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赶到将军府的时候,雨一直下,一阵密,一阵疏,好像永远都停不下来的感觉。
我远远的看到了湘湘独自一人坐在庭院中,她目光平静地看着天上下的阵阵雨,整个人好像在画里一样,一动不动。
湘湘怎么气色那么差,整个人消瘦了很多。
刚刚在来得路上,我已经从齐磊口中知道了湘湘的现状。
原来湘湘很早之前就被父皇下毒了,能撑到此刻,完全就是靠着心中的仇恨支撑着。
从得知湘湘时日无多的那一刻,我的身心好像被掏空了一般,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走到湘湘的庭院跟前的。
看着湘湘此刻一副随时会离我而去的模样,我有点不敢靠前。
“咳咳咳……”湘湘又开始咳嗽了。
我快步走到湘湘跟前,拍了拍她的背。
湘湘脸色很是惨白,看着我来了,她没有任何惊讶,而且很平淡的跟我打了一个招呼:“你来了……”
我从一旁拿过毯子默默地给她披上。
“是啊,我来了……”
湘湘虚弱一笑:“恭喜你呀,当上皇帝了。”
都这个时候了,还能说出恭喜我的话呀。
“这还得感谢你呢,没有你跟母妃,我估计这辈子都跟皇位无缘。”
湘湘故作听不懂我的言外之意,而是轻声道:“是吗?那你打算怎么感谢我?”
看着湘湘小脸一点血色都没有,整个人虚弱到好似一阵风都能把她刮走一般,我心下一疼。
“让你当皇后怎么样?”
“齐砚,你觉得我是当皇后的料吗?如果我真的当了皇后,你那三宫六院,估计得要被我搞得鸡飞狗跳。”
“没有三宫六院,只有你。”
湘湘有点微愣地看着我,神色不自在道:“可惜了,我可能没有这个命了。”
我伸手捂住湘湘的嘴巴,阻止她接下来的话:“胡说……”
“齐砚,我好冷……”
我的心好慌乱,我紧紧地抱着湘湘,好像只有这样抱着,我才能踏实。
湘湘跟我碎碎念说了好多话,无论我如何挽留她,她最终还是离我而去了。
父皇母妃刚刚过世不久,现在就连湘湘也要离开我了。
老天爷啊,你为何要这样对我。
*
一阵阵慌乱的脚步声从远到近传来,一道童稚的声音传来:“姑姑……”
小笼包跑到我们跟前,他拉着湘湘的说道:“姑姑……”
“姑姑,你醒一醒姑姑,不要吓我了,姑姑……”
“姑姑……”
小莹在后面抱着小笼包,哽咽道:“小笼包,小姐已经去了……”
小笼包甩开小莹抱着他的手,整个人满是不可置信道:“这不可能,你骗人,不可能……”
“姑姑说过的,等她办完事情,要来边关找我的。”
“姑姑,你说过,做人要言而有信的,姑姑,你不能爽约。”
“姑姑,小笼包求求你好不好,求求你醒过来……”
“姑姑……”
不管小笼包如何的叫喊,湘湘还是无动于衷地躺在我的怀里。
最终,小笼包好像知道湘湘真的回不来了,他整个人倒在地上崩溃的嚎啕大哭。
顿时,整个庭院内响起一阵阵哭声。
*
湘湘就这样走了,对我来说,这个太突然了,我根本就接受不了。
可是现实没给我接受的时间,残酷的现实推着我一步一步的前进。
我不能倒下,如今大齐还需要我,我得坚强。
大齐能有如今,是顾叔叔和湘湘战场上拼命浴血奋战得来的,我不能让他们的心血白费。
其实湘湘完全可以选择另外一条路来复仇,但是她没有。
湘湘手握三十万大军,只要她一声令下,直接攻打到长安来,可以更快的复仇。
但是她没有,因为她不想让顾叔叔打下来的大齐江山,因为复仇而毁掉。
所以,她选择了一条比较难走的路。
我很难想象,这么多年,湘湘心里该有多么的苦呀。
仇人就在眼前,而她却一直辛苦的忍着。
湘湘,这么多年,你究竟过的是什么日子呀。
看着坟头上刻着“顾湘之墓”,我整个人还是很恍惚。
怎么会这样,我们怎么就走到了天人远隔的地步了?
世事无常,造化弄人。
湘湘,你等着我,等我把手头上这一切事情都了结了,我就去找你。
湘湘,你一定要等着我。
突然,我的袖子被人轻轻一拉。
我看着拉我袖子的小笼包,他整张脸布满了泪珠:“齐砚大哥,姑姑在天上会忘记我们吗?”
我蹲下,伸手擦了擦小笼包脸上的泪珠:“不会的。”
小笼包:“齐砚大哥,天上会有酒有肉吗?姑姑最喜欢吃肉了。”
我:“有的……”
小笼包:“那天上会有没滋味小笼包吗?姑姑最喜欢吃了。”
我:“有的……”
小笼包:“那姑姑在天上会不会想我们呀,如果她想我们那怎么办?”
我:……
对啊,湘湘,如果你想我们了,就记得托梦给我。
良久过后,我拉着小笼包的手,沉声道:“她是娘亲,不是姑姑……”
小笼包眼眸中满是震惊之色,随即闷闷道:“齐砚大哥,你知道呀?”
我有点诧异地看着小笼包,没想到这孩子,居然都知道?
小笼包继续道:“其实我都知道,姑姑就是娘亲,但是姑姑不想让我知道,那我就装作不知道。”
这孩子,真是懂事的让人心疼。
“既然你都知道姑姑是娘亲,那你知道我吗?”
小笼包眸中的泪珠滚落到我的手上,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你是……你是我父亲。”
我心下一疼,这孩子怎么会这么懂事呢?
什么都知道,但是什么都不说。
我一把搂住小笼包,整个人埋在他的肩膀处:“对不起,小笼包,是我不好,太晚知道你的存在了,对不起小笼包……”
对于小笼包,我除了愧疚还是愧疚。
这么多年,我居然一点察觉都没有。
齐砚啊齐砚,你究竟在做什么?
一切的一切,其实都有迹象可循,而我却一点都没发觉。
我真是个蠢货,大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