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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城城东的土地庙近日香火旺的厉害。来上香的香客们基本都有一个共同点——不是身上戴着孝就是即将戴孝。

是的,这座凡间小城又闹瘟疫了。

前些时候南岳国的几个纨绔神族在这座小城的上空一言不合就开打。一瓶牵机剧毒被扔进了城中的水源中,引发了一场令凡人束手无策的瘟疫。城中百姓几乎家家戴孝。

“土地公公保佑,请让我家小孙女快点好起来吧。老婆子全家都死绝了,就只剩这最后一个小囡囡了。她还那么小,要死就让我这老婆子替她去吧,呜呜呜……”

高高的梧桐树下,年过半百的老妇人跪在一个雕工粗糙的石像面前,哭的涕泪横流。老妇人把家中一直舍不得吃的,最贵重的食物——一小碟子褐色的饴糖当成贡品,恭恭敬敬地摆在石像面前。

家中的钱粮早已被拿去买药花光了,没钱买香的她们只能以拼命磕头的方式,向她们的土地公公表达自己的虔诚。

“唉,别求了,求了也没用。”一只白毛狐狸在边上听着香客们的祈祷,无奈的叹了口气,“这回你们的土地公公是真的没办法……对吧,安宁?”

等了许久没等到对方的回应,狐狸顿时色变:“安宁,你往日爱为这些鸡零狗碎的愿力瞎折腾也就罢了,这回总不能为了赚这点子破愿力跑去赤羽军的地盘上送死吧?”

“嗤,为了几只蝼蚁把自己的命赔上……你看我像是那样的大冤种么?”

庙中那棵千年的梧桐树上,面容俊秀的年轻男子不屑地轻嗤一声。只见他正随意地倚坐在粗壮的枝干上,一条腿曲起,另一条腿吊儿郎当地悬空晃着,视线随意放空,根本懒得看下面那些磕头磕到满脸是血的香客。

“哼!我看你就挺像!”狐狸皱眉,满脸写着不相信:“你真的不会去?”

“不去!闭嘴吧你,吵死了!”

看这逼班上的,就没一刻能消停!

从清早到现在,土地庙里的哭声就没停过。魔音穿脑之苦本就让安宁很难保持好心情,此刻再听见狐狸的碎碎念,心中更是烦躁。

“不去就不去,凶我干什么。”胖狐狸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安下心后不敢再惹安宁发火,老老实实地窝在一边玩自己的尾巴。

“娃他爹!你别死,你别死啊!你死了,让我们孤儿寡母可怎么活啊!”还未待安宁平复好心中的火气,门外的大街上就又传来了女人悲戚的哭嚎。

女人的哭声顿时引来路人的围观。待看清死者身上的特征后,众人又纷纷用袖子捂住口鼻,火速退到离那一家三口好几米远的地方。

“呔!你这婆娘!你男人这是遭了瘟了!你怎么还敢让他出来?这不是害人么?!”路人甲大呼晦气。

“奴家也是没法子了啊!家里早没钱粮了,大夫也不肯再赊药。大伯把我们赶了出来,我们没地儿去了,只能来土地公公这里碰碰运气。之前不是说,有人发了怪病治不好,来这土地庙门前睡了一晚就好了么?”那妇人被众人的怒色吓得瑟瑟发抖,边哭边小声解释。

路人听完后也不好再骂,只挥手对那妇人说:“赶紧把他弄回去烧了吧!他已经死了,没救了!”

那妇人听完,心中的希望被浇灭,不由地以手捶地,仰天大哭:“苍天啊!这可让我们怎么活!天爷,您睁睁眼,发发慈悲,给我们留条活路吧!”

街上那动静闹的大,胖狐狸小心翼翼地偷瞄了眼安宁,生怕安宁因此又起了那不该有的菩萨心肠,改了主意要去送死。

“看我干什么?”安宁对街上的哭嚎无动于衷:“上面那些天爷们自己都打得要死要活呢,谁有那闲工夫来给他们活路?生死有命,我就一破打工的,可没那么大能耐!”说打工也谈不上,毕竟上头没人给安宁发工资。

这不能怪安宁冷漠。毕竟自安宁胎穿到这个异时空后,她见多了比这更残酷、更血腥的场面,早就练出了一副铁石心肠。

“回去吧。”安宁不想再看这些前同类的苦难,跳下梧桐树,随意舒展了下四肢后决定翘班。

是的,前同类。安宁这辈子已经不再是这个架空世界里的凡人了。她是来自上面那个天元神域的神族。

天上的天元神域里,有神妖两族杂居。而在神妖两族眼中,如蝼蚁蜉蝣一般的人族,则单独居住在下面的凡间。

凡间没有适合神族修炼的灵气。若非是有职务在身不得不管,极少有神族会主动下到凡间长时间停留。

此时的天元神域正处于各国相互攻伐的战乱时代,那些神族连自己都过的朝不保夕,更不会有空闲来管凡间的破事。

安宁会来到这个凡间的永安城,其实也是迫不得已。三百年前,身中剧毒的安宁因使用禁术遭到反噬,灵力降到了只有原先的两成。

为了躲避仇家的追杀,安宁不得不在三十年前逃到地处偏远的飞鱼镇上。

飞鱼镇地势险恶,灵气稀薄,安宁疗伤又需要大量的灵气补充。于是安宁便跑去飞鱼镇下面那个很久都没有神族去管理过的凡间小城,冒名干起了土地神的活儿。

凡人信仰的愿力可以变成灵气供神族修炼疗伤。平时土地庙的香火越旺,安宁能搜集到的愿力就越多。

为了搜集到更多的愿力,安宁耗费了整整二十八年的心血,终于把那个原本十室九空的永安城变成了一个人口繁盛、和乐安宁的桃花源。

安宁一度很满意自己的基建成果,打算在这个没有神仙妖怪的凡间小城里安逸地躲上几百年,好好养伤,不问世事。

可这场突如其来的瘟疫打断了安宁的美梦——永安城的人口在短时间内急剧减少。再这样下去,安宁辛苦构建的愿力池就要枯竭了。

该死的南岳,还真是哪都有你!新仇旧恨凑一块,安宁心里恨的想杀人。

牵机之毒非归元果不能解。然而这归元神树却长在赤羽军的地盘——玉虚山内。

是无视那些凡人的死活,换个地方重新构建自己的愿力池;还是冒着招惹赤羽军那只困兽的风险,去赤羽军的地盘摘归元果?

这个问题让安宁辗转反侧了大半夜。

实在睡不着的安宁在黑暗中爬起来,打算从衣架上的外套里找个硬币抛一抛,让概率大神来替自己做决定。

哪知她硬币没找到,却摸到了一块黏糊糊的饴糖。

安宁愣在那里半天没动。良久,她才慢慢地把那块饴糖扔进嘴里。

饴糖含了一会儿后,安宁又呸地一声把它吐出来——那玩意也不知道被藏了多久,都变质了。苦的安宁脸上的痛苦面具想摘都摘不下来!

罢了罢了,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没啥好说的。

长呼一口气后,安宁开始骂骂咧咧地收拾东西,然后趁着胖狐狸外出修炼的空隙溜出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