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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姜老伯的碎碎念中结束了匆忙的一餐,见时间有余,又和姜老伯聊了聊灵遥村的事。

灵遥村是四年前芳华来这边收粮顺道起的名,已经找嵇叔落了户籍,这边附近的村庄早被多年前入侵的匈奴尽数消灭,土地被官府收回,这些年云中人口虽恢复一些,但人有了,钱的增长却依然经不起几张嘴的消耗,照样买不起地,导致这些地一直荒着。

云中地处偏僻,土地价格偏低,这几年她账上有闲余的钱都用来买地,累积下来,她在云中的地产已经有将近五百亩,现下灵遥村方圆三里内无主的地都是她名下的。

现在她多的这些地却是开始缺人手了。

云中县城的百姓有新开的各种厂子接纳,甚至离云中近些的村庄农闲时都能进县城找到活干,百姓赚钱的路子打开了,以后买地的人一定会多起来。

对于这个时代的贫民来说,土地是最珍贵的财富。

她的这片地虽也能找短工,但绝非长久之计,一来附近没有村庄叫她租人,路远了工人的不稳定性就更大了,二来,云中是她的大本营,这片土地上的产业,她想尽可能多地用自己的人。

这也是她这次去定襄的又一个目的。

奴隶的存在是这个时代底层人民的黑暗,却是上阶增长财富最易得的动力。

上了奴籍的人只是随意买卖的财物,而不是需要讲究户籍所在地的人。

这于她而言,也算好事。

她需要人,最好还是能成为云中人的人。

和姜老伯嘱咐了建房规划的一些事,时候到了,两人这才离开。

两人出村往前走一段路,就寻到了车队,远远的还能听到几个小子震天响的呼噜声。

见姜芳华两人回来,路边守岗的人连忙叫小憩的人叫醒。

“队长回来了!都起来!要出发了!”

众人收拾行装,再度出发,只是这次换姜楚尘被撵进车厢,由姜芳华在外呼吸新鲜空气。

讲真,前辕这位置最是颠簸,虽然云朵特意备了厚垫子,但是这又是吃土又是颠簸的滋味不好受,再加上外面黄秃秃的景色没什么好看的。

她有些待不住了。

“姜楚尘,你出来!”

“小姐的眼睛不是很爱看这土黄的风景?我现下很乐意给小姐腾位置多看看风景。”

这家伙,谁又招惹他了。

姜芳华懒得招惹疯子,继续待在前辕。

北地多山,从云中到定襄郡要过的大大小小三四座山,不过因为临近定襄,早年山上的土匪都被剿灭,这一路是没有危险的。

闹些声响也没什么危险。

“云舟,你会唱歌不?”

沐云舟坐在姜芳华身边,怎么会不知道她的无聊,但恕他在吹拉弹唱这方面的无能。

“小姐,我于此一道实在无能。”

姜芳华倒没有意外,沐云舟是个固执的,对他不喜欢的东西,他是不会在那上面花心思的,她不过是试探一问罢了。

“可惜了,微风吹拂,该有乐声相伴,才显得滋润。”

“小姐若喜欢,我可以去学些乐理,只是要委屈小姐这一趟了。”

“不用,比起逼你去学你这些你不喜欢且无甚大用的,我更喜欢你将精力花在云中的铜墙铁壁上。”

沐云舟侧目看向倚车闭目小憩的小姐,她自始至终未露出丝毫其他的情绪,没有她所谓的可惜,也没有她所言的喜欢。

“小姐吩咐,我会办到的。”他克制心里不该有的情绪,给予他能给出的最令她满意的回答。

过多不必要的付出只会将他从她身边推得越来越远。

话落,悠扬的箫声隔着一道镂空木门传到车前的两人耳中。

秋风扫枯叶,梵音画仙侣,闭目筑心堤,碧箫吹不断。

箫声悠扬,似真佛念诵梵音,一泓清泉流淌山间,清彻涤荡,解人心忧,可箫音所表却满是绵长情意,似解忧却更忧。

也许是闭着眼睛,黑暗更容易引人挖掘内心,姜芳华在这箫声中渐渐迷失,渐渐又寻到光芒,可当她触到那片光芒,那光芒却从她手间流逝,她的心似要逃脱她的掌控般疯狂挣扎,将她的思绪搅成一团乱麻。

内里太痛,眼中的泪腺像重启开关一般,察觉时,泪已淌满泪水。

“别吹了。”身体的掌控权回来,她打断外界的干扰。

她偏脸藏起自己的失态,却错过陪在她身旁的稳重儿郎此时满是悲怆的目光。

车厢的箫声停止,没有偏执地继续,闻箫者泪,吹箫者又怎能独善其身!

箫声落,气氛也更加沉闷。

唯一能抽身作为局外人的沐云舟自觉替小姐驱散不受她期待的局面。

“楚尘,没想到你除了医术外,于曲乐一道也如此精通。”

车厢里沉寂片刻,回道:“姜氏子弟自然学过君子六艺,无甚稀奇。”

姜芳华又何尝不知道沐云舟的心思,她很感激这份心思,但她向来处事果决,从前她不断尾,只是因为窗户纸没捅破,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耗心思给彼此留下余地,毕竟他们是一条船上的,不能因为这些儿女私情跳船淹死自己。

现在,却是不同了。

“曲子名字是什么?”

沐云舟没料到小姐竟会直面这件事,一瞬惊讶过后又涌上满心紧张,其中参杂着不易察觉的期待。

车厢内的人亦是一顿,紧绷的声线这才发音,“《借佛曰》。”

“从未听过的曲子,没想到楚尘在乐道有如此才情,只是佛不语情爱,这曲应是立错意了。”

耳后传来一声沉闷短暂的吱呀声,但车门并没有被推开,里面的人终是在最后止住了疯狂之意。

车内,姜楚尘双目猩红,用尽全身气力克制冲动的心,最终只汇成咬牙切齿的一句,“姜芳华,你怂!”

姜芳华仿佛对车内人的悲愤一无所觉般,继续挥剑斩断这些伤人伤己的情丝,“我早已有了自己的道,我这路走得匆忙,路边的野花是没心思采的。”

被精心选出送到她身边的姜氏子都是万里挑一的,控制自己是最基本的能力。

须臾之间,车内人的悲伤已尽数压下,只余挥散不去的气愤,尽数发泄出去。

“呵!你的道怕不是这贫瘠云中里的一个小作坊?连朵雪莲都买不起,竟还想着以你这微薄之力福泽天下!”

这略失理智的嘲讽未激起姜芳华心中的任何情绪。

“雪莲高贵,自有万里冰封的雪山去般配,我只是云中这片贫瘠土地上的一株高粱,只爱脚下的这片黄土。

就算酿成美酒沾着雪莲香入了那夜光杯,底色也还是高粱的醇香,那雪莲虽是酿酒难得的一道珍品,但若它安分给酿成的新酒添香,便是锦上添花,可若要强势和高粱凑一道工序上,这酒便不成了,倒不如不参雪莲的原浆酒醇香。”

车厢内隐秘的悲愤冷静下来,只能抓住最后的一丝希冀,颤抖地为自己讨这最后的通牒,要么绝,要么兴,“若高粱更爱做沾染雪莲香的美酒呢?”

“那它便没根了,只能被关在雕刻精致的酒杯中任人品鉴。”

楚尘的心彻底绝望,他攥紧玉箫,终是应道:“好!我知晓了!”

姜芳华知此事已绝,往后他便是她最信任的朋友和属下,但无论是朋友还是属下,她都希望他能过得快乐一些。

“姜楚尘,你的箫不错,定襄的新酒坊便做你的主场罢,名字便唤夜光杯,如何?”这是她能做的最大让步,有名无实。

“呵!你的算盘倒是打得响,用我的名义赚的钱却全进了你的口袋!”

“这酒坊虽是我的,可这传出去的名号可是你,以你夜光杯盛我月光酒,如此心意你还不受啊,而且我可是打算将这夜光杯赚的钱五成花在你身上的,随你支用。怎么样,同意否?”

姜楚尘听着窗外满是轻快的话语,心里甜苦交加,也只有安分做她的伙伴,她才会不那么吝啬地给予你一些情绪。

这些他曾希望作为丈夫名正言顺站在她身边获得的心动,现在以她的伙伴的身份获得了,却满是苦涩的绝望,从此以后,他只能作为她的伙伴存在,若有丝毫越界,后果便是粉身碎骨。

她可真是心狠,真是擅长拿捏人心。

“姜芳华,若你守着的那个山疙瘩成不了名山大川,我不会放手。”

姜芳华迟钝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有所指,她轻笑一声,爽朗回道,“你不会有机会的!”

“呵!”

“你呵什么呵,且不说他成不成得了名山大川,等他来时,我早给你攒好嫁妆,把你送到美娇娘怀里了!”

这回车门却是顺利被推开,推拉门的样式使得姜芳华免受门拍之痛,但随之而来的怒喝,却是将她吓得一激灵。

“姜芳华,你敢!!!”

姜芳华连连顺气,似被吓得不轻,对着姜楚尘连翻几个大白眼,“姜楚尘,你看我敢不敢!”

“你以为你是谁啊,我爹都不敢管我!”

话落,姜芳华挑衅十足的话便直戳他心头,“是吗?也不知道是谁被强按着到云中来我这里给我做小。”

姜楚尘顿时羞愤交加,气得说不出话,憋得面红耳赤,良久瞪着姜芳华吐出一句,“你狠!”

姜芳华丝毫不掩饰她的得意。

姜楚尘被她气得牙疼,却是再不多言了,她惯会蹬鼻子上脸,找缝插刀,最后毁尸灭迹。

“姜楚尘,出来,我累了。”

姜楚尘认命让位。

车门关闭,一切堆积的情绪消耗干净,姜芳华还是那个沉着冷静的北地女子。

车外箫声再响,是悠扬清远的曲子,沁人心脾,安抚受伤的心灵。

这是伙伴能做的。

在不僭越的尺度内。

借佛曰,终是借过便过了,无用之事就算摆到台面上也终是徒劳。

自始至终,沐云舟都专心驾马,刚刚内心的波动只有他自己清楚。

他没有姜楚尘作为姜氏子的傲气,他从开始就知道什么身份才能与她长久相伴。

他所求不多,如此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