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情况，许氏哪里敢说自己生出来的是个死婴?
若是在婆婆去世的同时，自己产下一个死婴，只怕是当即就要被厌弃了。
于是，许氏便动了偷龙转凤的心思。
只不过，之前大夫已经诊出她肚子里怀的是个女婴，便也不敢再换个男孩回来，只能让身边的产婆出去同样找了个女婴回来。
许氏不清楚女婴的身份，只是听产婆说是个没人要的弃婴。
于是，心中便变得更加的理直气壮起来。
她觉得，若非自己收养，这个女婴恐怕就要冻死在外面，自己这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来着。
尤其是当捡回来的孩子并没有给她带来什么好运，反倒是这孩子一进门，老太太便去世了，便隐隐有人传出，这孩子是不是命硬，一出生就克死了祖母。
即便桑将军不是什么迷信之人，听多了这种话，也难免对桑离晚有些成见。
这孩子不得父亲的喜爱，又没有替自己坐稳在府中的地位，还不是自己亲生的。
所以，许氏从来就没有对桑离晚产生过什么母爱的情绪，对于她来说，桑离晚不过就是一个工具罢了。
一开始，是为自己的工具，等到她有了自己的亲生孩子桑语嫣之后，桑离晚便成为了桑语嫣的工具。
若非有她从小在耳边的耳提面命，桑语嫣一个小孩子又怎么知道要如何去欺负桑离晚。
只是，许氏没有想到的是，自己不过是同意桑将军的意见，将桑离晚嫁给安王殿下，好为整个将军府卖命，竟然会让桑语嫣跟她离了心。
尤其是在桑语嫣看上顾淮之，想要嫁给他之后，两个人的母女情分更是直接产生了裂痕。
只是，即便是这样，许氏在离世之前，脑子里想的还是桑语嫣。
她尽自己最大的可能为桑语嫣安排了一切，只是她小看了桑语嫣对桑离晚的嫉妒。
桑语嫣根本不会去寻求桑离晚的庇护，她只会想法子将桑离晚从那云端之上拽下来。
桑离晚听完顾淮之的话，久久没有开口。
直到她的沉默，让顾淮之觉得有些不放心。
他一直瞒着她，没有将这件事告诉她，就是怕她会受刺激，一时间接受不了。
毕竟，她从小就在将军府长大，就算与桑将军和许氏夫妻不算亲厚，但到底也叫了十几年爹娘。
这乍然间知道自己叫了十几年爹娘的人，竟然不是自己的血亲，这只怕是个正常人都会接受不了。
然而，顾淮之没有想到的是，桑离晚并不是个正常人。
因为她就不是真正的桑离晚。
对于她来说，许氏跟桑将军原本就不是她的亲生父母，这会儿听到这个消息，只是觉得有些意外。
不过除了意外之外，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
反倒是顾淮之小心翼翼的模样，让桑离晚觉得有些好奇。
她觉得，顾淮之对她未免太过关心了些。
尤其是，她看到顾淮之的眼神清澈明亮，完全没有男女之间那种世俗的欲望，仿佛只是单纯的关心她这个人而已。
可什么样的关系，才会让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产生这样的情绪？
桑离晚想到这里，看向顾淮之的眼神就变得狐疑起来。
顾淮之也不是傻子，只是想了想，便明白桑离晚为什么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王妃有话要跟在下说？”
桑离晚摇了摇头，“是世子应当有话要同我说吧？”
“哦？”顾淮之挑了挑眉，“那王妃说说看。”
看他似是有意卖关子，桑离晚也没有多说什么，反而顺着他的话继续说下去。
“世子应当不会无缘无故去了解一个与你没什么关系的人府中之事，更何况，这已经是快二十年前的事了，世子却对这件事如此上心，不得不让我多想几分。”
“多想什么？”
桑离晚淡淡抬眸，“多想世子会如此做，是不是世子与将军府之间有什么渊源。”
“的确是有些渊源。”
这次，顾淮之承认的很是痛快。
“世子说说看。”
顾淮之低头抚了一下自己腰间的玉佩，眼中没什么笑意地勾了一下嘴角。
“因为许氏抱走的那个孩子，是我的妹妹。”
桑离晚眉眼微动。
顾淮之的话，在她的意料之外，但也在意料之中。
若非如此，她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能让顾淮之千里迢迢跑到京城来费心查一桩二十年前的事。
但若是这个探查的对象是他的血亲，那这一切便都变得合理了起来。
顾淮之这话几乎已经算得上是挑明了。
桑离晚没有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
顾淮之因为她的视线有些不安，“王妃，你……”
“世子是说，我就是你那个被许氏派人偷走的妹妹？”
顾淮之没有说话，只是抿了下唇，眼中溢满了心疼，“我知道这件事对于你来说，或许一时间很难接受，但离晚，这是事实。”
对于这样一个没有亲子鉴定的时代，桑离晚对于顾淮之这样仓促的就认下自己感到有些震惊。
毕竟齐国公身份不低，他的孩子，总不是什么野孩子都能当上的。
况且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顾淮之就这样草率，恐怕就连齐国公那边都没有办法交代吧。
听到桑离晚的想法，顾淮之不禁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他实在不知道桑离晚这脑袋究竟是怎么长的，竟然还开始替他们操心了。
“你以为我这次在京城停留了这么久，爹就一点儿都不知道吗？”
言语间的亲厚之意，让桑离晚微微一愣。
不过还没有等她将嘴里的话说出来，就听到顾淮之又说：“爹已经在来京城的路上，想必要不了几日就会到。”
这下，桑离晚是真的愣住了。
她完全没有想到，齐国公府的人，竟然行动力这么强。
顾淮之查到真相才几日的功夫，齐国公竟然就已经快到了。
要知道上虞距离京城的路途，少说也得走十天半个月的。
桑离晚心中的情绪有些复杂，她盯着顾淮之许久，才冒出一句有些煞风景的话来。
“你们，就不怕是搞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