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竹林下，目送车子离开的嵇黎初，在看不见尾灯的刹那，扑进颜堇琛怀里。
站着没动的颜堇琛眼底一片晦暗。
嵇淮森让嵇黎初必须答应他的事儿是什么？
什么又叫尤其是他们姓颜的不能给她气受？
脑子转了八百个弯儿，颜堇琛心底的猜忌愈发变重。
凌晨两点，前院的热闹过半，颜堇琛跟嵇黎初两人才姗姗来迟。
萧之越一看就是喝高了，当众打趣，“我说两位主角，这都快散场了你俩才来，干嘛去了？”
嵇黎初在一众似笑非笑的目光中，脸颊温度急速攀升，本想回呛，奈何脸皮不允许。
颜堇琛斜了一眼，“干嘛去了要跟你打报告？这么多酒还不够你喝，非要上赶子吃点狗粮心里才痛快？”
他俩消失的这一个多小时时间，外面这场人除了裴竹，基本也都喝得差不多了。
颜堇琛给裴竹使了个眼色，“这儿有客房，想住下的裴竹给你们安排，不想住的，有人送你们回城，我跟阿黎还有事儿，先走了。”
这种时候能有什么事儿？
大家都是一副‘我懂’的表情，萧之越大方朝两人挥手。
嵇黎初走到院子外面都不知道他们有什么事儿。
娟姐跟岳文西跟萧之越他们不熟，嵇黎初有些担心她就这样走了那两个会尴尬。
不停回头张望。
颜堇琛看出她的担心，“他们不是第一次见，你不用担心你那两个朋友会不自在，况且还有萧之越这个妇女主任在，尴尬不了。”
嵇黎初没说就是因为有萧之越这样的大尾巴狼在，她才更加不安。
“你说有事儿有什么事儿？”
“我姐有苏醒的迹象，我妈让我们过去。”
颜堇琛语气淡到像是在说一件事不关己的事。
嵇黎初听得震惊不已。
“什么？”
“你说什么！”
后面出来的裴竹跟嵇黎初异口同声，同样的惊讶。
难怪从进小院后就没见着梁蔚心跟颜小宝人。
“我跟阿黎先去疗养院，你留下来负责这儿。”
颜堇琛说完去开车门。
裴竹神色激动的晃了下，“别操心这边，琰姐什么情况打个电话，等天亮我跟三金过去。”
“叫你出来就是跟你说这事儿，消息先压着，你天亮该干什么干什么，晚上你家那边我要是走不开，你再来疗养院接阿黎，我就不过去了。”
裴竹拧着眉，应声点头。
车开出去一截，嵇黎初扭头看向一脸淡定的颜堇琛，觉得他现在这副冷静的样子很奇怪。
“不用强撑着假装不在意，这是好事，你可以表露。”
颜堇琛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下，“我没有假装，只是不想太过乐观，希望越大失望越痛。”
嵇黎初盯着他紧绷的侧脸，心底一阵心疼，也知道现在什么安慰对颜堇琛来说都是不痛不痒，他只有亲眼看见，亲耳听见，心底那块石头才会真的落地。
想了想，她故意找话题分散他的注意力，“竹子他们家明天晚上有什么事吗？你让他来接我干什么？”
颜堇琛：“他妈让他带郝湉鑫回家吃饭，他怕郝湉鑫尴尬，让我们陪着一起。”
“见家长？”嵇黎初问，“小湉知道吗？我去会不会不合适？”
“没什么不合适。”颜堇琛说，“你跟郝湉鑫比亲的还亲，又跟裴竹关系好，现在还是我老婆，就当去吃顿便饭。”
嵇黎初：“......”
从樱花小院到颜琰的疗养院，一共两小时路程，到的时候，正好凌晨五点。
疗养院灯火通明，颜小宝一个四岁的小娃娃，先是大半夜提前扮演了回小花童，接着就被梁蔚心带到了疗养院，这会儿坐在椅子上，小脑袋一点一点的。
颜堇琛视线落在那张沉睡了快四年的脸上，如果刚才在车上他还能勉强镇定，现下，他的紧张便是肉眼可见。
梁蔚心眉峰微微皱起，一眨不眨看着床上的女儿。
上一次，她出现这么明显的焦虑跟担忧，是在颜堇琛中枪进手术室的时候。
“医生怎么说？”
梁蔚心没回头，轻声道：“下午那会儿护工说见到她手指动了动，调了监控，十二点的时候眼球也动了，医生说，应该快醒了。”
话音落下，颜堇琛微不可闻松了口气，嵇黎初感觉到握着她的那只手，手上的力道却是一瞬变重。
嵇黎初紧紧回握，这是她第一次见颜琰，上次都到了楼下，因为姜佑时这个不速之客，愣是没见着。
跟她想象中一样，姐弟俩的眉眼一模一样，也难怪当初第一眼看见颜小宝的时候，会觉得那就是颜堇琛的儿子。
在床上躺了近四年，颜琰整个人看上去跟睡着了没什么两样，一点也看不出植物人的状态，从头到尾也就脸色白得不正常，看得出来平时是被精心照料的。
整家疗养院只有颜琰一个病人，所有的医资也都为她一个人服务，颜堇琛去了医生办公室，梁蔚心让嵇黎初带着颜小宝去隔壁房间休息。
凌晨五点的颜家三代人，注定要在忐忑紧张，期待不安中等来曙光。
没人注意到，在距离疗养院一路之隔的两辆车上，两双眼睛皆是盯着远处那间亮着灯光的房间，他们隐身于还未消散的夜幕中，不知道彼此的存在，更不知道当太阳升起之后，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
......
嵇黎初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有段时间没有熬过这样的大夜，还是在经历过大喜大悲之后，她醒来的时候，整个人恍惚的不行，有一瞬不知道自己在哪儿。
“醒了？”
低沉暗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微微侧头，看见还闭着眼的颜堇琛，手搭在她的腰间。
难怪她轻轻一动，他就知道。
“几点了？”
嵇黎初的声音同样沙哑，带着刚睡醒的那种慵懒。
颜堇琛闭着眼，“不知道，饿不饿，不饿再陪我睡会儿。”
也就是颜小宝身板小，不大的床刚好能容纳三人，瞥一眼缩成一团，睡得很沉的小家伙，嵇黎初小心翻了个身，颜堇琛顺势把她往怀里捞，寻了个踏实又舒服的角度，摸着颜堇琛的耳朵，又闭上了眼睛。
“你们为什么要抱着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