能否成为合格的中洲队成员。不知道作为一名造人，是否有着跟上‘主角’脚步的潜质。
兴奋自不用多说。
作为内心某个隐晦心思的前提、第一步，阿龙只觉着天地都更加开阔起来。并非局限于男女之间那些浅薄的事……毕竟他也是个男人，得到自家小姐脑海里的记忆后，难免会滋生出少许‘自命不凡’。
无限世界，有着无限的可能。
只要有那份心，谁都可以去争上一争。
发现对方丢了魂似的，好长时间都没动作，甄晓忍不住伸出脚丫子点在他腰间：“愣着干嘛，购买轮回腕表的时候我就已经帮你赎过身了，快戴上试试。”
“好。”
阿龙沉声回应，指尖捏着小巧的表盘按在自己胳膊上。
瞬间，轮回腕表诡异的膨胀好几倍，自动调整到了和他体格相匹配的尺寸。原本光秃秃、仿佛被什么东西拦腰剪开的塑料表带，咔嚓一声首尾环绕拼合，再也寻找不到丝毫缝隙。
没有声光特效，也没有主神提示。轮回者身份的认定，比想象中还要朴实无华。
需要验证一下……阿龙用尽全身力气撕扯拽拉，确定真的无法破坏其一丝一毫、无法和皮肤分离哪怕一丁点距离后，这才将悬着的心放回肚子里。
很好，如自己推测那般，主神没有将路给封掉。
‘嘭！’‘嗙！’
魔法礼花筒被同时拧响，数之不尽的五彩丝带与纸屑从天而降，几乎都要把阿龙给埋起来。不止于此，原本所处的客厅，也悄无声息中被切换为瑰丽的纳格兰草原，自动燃放起绚烂烟花。
而分出两具身体的甄晓，则一左一右站在阿龙身旁，欣赏对方被自己吓到的样子。
生活，总得有点仪式感。
取出售价高达近百奖励点的魔法香槟，她倒了满满一大杯递上前：“阿龙先生，可以说说入队感言吗。”
“我……”脸庞在光影中有些模糊不清，他完全没料想到自家小姐会如此准备，以至于有些受宠若惊。满腔欣喜激荡许久，这才接过酒杯开口回应：“谢谢！”
“大声点，我听不清！”作势用指尖在耳朵眼里面抠挖两下，似乎被烟火声震的某人，歪着脑袋说道。
“谢谢，小姐！”
“嗯哼？刚才叫我什么？”
叫什么，不应该和往常一样……想到这里，阿龙顿时明白了对方具体所指。确实应该换个名字，某种更为平等，也更为亲近的名字。
“甄晓。”
“呵。”
“甄晓！”
“唔，听到了。”
“甄晓，甄晓，甄晓……”
“别在那跟个傻子似的一直叫。”满脸嫌弃中，她打断了对方：“那么，祝你转正，阿龙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