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非要有那么一个人，在场的几个，大概额只有莫云会在这件事情上面计较吧。
莫兰心主仆三人不认识月儿，这自不必考虑了。元宝不稀罕理会月儿，当然也不会去费这个唇舌。至于项天和么……会做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么？
只能说，莫云这算是钻在牛角尖里面出不来，魔怔了。
六人的队伍不算大，但也小不到哪里去了。一大前厅，便有大片的奴仆上前行礼问安，项天和很是不耐地皱着眉头，微微颔首表示一下自己的礼貌。莫兰心自是浅笑着颔首了。
秦氏看见莫兰心跟在自家宝贝儿子身后便难受的紧，攥紧了双拳，死死地盯着莫兰心。
莫兰心感觉到这芒刺在背的目光，略一转头便看见了自家婆婆那嫌恶的目光，毫不掩饰地朝着她的方向过来。
莫兰心有一瞬间的尴尬，心想着，毕竟是自己婆婆，虽然还没有成亲，还是去打个招呼比较好。
谁曾想，脚步刚准备挪动，项老太爷已经着人过来了：“二少爷，莫小姐，老太爷请二位移步到主桌入座。”
莫兰心愕然。
看项天和见怪不怪地就跟着走了，自己也治好紧跟着他的脚步。
说是家宴，厅里也是摆了好几桌子的。
主桌上位坐着项老太爷，下首坐着项老爷以及卢氏。项天仁作为嫡长孙，自是也跟着坐在主桌的，加上项天和与莫兰心，也将将只有五个人。
秦氏作为二房，自然是坐在次桌的。
次桌上便是项老太爷几个生育过的姨娘，以及秦氏。这秦氏跟自己的一众婆婆坐在一起，端的是尴尬无比。再看见莫兰心一个小，贱蹄子，无名无分的就跟着上了主桌，自是恨得要咬碎一嘴的银牙。
再往下，便是项老太爷那些没有生育过的姨娘以及项老爷的姨娘，最后便是一些开过脸的通房小妾们了。
不得不说，这项府可当真是个阴盛阳衰的地方。
莫兰心记得，项老太爷只有项老爷这一个儿子，其他几个闺女已经出嫁远方了，再后面，其实也是生个儿子的，可惜都没能养大。
至于项老爷这边嘛，儿子好歹是生了两个，可是再往后却是再也没有一儿半女出世了。
看着秦氏的目光，莫兰心眼神闪烁了一下。
果然，秦氏依旧如记忆中那般的厌恶她。
莫兰心跟着项天和冲项老太爷行了礼，又依次向在场的一众长辈们见礼，众人皆是笑着应下了，这其中是敷衍，是不屑，还是其他的，莫兰心全部看在眼里。
其实这些人根本就是摆设。
在莫兰心的印象里，项老太爷根本就不好女『色』，纳了这么多的姨娘通房，也不过是为了多点子嗣，所以多半也都是稍有些姿『色』的丫鬟和小户穷人家买来的闺女。
结果发现好像人多并没有什么卵用，于是就全部扔在一个单独的院落里养着了。这些人没有什么文化和水平，因着项老太爷也不在乎她们，因此也不懂得心计手腕争宠固位的，谁要是敢多事，项老太爷保准二话不说就悄无声息地解决了。
所以，到最后，这群人也不过就是在混吃等死罢了。
至于项老爷的那些莺莺燕燕，实在是『乱』的慌，除了大房卢氏和二房秦氏，其他都不成气候。
于是，莫兰心便也不放在心上了。
只是秦氏……
莫兰心忍不住又往次桌看了看，总觉得有些别扭。
想了想，虽然已经跟着项天和行了礼，最后还是转过身，对着秦氏重新打了招呼：“母亲……”
“哼！”秦氏重重一哼，“果真是个没教养的丫头，小小年纪就胡『乱』喊人母亲，还真不是一般的没脸没皮。”
言下之意，不外乎就是说莫兰心小小年纪不要脸，还没有成亲就跟着项天和喊起母亲来了。
在场的人无不倒抽一口气。
莫兰心也是一怔，在印象中，上一世的这个时候她是没敢单独跟秦氏打招呼的，所以也并没有此番经验。
饶是此时，莫兰心也知道，自己一时间按照上一世叫惯了的方式喊母亲，可真真的喊错了。
莫兰心心下一凛，赶紧改口：“二夫人。”
“哼！”秦氏再次冷哼一声，想要再次开口嘲讽的时候，项天和出声了。
“娘亲！”项天和道，“爷爷在看着呢，娘亲还是少说两句吧。”
秦氏听罢朝主位看过去，果然发现项老太爷正冷着脸不善地看着她，当即熄了声。
莫兰心也谢不知所措，在她原本的想法里，她应该跟秦氏打个招呼，然后好好地问候一番，结果到了开口的时候，却连个称呼都喊错了，要不是有项天和帮腔，或许她要被奚落进地缝里去了。
只是这样一来，莫兰心再也提不起勇气来跟秦氏套近乎了。
那边项老太爷冷眼看着这边的闹剧，坐在主位上轻咳一声，整个前厅立马安静了下来。
“秦氏，你过来，坐到宗耀旁边吧，不要再甩脸子了。”
秦氏听了，立马眉开眼笑地带着贴身伺候的丫鬟把位置挪了过来，才不管刚刚想来太爷说了什么。
“媳『妇』儿多谢父亲！”然后一屁股就拱开了卢氏，占了她的位置。
“小心！”卢氏一个没坐稳，差点摔倒在地，要不是项天仁眼疾手快靠过去扶了一把，卢氏肯定要摔个四仰八叉的，在这么多人面前，可真真是丢脸极了。
“你！”卢氏堪堪稳住身子站了起来，气得脸都发白了，想要破口大骂，却被项天仁拉了一把，：“娘亲，注意仪态。”
卢氏这才找回了些神志，拍了拍自己的衣摆，往项宗耀的另一边坐去。
这样一来，卢氏反倒是坐在了项宗耀的前面，次序仅次于项老太爷了。
秦氏在项老太爷面前没规矩，项老爷很是丢脸，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秦氏却是不痛不痒地让丫鬟给她换了碗筷。虽然宴席还没有开始，卢氏原本坐的这个位置，就是秦氏现在坐的这个位置，摆放的餐具根本还没有动过。
不过秦氏为了表示自己的嫌弃，坚持要换掉。
项老爷气恼秦氏的不知分寸，好歹卢氏没有争闹，项老爷这才觉得松了口气，心想着，还好自己的正妻是大家闺秀，就是比二房要懂事。
项老太爷冷着脸看这下面的闹剧，见不再闹腾了，这才招过忠叔到身边。
忠叔是项老太爷的心腹，从项老太爷年轻时候便一直跟随在身边，多年来忠心耿耿，甚至不曾娶亲生子。
忠叔得了项老太爷的吩咐，拍拍手示意下人上菜。
莫兰心有些心虚地跟着项天和在项老爷子对面坐下。
之所以心虚，那是因为没有成亲前，莫兰心便还不属于项家，该坐在客席才对。然而很明显，今天并没有客席。
此外，项天和是孙子，坐主桌无所谓，但是莫兰心作为孙媳，与老爷子共坐一桌，说起来总是有些逾矩。
但是项老太爷这么吩咐，项天和也默认了，莫兰心便是再心虚，也只能硬着头皮坐下。
莫兰心坐在八仙桌的最下首，与上位的老太爷靠的特别近，这让莫兰心有些紧张。
虽说自己的身份是被老太爷承认了的，但总归大家长的威严摆在那里。
对面坐着卢氏，莫兰心微低着头，用向上的余光瞥了一眼。
卢氏的脸上不好看，想必是还在为秦氏的所为生着气。好在项老爷看到二房的过分，对比之下才看出了大房的气度，倒是难得殷勤地为卢氏布了一筷子的黄鳝。
“来，夫人，吃点五黄。”
卢氏有些受宠若惊地看着自己碟中的黄鳝，一时间眼圈有些发红：“老爷……”
项老爷难得见到卢氏如此温软的表情，心情不错地安慰道：“快吃吧！”
说着又夹了一筷子咸鸭蛋放进她的碟子。
旁边秦氏恨恨地看着二人的互动：“老爷，我也要！”
周边的人都以为项老爷会如往常一样，双边安抚，只有莫兰心知道，秦氏这话简直就是在自取其辱。
于是在众人见怪不怪的表情外，莫兰心蓦地勾起了嘴角，暗自想着：“呵呵！看来，还是要依仗卢氏才行啊！”
下一刻，只听项老爷一声怒吼：“你是手断了吗？自己不会夹啊！”
众人皆是没有想到项老爷会来这么一出，纷纷惊掉了下巴。
秦氏一时错愕不可置信地看着项老爷：“老爷，我……你……”
吼完之后，项老爷就后悔了，莫兰心也在这时玩味地勾起了嘴角。
果不其然，秦氏怔忪了一下之后，突然间就放声大哭了起来：“老天啊！你开开眼啊！这杀千刀的负心汉居然这么对我啊！”
众人……
项老爷头痛地皱眉，想要跟她讲讲道理，却听见主位上一声呵斥：“都给我闭嘴！不想吃饭就给我滚出去！”
老太爷都发了脾气，座下的人哪还敢吭一声，纷纷拿起筷子吃起来。
这边老爷子见大家都安分了，收回脑袋慈祥地看着莫兰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