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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人走了,廖芙庾才彻底松了口气。

她脸色极为难看:“卿儿,安澜,今夜还好有你们。如果我独自遇见他,真不知会发生什么。”

楚安澜忍不住问道:“那个人……”

“那个人是畜生。”廖芙庾道:“在北疆时,他便是个畜生,我当初想亲手杀了他,被我爹给制止了。”

“畜生?”楚安澜疑惑。

叶宛卿却心中惊骇。

她看向廖芙庾,心中生出一个可怕的想法来。

这时,长公主府又走出一人来。

“卿儿,安澜,芙庾。”叶辰霆站在阶上,往这边看过来:“还站在这里做什么?人呢?解决了么?”

楚安澜懒洋洋地回道:“人没解决,问题应当也没解决。”

叶辰霆走下台阶,缓步过来:“我虽不知发生了何事,但,若是遇事,还是趁早解决为好,以免夜长梦多。”

叶宛卿也赞同:“芙庾,你若有事,可单独跟我说,我来为你想办法。”

“也可找楚骁岩。”楚安澜道:“他法子多。”

端王世子?

那更不能说了!

廖芙庾鼓起勇气看向叶宛卿:“卿儿,这件事,我只能同你一个人说。”

“好。”

夜已深,楚安澜被叶辰霆劝了两句,说了声“大煞风景”,骑马消失在长夜之中。

惊鸿苑。

樱香与千禧备好茶水点心,换好新的烛火,又将炭火拨得旺盛了些,才带着余下的随侍退出房间。

窗边,案几上的白瓷瓶里,桃花开得正盛。

这支桃花,还是楚安澜从国子监放课后带来的。

叶宛卿倒了一杯茶,递给廖芙庾:“暖暖手吧。”

从见完纪氏和纪鸣翔之后,廖芙庾的脸色就很难看,手心也一直在冒汗。

她平日大大咧咧的,很少有这种时候。

不过,她自己不主动开口,叶宛卿便不询问。

每个人都有或多或少的秘密,有公之于众的,也有无法宣之于口的。

廖芙庾便是后者。

一杯热茶入腹后,身体终于逐渐回暖。

廖芙庾抓着余温残留的茶杯,目光看着烛火:“我爹当初取小门小户出生的纪氏,是想着她小家碧玉,像是心善之人,定能照看年好幼的我。然而,纪氏不喜我,待我不好,并且很快生了个儿子……

凭借着儿子,纪氏在将军府的身份水涨船高,她娘家的人也时常出入我家。纪鸣翔,是纪氏最小的弟弟。此人不学无术、偷鸡摸狗、吃喝嫖赌……总之,在北疆名声非常差。我大概十二十三岁那年,某夜,他醉醺醺地摸入将军府,摸到了我的房间……我那日玩得太累,睡得很沉,直到被子被人拉走,衣服少了大半,才醒转过来……”

叶宛卿听得心惊之余,声音气到发抖:“后来呢?难不成就这样算了么?”

廖芙庾苦笑:“当夜,我将此事告诉我爹,纪氏拎着纪鸣翔跪在我爹面前,哭着抽了纪鸣翔几个耳光。纪氏说,纪鸣翔是在找钱赌博,喝多了神志不清,才不慎摸到我床上去的……我爹权衡之后,以偷窃罪的名义罚了纪鸣翔二十军棍。”

觊觎外甥女,真是畜生行径!

不过,这位靖北侯的行为,也实在让人费解。

女儿差点清白不保,却只罚了罪魁祸首二十军棍,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难道就没想过,罪魁祸首可能会将此事传出去?

难怪……

难怪廖芙庾的性子很矛盾。

大多时候,她都大大咧咧的,过得非常乐观,可有些时候,心思却又极为敏感。

她喜欢楚骁岩,想嫁给楚骁岩,便是因为想要从心上人哪里获取家人不曾给过她的爱吧?

可,她想要的,楚骁岩真的给得了她吗?

突然,叶宛卿想到了一件事。

纪鸣翔,正好用得上。

望着廖芙庾烛光里依旧苍白的脸,叶宛卿轻声开口:“这个纪鸣翔,你还想留着么?”

“不想!”廖芙庾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一个畜生,留着只会后患无穷!当年,我就想杀他了。”

叶宛卿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

听见这话,廖芙庾愣了愣:“卿儿……我想杀人,你怎么不觉得我可怕,还跟我一样想?”

“如果我想杀人,你觉得我可怕么?”叶宛卿反问。

“不会。”廖芙庾认真道:“你如果杀人,我不会觉得可怕,只会觉得你做事飒爽,我会更喜欢你。”

叶宛卿失笑。

她看了眼窗外的沉沉夜色:“时间不早了,先歇息吧,别的事等睡醒了再说。”

杀人,还得先借刀。

第二天。

早膳过后,靖北侯廖昘琦派了人来,廖芙庾避无可避,只能先回家去。

离开前,叶宛卿安抚她:“再过几日便是三月初十了,成亲是女子一生中最重要的事,你先安心待嫁。旁的事,还有我们呢。”

廖芙庾点头:“我知道。”

叶宛卿抱了抱她:“我过两日去看你。如果有什么事,直接派人来找我。”

廖芙庾心事重重地走了。

不多时,宫中又来了人。

领头的人,是东宫的一个管事公公,说奉了太子之命,来给长公主和郡主送些今年的新茶。

管事公公命人将箱子递上:“长公主殿下的茶叶,杂家已经送过去了。这些,是给郡主您的。”

其中一个箱子有些沉。

叶宛卿看了一眼,便知道里边装的何物。

她将较沉的箱子接过,递给樱香,转头道:“东西我收下了,辛苦公公走这一遭。”

“郡主客气了。”管事公公笑道:“那么,杂家先回宫复命了。”

叶宛卿淡淡看了眼樱香。

樱香从桌子上取了一个鼓囊囊的荷包:“奴婢送公公。”

“杂家告退。”

等人走了,千禧才将箱子放在桌子上,小心打开:“小姐,是经书呢。”

叶宛卿看了一眼:“放那儿吧,我晚些时候开始抄。”

太子送来的经书很多,好在,叶宛卿自小便跟着太后抄经,写得一手好字不说,抄经的速度也快。

千禧将箱子放到案几上。

叶宛卿吩咐:“去打听一下,那个纪鸣翔在京卫司如何了。”

千禧应声:“奴婢这就去。”

等人都走了,叶宛卿才走到窗边的案几旁坐下,取出笔墨纸砚,挽袖写下两个名字——纪鸣翔,端王府。

一个在北疆恶贯满盈的地痞无赖,不懂金都规矩,喝醉了酒,做什么都不太会让人意外吧?

只是,这样做有风险。

而且,此事成了,廖芙庾与楚骁岩会被牵连其中,富贵闲适的日子或许会就此到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