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脱离打手的追杀后,归海萧与冯波就狼狈地向出租屋赶。

两人都半赤着身,光着脚,脚板也被异物扎破了,鲜血淋漓。

而冯波浑身上下都是白面粉,脸上也是,惹得路人纷纷驻足观看,甚至还有人拿手机拍照、录影。

糗大了!

两人完全顾不上了,跑就是了,而且越快越好。

回到出租屋,两人麻利地穿好衣服,又查看一番——还好,所有东西都在。看来这帮人不认为他俩会逃脱,而且还这么快。

简单收拾好东西,两人就各自驾起小电驴飞奔,归海萧在前,冯波在后。

刚出小院门,冯波就发现骑不动了!扭头一看,一个大汉正抬着电动车货架笑眯眯地看着他呢。

“别动,也别乱叫,老实地跟我们走!”大汉压低嗓门厉声道。

这个大汉人高马大,比归海萧壮实多了——那电动车就像个玩具,被他提的后轮直接离地并“呼呼”空转。

这时,后面好像还有打手赶来。情况危急,刚刚要松口气,这心情又忽然紧张起来!

归海萧也发现异样,赶紧停下来。事不宜迟,他一个箭步冲过去,又猛跨一步跳起,“呼”地就是一个顶心肘!

那个抬电动车的家伙“嗷”一声就倒下了。

顶心肘很毒辣的,归海萧也知道,弄不好还会出人命。不过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有时候简单粗暴才是最直接有效的。

很快,后面又有人追来,再纠缠下去很不利。

“救人哪,人贩子抓人了,救人哪…”冯波大声呼喊。

几个晨练的老头听见了:“人贩子,哪里人贩子?打死他。”

人贩子可是公害,人人痛恨,几个老头一招呼,马上一队人马呜哇呜哇地杀来!

“哪里,哪里人贩子?”

“他们就是!”冯娃子一指。

“打,往死里打,我孙子至今下落不明,天杀的人贩子…”

趁着一阵混乱,归海萧和冯波迅速做出反应。

“我们分开走,多绕绕弯,先到郊南宾馆碰头!”归海萧低声对冯波说。

好在送了那么久的外卖,城内的大街小巷窄胡同两人都熟悉了不少。

半小时后,两人在郊南宾馆见面了。

“现在,我们各自弄些现金,然后把手机卡抽出来,关机,下一步去城东外环烂尾楼北门会合!”

烂尾楼北门较为隐蔽,不易被发现。

归海萧首先到了北门。

过了一会儿,冯波也赶到了,两人推着电动车就进去了。

大院内一片狼藉,垃圾砂石成堆,荒草遍地。

这楼区已烂尾两年了,封顶就停工了,四面铁皮围挡已被附近村民拆的七零八落,一些露出的钢筋也被割走了,只有几个锈迹斑斑的塔吊矗立在各楼间,有气无力地看护着这个毫无生机的地方。

“萧哥,歇歇吧?”

“嗯。”

两人找了个偏角处,放好电动车,然后坐下来喘气。

“别动,别插卡,别开机!”归海萧制止了冯波。

“没那么严重吧,我们又不是罪犯?”

“还是仔细点好,据说有的手机关机抽卡了还能定位!”

“也是。其实在大数据面前是毫无隐私的。买票,取钱,住店,刷卡等等都能查行踪,只要想查!”

“对,我们这也只是权宜之计——在人家势力范围内还是小心,我们要尽早离开!”

慢慢地,两人开始感到又饥又渴。

冯波起身,从电动车外卖箱里竟取出啤酒,火腿肠,面包!

原来冯波特意转到一个小区小超市,顺便购买了一些给养。

“你这瓜娃子,挺能耐,也还挺能装!”

“那是,要不能配给你当小弟啊!”

“哈哈哈,都这样了还这么能说!”

“我天生就是乐观派,生死看淡,不服就干——要是那个金猪婆子来了,看我不干干挺她!”

“吹牛吧你就,金婆子关你的时候你也这样说了?”归海萧开了一罐啤酒,递给了冯波。

“没机会嘛,刚醒就被那阿姨放出来了”,冯娃子强词夺理道,“哎,不知那阿姨会不会吃亏!”

“她为什么会放你?”

“她可能认识我,好像是以前在厂区搞卫生的。”

“很可能,你哥出事后,很多人都认识你了。唉,我也大意了,自以为做得很完美,却低估了人性险恶,处理完你哥的事,就该立马走人的!”

“我们不是熟悉这座城市嘛,做事方便,人都有这个惰性。再说,没有我哥的那个事,也不一定会顺当。你可能就是那种‘天将降大任’的人!”

“谁知道呢,你也就是给我争干面子吧?”归海萧一边笑,一边顺手擦了擦冯波脸上的白面粉。

冯波忽然又找到话茬了,一脸的坏笑:“哥,你那鸟真大,跑路时晃晃悠悠的——我靠,满街的大妈走不动腿啊!怪不得那猪婆子馋你身子。就不该有鸟笼子,太憋屈了!”

“瓜娃子,揭我丑是不,你不也是个赤条条的小白无常显世?围个面袋子干啥,鸟小羞羞,不敢见人?”

“萧哥就是欺负人,你咋看见小的?那么厚的面袋子围着!”

“哈哈,我说的是你还小,有潜力——好好吃,好好睡,有一天你也会金鹏展翅变大鸟的!”

“果然文化人,损人都有水平,像夸人……哎,还像骂人——借大哥吉言,小弟见风就长,赛过兄长!”

“哈哈哈…”两人对视大笑起来。

吃饱喝足,两人休息。

冯娃子不胜酒力,躺在一块烂木模板上呼呼睡着了。

过了一会儿,冯娃子忽然大哭起来:“放开我,放开我…”

一定做噩梦了,这娃子平时嘴挺硬,但内心还是脆弱的,毕竟还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孩子。

归海萧一直坐着沉思,他叹了口气,拿了件衣服给冯娃子盖上。

这地方比较静,偶尔进来几个拾荒捡漏的——其中一个老者,蓬头垢面烂衫衣,背着个破袋子,嘴里还嘟嘟囔囔的,听不清说什么。

有点像癞头僧?

到了傍晚,又进来几个流浪者,各自安好归位,好像住了很久了。那个蓬头垢面的老者也是其中一员。

冯波也醒了,他感觉有点冷。

这时一个流浪者过来,丢下一大块土工布:“呵,我们队伍又壮大了,就这一块了,凑合着用吧!”

归海萧点头道谢,然后转身喊了一声:“冯娃子!”

冯波意会,掏出一包火腿肠,递给了那个流浪汉,又撕开两包给其他人也适当地分了些。

晚上还是有凉意的,归海萧和冯波搞了点干草铺在身下,又盖上土工布,都没再说话。

冷风吹过凉意更甚。

忽然一声响起,有个流浪汉唱起来了:“想当初,老子的队伍刚开张,拢共才十几个人来,七八条枪…”

是京剧《沙家浜》,当年的经典样板戏。

接着又有人附和:“天地癫癫,逃出生天,回头望乡,一切随缘…”

这又是什么戏?

接下来就热闹了——

那些流浪者就开始你一句,我一句,有高有低,有唱有和,南腔北调,杂乱无章……唱着唱着,这些人就咿咿呀呀地都睡了。

归海萧和冯波却辗转反侧,各自想着心思,却又一夜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