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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直不去湖广了,尉氏倒是觉得可惜,郑宽反而高兴。毕竟郑家若想家族长久兴盛,就不能断了文脉。郑直底子好不好他不在乎,却认定了对方就该走举业。

之后几日郑直开始廉台堡,林济州两头跑。好在他手上有东门号,工程队里木匠,画图都不缺。本来就是冬季,不便动土,郑直打消了南下的想法,开始先利用这几个月规划,待开春后正式动工。

可一个他之前从没有想过的问题冒了出来,土地。毕竟扩建需要地,可隆兴观周围的地早就已经被大小林济村的村民占去或种植作物或盖屋建舍了。尽管郑直已经用高出市价一倍的价格收地,却依旧鲜有人愿意出让。土地是啥,是根,是祖宗的恩泽,普通人宁可卖儿卖女,非到万不得已也不会卖地的。

得想个办法。

“这位是俺们县的三尹杨主簿。”从晋州回来的刘三为郑直介绍身旁之人后,就很有眼力见的退到了一边。

“郑解元。”一身便装的杨主簿躬身向郑直行礼。

“杨主簿,何需如此。”郑直本来以为对方不过拱手,可眼看着对方撩衣迈腿,竟然是要用全礼,赶忙拦住“俺就是想和杨主簿交个朋友,若是杨主簿如此,俺可就不敢留了。”

“郑解元恕罪,恕罪。”杨主簿颇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是俺的不是,俺的不是。”

在京师自在惯了的郑直全然不能理解对方为何如此,甚至觉得这位杨主簿有病。自个不过一个举人有啥了不得的,难道对方不是举人出身?却忘了,这里不是京师,而是是边方府城一隅,整个府城也没有多少举人的。如同史臻享浮于大明的表面一般,郑直之前在隆兴观身处大明底层,根本接触不到官面上的人,自然不清楚举人在本乡本土上的影响。更不要讲郑直的背后还有郑宽,这位如今在翰林院,未来指不定可以入阁的状元。

杨主簿虽然只是一个正九品的杂职,却也有一颗上进的心。早就想和郑家套近乎,如今郑家年轻一辈最有前途的郑直邀请,咋能不让他骨头都轻了二两。

“这个好办。”得知郑直请他吃饭的来意,杨主簿眼珠一转就有了法子“这些人很多都欠着税,只要真定县里的河伯所出面,后边的一切就都好办了。”

郑直想了想“杨主簿的主意确实不错,只要河泊所一催缴,大小林济村的村民一定会被迫卖田的。可俺错就错在,提前打出了买田的招牌。如此以来,村民只要稍微有些见识,就懂,是俺们家在故弄玄虚。俺到不是怕花银子,关键他们这些人不管俺给多高人家都不愿意卖。俺的想法是,杨主簿有没有啥注意,能够两全其美?”

杨主簿立刻懂了,这主意郑直大概早就想到了,可是人家既想得好处又想要名声,才求到了他这里。若他只能给这么个答复,人家虽然不会讲啥,可也会看瘪了他“如此还有一个法子,就是不晓得郑解元等不等得及。”

“如今已经是冬日,俺最快也得明年开春后才能动工。”郑直言简意赅。

“真定府城外的抽分厂,俺听人讲,因为今年雨水大,从山里运出来的木料多于往年,那里的中官正在寻找合适的地方做堆库。”杨主簿立刻讲出了他的法子。

抽分厂,最早设于前唐,时称抽分局,是唐以后历代官府对国内外贸易征收实物商税的官署。皇明专门用来收竹木柴薪税的衙门。真定府盛产木材,之前一直是府衙委派官员监督课税司抽分,宪宗时开始添设内臣一员监督。后渐渐由内臣主导抽分厂大小事务。

杨主簿的法子很简单,买通那位中官,对方只要选定在林济州建立堆库就可。这是皇差,哪怕地方反对,也必须先按照这位中官划定的地方办。如此大小林济村的村民就必须腾退土地了,还必须是无偿的。

“堆库?”郑直想了想“就怕欲壑难填。”他从小在林济州长大,自然不会做的太过分,因此想到了一个更好的主意。买通这位中官,请对方放出风就好。如此得到消息的大小林济村村民出于趋利避害的想法,一定会卖给他。当然高出一倍的价钱是不可能的,正常价钱就好。

“旁人也许有此忧患,可郑解元却不必担心。”杨主簿却笑道“据俺所知,这位廖中官可是宫中巨珰孙太监的义子。”

郑直一愣,苦笑,这转来转去,又转到了孙汉那头犟驴身上。同时对地方上的消息灵通感到悚然,他和孙汉的关系已经广为人知了吗?

却哪里晓得,外边传的更邪乎,甚至有人传,郑直送了一车女人来巴结孙太监。当然,士林对此是嗤之以鼻的,倘若郑直巴结孙太监,会如此大张旗鼓?好在很快有了解释,那孙汉就是当年在林济州和郑直都得不亦乐乎的小和尚,才算平息了风波。

“徐娘子传来的话。”回到廉台堡,刚去真定朱家庄看了母亲的朱千户就凑了过来。

郑直点点头,示意对方到书房。堡内最大的院子就是郑家的,郑家的院子又分为了左中右三路,四进。其中西路一座一进大院子是郑家五房的。郑直二伯没得早,也没有成亲,所以郑家五房虽然是一进的却是并排的两个跨院,院后就是祖母的一座独立的三进院落。至于郑富,郑安,郑宽则住在东路。

“那个徐光祀已经入彀内。”朱千户跟着郑直走进书房,关上门,低声禀报。

“完了?”郑直点点头,等了一会,可是朱千户不吭声了,不确定的问了一句。

“嗯。”朱千户茫然的点点头“就这么一句。”

郑直无语“下回若只是口信,直接讲了就是。”

朱千户回了一声,挠挠头憨笑。

郑直无可奈何“俺去六叔那里坐坐,千户收拾一下。待俺回来,一起去真定,今夜不回来了。”事情有了方向,他就要抓紧时间。早一点把地弄到手,他的后续才可以有序推进。

朱千户应了一声,出去准备了。郑直则换了一身轻松的圆领后,来到东路最后一座院子找郑宽。不想郑宽被邀去隔壁的军屯观礼,只有沈氏在。

“五虎想的还是太简单了。”沈氏听了郑直复述的杨主簿的主意还有他的变通后,摇摇头“这天下聪明人何其多也,这林济州虽然在滹沱河旁,可是距离府城足足五十里,这位中官不选旁处,偏偏选择林济州,讲不通吧?”

郑直语塞。沈氏的提醒不无道理,况且这次可是打着郑宽的旗号,稍有不慎,可就把六叔搭进去了“是侄儿的疏忽。”

“也算不上疏忽。”沈氏不以为意“五虎只是不精于此道而已。”

若是沈氏讲别的,郑直也就认了,偏偏人家竟然指责他不善于货殖。这让如今一直自我感觉良好的郑直如何受得了?郑直确实是被王增和徐光祚这两个王八骗了,可对方也没有捞到便宜,偷他的银子不还是转了一圈又回来了?当然那三万两暂时是寄存在定国公府的。

“别不服气。”沈氏哪里看不出“五虎莫以为看几本书,之前打着这家的旗号,扛着那家的招牌,顺风顺水的做成了几笔买卖就可以目空一切。须知,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你叔父固然这前二十年的打拼还比不上五虎这腾转挪移的几个月,可论经验见识,五虎差的远呢。”

“是。”郑直应了一声,心里却依旧不服气“不晓得目下,婶娘有何高见?”

“没有。”沈氏回答的干脆“我若是凡事都有主意,岂不是显得你们郑家男儿都是摆设?”

郑直被噎的直翻白眼。

“这事五虎若是如此办了,不管做的如何巧妙,总归有人瞅出端倪的。”郑宽回来后听了沈氏和郑直的复述,直接否定了他的打算“若真是如此,与五虎重修这隆兴观的本意岂不是相悖?”

“侄儿已经开出了两倍的价钱,奈何那些光……人不愿意卖。”郑直有些委屈的辩解。

“五虎就不能换个想法?”郑宽开口道“隆兴观从前唐到如今一直都是如此规格,从没有人想过扩家,最多就是修缮。固然有财力,物力方面的原因,不同样也是因为这一草一木,一景一物都是八百年前的吗?大而全固然好,可小而精又有何不可。”

沈氏一听,扭头看向别处。

郑直想了想,迟疑的问“那叔父的意思是不扩建了?就在原址重建?”

刚刚回过头的沈氏,干脆翻了个白眼,再次转过头去。

“……”郑宽对走进死胡同的郑直有些无语“对,就这么办吧。”

“好。”郑直想了想“不要大而全,要小而精,就小而精了。那已经买下的地还用退还吗?”

沈氏无语了,郑直如今给她的感觉如同一个傻子般,忍不住道“只怕人家也未必会用原价赎回吧?”

“那就算了。”郑直也不觉得尴尬,起身“俺这就去告诉他们重来。”

然后郑直就从一个死胡同走进了另一个死胡同,东门号的手艺达不到他的要求。做些不求细节的工程还可以,可是要做出精湛高水准的屋舍楼宇,就必须有将作大匠。不提东门号,就是真定府都没有。京师倒是有不少,可人家肯来嘛?

“前些年府城内的龙兴寺修缮佛塔是从山西五台山请的匠人。”郑直一连两日都没有找到满意的匠人,于是决定去京师请。今日是来看边璋顺便辞行的,不想对方却告诉了他另一条路“那里佛道寺观遍地都是,做出的雕像,塔楼更是不可胜数。俺听人讲如今那里有一座名为普化寺的斋院正在修建,想来应该有不少手艺高超的匠人。”

“五台山?普化寺?”郑直眼前一亮,对啊。他当年跟着陈守瑄去山西,师父对沿途看到的寺观每每都是赞不绝口。赶紧拜谢“师兄果然是俺的福星,请受俺一拜。”

边璋没想到他不过随口一言,郑直这么大的反应,赶忙避让“五虎这是作甚?都是同门,俺也不过把晓得的告诉你,怎的这般见外?”

郑直却道“生俺者父母,养俺者师父。未对父母尽孝,未报师恩,是俺今生大憾。某也晓得,师父羽化,再做这些不过是聊以自慰。可俺若是啥都不做,咋对得起他老人家的养育之恩?”他不是不想翻修父母坟茔,可一来不敢特立独行,二来没有好的由头。原本郑直打算借着陈守瑄的嘴提出来,他再名正言顺的修坟,结果陈守瑄也撒手而去。三房已经为了银子做了一堆事了,这时候稍有不慎,就是自个找不自在。

边璋过来扶起郑直“快起来。”

“师兄见笑。”郑直并没有倔强的继续跪着,顺势起身。

“这有啥。”边璋请郑直落座,自个也坐下“天地君亲师,人间至情。”端起酒杯。

郑直平复了一下情绪,也端起就被与边璋对饮“师兄可有山西的堪舆,当初俺是跟着师父去的山西,年幼无知,光顾着贪玩,没有留意过沿途风貌。”

“五虎的意思是,你要亲自去五台?”边璋赶忙问。

“要去。”郑直直接道“旁人不晓得俺师父的喜好,怕误事。”

“俺这里没有,不过俺记得真定县的邓县丞是山西人,明日俺去一趟真定问问。”边璋不甘置身事外“不过俺还是劝五虎一句‘百善孝为先,原心不原迹。’一切量力而行。”

“师兄讲的俺记下了。”郑直点点头“原本俺还打算给他老人家守孝,可俺是军籍,按制军籍不守孝。俺也就熄了念头。”

边璋更加无语,他回来后特意打听了一下郑直的事,据他所知,郑直母亲病逝当年他就被送进了隆兴观,也就是讲他连父母都没有守孝,却想要给陈守瑄守孝,可见二人感情深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