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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张家兄弟仍旧一脸怀疑的看着自己,苏谨也不再劝。

“既然你们不信我,那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你们走吧。”

说完也不再理会张家兄弟,转头看向苏春生:

“春生,现在是风口浪尖之时,你还是戴罪之身,不适合在泉州出现。”

“我会派人护送你去江西暂时避避风头,等我收拾了王家,你再回来。”

苏春生点点头。

虽然苏谨年纪比他小,但毕竟是他的爷爷辈,而且还是朝廷的大官,由不得他不听。

安顿好苏春生几人,苏谨带着苏根生、孙威就走。

站在船头的张义犹豫许久,忽然喊道:“苏大人请留步!”

苏谨嘴角噙其微笑,回头之时又变作冷漠脸:

“怎么,盘缠不够?”

张义摇摇头:“不是。”

他看了弟弟一眼,终于下定了决心:

“苏大人,非是我兄弟二人不信你,

但这账本关系到千万百姓的冤情,由不得我兄弟二人不慎重。”

“承认你俩偷拿了账本了?”

苏谨冷笑:“你知不知道因为你俩偷拿账本,差点害得我没了一个好孙孙!”

苏春生本来还有点生气,自己拿这张家兄弟当朋友,可他俩却不和自己说实话,

可听到苏谨的称呼后,只觉得十分羞耻...

他尴尬的看了一眼苏根生,似乎在问:“阿爷说话怎么这么让人羞耻?”

苏根生眨了眨眼:“没事,听多了你就习惯了....”

张义红着脸,冲着苏春生深深一躬:“苏兄,弟弟在此向你道歉。”

“还望苏兄暂留弟弟一命,让弟弟能看到王家灭亡的一日,到时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苏春生心情复杂的扶起张义:“这事既然过去了,就算了吧,不过你二人瞒得我好苦啊。”

张仁生性有些木讷,不善言辞。

但此时他却站了出来:“苏兄,非是我兄弟要瞒着你,但这账簿所涉太广,不得不慎重。”

“行了,都少说几句吧。”

苏谨看着张义:“我不管你们与王家有什么私仇,账簿给我,然后你们老实去江西躲着。”

张家兄弟相互看了一眼,终于下定决心。

“大人,账本我交给了一个姓周的铁匠,他原是我家的家仆,为人可靠。”

“不用说这些,人在哪?”

“这次冲衙案,他跟在后面护着我们兄弟,不小心也被抓了...”

苏谨:。。。

行吧,你托的人还真靠谱。

张义不好意思的拱拱手:“周叔现在应该还被关在牢里,听说会被发配。”

苏谨点点头:“行了,我知道了,你们走吧。”

转身上岸,苏谨深深的看了一眼张家兄弟:“我警告你们,去了江西最好老实点。”

“要是让我知道,你们还有多余的想法,危及我的乖孙孙,可别怪我刀下无情!”

张义、张仁:“多谢大人救命之恩,我等不敢!”

“行了,去吧!”

两兄弟站在船头,遥望岸边的人影越来越小,默默回去坐好。

看着靠在船篷假寐的苏春生,张义忍不住开口:“乖孙孙?”

苏春生:“滚!”

“哈哈哈哈哈哈!”

泉州王家。

王家是泉州大户,在泉州城的房产、地产自然不少。

但他们却并不住在泉州城,而是在城外的邬堡。

邬堡两面临岸,两面临水,紧挨着蓝溪,不远就是出海口。

堡墙三丈多高,日夜有家丁巡逻,甚至偷偷配有火铳、弓箭。

之所以不住泉州,一方面是为了安全。

现在是明初,海外倭寇虽没有明中后期那么嚣张,但仍有不小的海外势力,时常侵扰沿海。

这些倭寇平日不敢登岸,但是一旦海岸遭遇台风等灾害侵袭,他们往往会趁火上岸打劫。

这些倭寇不敢进攻府城、县城,主要以一些村庄为目标。

但是近年变得奇怪。

以往这些倭寇手上,不过是些冷兵器,偶尔能拿出几副弓箭就算不错了。

可最近出现的这些倭寇,手中除了有大量的弓箭外,手里甚至还拿着火铳!

这次台风灾后,就有不少倭寇趁乱上岸,还袭击了海边一个小县城!

虽然最后被永宁卫带兵驱退,但沿海百姓受损仍然很严重,还被抓走了几十号人。

只可惜大明这些年对于开海,一直在禁海与开海之间徘徊,没有个具体的政策,海军自然也无从谈起。

永宁卫镇守,江夏侯周德兴驱离这些倭寇后,没有船只出海作战,也只能望洋兴叹。

不知是不是苏谨这只小蝴蝶的蝴蝶效应,

去年那封本应出现,弹劾周德兴之子周骥,

‘于洪武十六年,伙同右军都督王诚之子王庸等,入宫为非’的奏疏并未出现。

周家父子自然也没被老朱,以‘“帷德不修’的罪名连坐诛死,收其公田。

现在老周在永宁卫活着好的呢。

周骥护送老朱凤阳一行后,也被委以重任,派到父亲身边,协助其固守海防。

说回王家。

王家之所以在邬堡居住,除了隐藏‘家丁’、设置安全屋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走私。

王家除了是泉州最大的粮商,还是泉州最大的走私商。

这些年凭借着与琉球、南洋频繁往来的贸易,通过倒手茶叶、丝绸、瓷器等大明特产,赚的盆满钵满。

甚至与海外的倭寇,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而这些事,绝不能在朝廷眼皮子底下做。

可今天,一向意气风发的王家邬堡内,却是一片愁云惨雾。

王之荣颤抖着双手,看着跪在眼前的两个儿子,浑浊的目光中,不时露出阴毒的光芒。

“你们说,这事都是那姓苏的一手安排,故意害死泽儿?”

“是,父亲。”

王进虽是一县县令,但在老父面前却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事后儿子派人查过,原来那苏春生与苏谨是爷孙关系。”

“哦?那苏春生我见过,不是不到四十吗?怎么...”

王哲赶紧补充道:“是远亲,而且苏谨才是爷爷。”

“嗯。”

王之荣点点头,眉毛耷拉下去,开始闭目沉思。

王泽的死虽然令他难过,但不至于让他十分在乎。

家里子侄千千万,不差王泽一个。

但这苏谨表露出来的态度,却让他十分担忧。

良久,王之荣眼睛陡然睁开,射出一道精光:

“通知下去,让泉州知府衙门里咱们的人,全部撤出来!”

“父亲,您的意思是?”

王之荣露出冷笑:“这姓苏的是洪武爷钦定的官,本来我还打算卖他一个面子。”

“但他既然给脸不要脸,那就别怪老朽不客气!”

“那群粮商也憋了很久了,让他们都出来动一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