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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机峰顶依旧如往日般云雾缭绕,灵气充沛宛如一尾游鱼,伸手可及。那澄金日光一映,这山峰之顶便显出几分虚无缥缈的出尘气派来,真正的仙家福地仙人居所。

杨虚言却绝没有欣赏这难得景致的心情,他自玄机峰顶三里外便撤了剑光,一步步走上峰顶。

果不其然,方景明依旧好端端立在那大门紧闭的洞府外。他浓长睫毛上已然凝了几滴露水,显然这痴人又在门外站了一夜。

“纪师叔,依旧没有出府么?”杨虚言轻声问道。

那一贯狡黠的蓝衣剑修却只略微摇了摇头,半点没有平时的神气模样,反而像一只被雨水淋湿了毛的可怜狐狸。

许久之后,方景明才涩声道:“都是我的错,我不仅没有照顾好白师妹,还让顾师弟也失踪了。枉我以为自己是个聪明人,谁知却连自己的师弟师妹都顾不好,真是混账至极。”

自他们上次见到顾夕歌后已然过了半年,他们数人在藏器塔外匆匆一别,说不出的意气风发豪情万丈。可谁也没想到,那居然是他们见到顾夕歌的最后一面。

后来那些进入藏器塔的修士们都说,顾夕歌与陆重光两人已经前往内层,当真是力压群雄天命加身,简直不能更让人惊讶佩服。

可谁也没想到,却有位炽麟仙君的老对手暗中潜伏了八千余年,待得那二人拿到了耀光之匙后就不顾面皮骤然出手,简直惊掉了不少人的眼睛。谁也没想到这本该死了的人还活着,亦未想到那两位年轻人的好运反而变成了催命符。

当时的整座开铭山大地震颤天空暗红,恍如天劫降临般诡异而不详。纵然隔着遥远距离,杨虚言亦能瞧见那座金光灿烂的洞府被一只庞大至极的巨掌覆盖笼罩,说不出的气势慑人。

那一刹仿佛周遭所有灵气都凝固了,层层压迫自穹顶传来,令人心神震颤肝胆欲裂,就连修为高深如魏羽亦跟着狠狠一抖。

这些没见识的九峦修士,由此方知什么是真正的大乘仙君,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玩弄天下与鼓掌之间,绝对不是一句虚话。

那巨掌猛然发了一下力,身处开铭山上的诸位修士就自云端纷纷坠落地面,灵气全无狼狈至极。乍一面对这大乘仙君发难的情景,不少心气极高的金丹修士方体会到何为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然而那座耀光之境却只是轻微抖动了一下,自有大阵将那巨力层层卸下。随即苍穹之中却传来一句冷哼,天雷般落在金丹修士耳中,不少人神魂俱震不能自持。

一次不成就两次三次,那巨掌每使一次力,耀光之境的护山大阵就暗淡一分。待得五次之后,那大能前辈已将整座耀光之境骤然拔起,他裹挟着混乱不堪的灵气与风火直接离去,只留下那些目瞪口呆的金丹修士。

那时方景明言便知道,依旧留在耀光之境的顾夕歌怕是凶多吉少。在那般沛莫能御的巨力之下,练虚真君都不是其对手,顾夕歌区区一个金丹修士又哪能幸免于难?

他们出耀光之境前,已然在外层找到了白师妹的踪迹,周遭的情形极惨烈又极可怖。若非方景明能寻到她那只空空荡荡的袖囊,他们谁都不知白青缨竟葬身此处。

那柔美女修却行事却无比决绝,竟似自爆金丹与人同归于尽,当真刚烈又果断。自那以后,方景明便额外沉默寡言些。

容纨将这小师妹托付于他,岂料他并未护住其安全,反而让白青缨死得不明不白,甚至连杀了她的仇人都不知是谁。只此一桩事情,便让方景明心中沉甸甸的。

在得知顾夕歌极有可能不幸殉难后,那沉重猛然加大了千倍百倍,已然使方景明不堪重负悔恨不已。

虽然希望全无,他们却又在那开铭山下等个一个半月,直至耀光之境关闭的日子来临才返回冲霄剑宗。

方景明回到宗内的第一件事,便是去容纨处请罪。那容貌姣美的女修得知自己心爱的小徒弟去世后,却只是含泪道方景明能活着回来就好。耀光之境凶险无比,他又何能完完好好护住其他人?

由此方景明的愧疚方略微减轻了一分,然而他却反倒更担心起纪钧来。

谁都知道他这位刚硬至极又心怀柔软的师叔心魔灾缠身,若是骤然听闻自己的小徒弟极有可能不幸殉难,怕会立刻有焚心之火骤然而起,将他烧个干净利落神魂不存。

他们原本预计瞒着纪钧,但容纨却说他们根本瞒不住。自顾夕歌拜入纪钧门下,其自有一缕神魂就绕在魂魄玉牌上,若是他不幸遇难纪钧怕会立刻得知,又哪能瞒得住分毫?

于是方景明硬着头皮,将当日发生的所有事情一并道来,也不知正在闭关的纪钧听见没有。

他心怀忐忑等了足足半个时辰,那洞府之中却只淡淡扔出三个字“知道了”。

没有责骂,亦没有怪罪。任谁也听不出纪钧此时心情如何,就连一贯聪明无比擅识人心的容纨也不行。纪钧如此反应平淡,他们反而越发焦心。

可这心魔灾一向只是渡劫修士一个人的事情,其余人再帮不上分毫。

纵然如此,方景明却绝不肯这般轻易原谅自己。自他们回来后,他又在这玄机峰顶足足等了四个月,任谁劝都不行。他非要见得纪钧安然无恙顺利渡劫,如此方能了却一桩心愿。

容纨百般劝解之下全然无用,自然也然也就随他去了。事关心结与壁障,唯有直面坎坷方能淬炼剑心,这也是方景明修行以来的第一道难关。

杨虚言平时虽对这位狐狸一般的方师兄恶声恶气,他这几个月来却突然惦念上这可恶的方师兄。于是他修行之余,便会到这玄机峰顶陪着方景明,即便全然无话却也是种默默的陪伴与安慰。

虽然其余人都说顾夕歌凶多吉少,杨虚言却绝不信半句。顾师兄那般厉害,又是那般运气好。当年九峰论道他能抽中那支空签,又能力败群雄夺得首席,那顾夕歌此时必定还活着。

话本上都说身负天命之人会遇到大劫难,但定会逢凶化吉死里逃生。于是杨虚言每日到玄机峰顶来,倒也有三分期望能等到顾夕歌回宗。

他一直期盼着能亲眼见到那白色剑光穿过层层云海,锐不可当又俾睨众生。也许是明日,也许是后日,说不准哪天顾师兄就回来了。

杨虚言痴痴凝望着天边,下一瞬,他简直疑心自己的神识出了差错。他瞪圆了眼睛拽了拽方景明的衣袖,却发现自己连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方景明一看见那道颇为熟悉的剑光,也立时心跳如鼓不能自持。他只能暗自攥紧了杨虚言的手,和他一并仰头看着那道白色剑光坠落在玄机峰外。

应该不是幻觉,顾师弟当真还活着。方景明想要说话,却发现自己声线紧涩断不成句。杨虚言却再忍不住了,他直截了当向山下奔去,不一会就喜气洋洋带着另外一人回来了。

那裹着黑狐裘的青年依旧如往常般容貌端丽似在云端,他一贯冷淡面上也有了三分暖意,任由杨虚言一路在他耳畔絮絮叨叨也并不插话。

“回来就好。”方景明即便有千言万语,最后却只化作短短的四个字。

那一刹,他心中所有愧疚不安与惶恐全都消失了,心中唯有一片澄澈,竟隐隐有突破壁障的迹象。

“元婴,顾师兄你何时结了婴?”杨虚言刚瞪圆眼睛准备问个彻底仔细,他一瞧见方景明此番模样,立刻急冲冲道,“我带方师兄回雾散峰,回来再聊。”

他话音还飘在空中,整个人却已化作一道剑光骤然而去,激得玄机峰顶刮起了一阵微风。

真好啊,那二人心意相通好事将近。他今生能见到这一幕,倒也算心愿了却吧。顾夕歌望着划破层云的剑光,竟极罕见地微笑了。

先是畅快,随后却是惆怅。不知为何,重新回到玄机峰后顾夕歌心中却生出了几分胆怯之意。他不知该如何面对纪钧,也不知该如何向他倾诉自己那些稀奇至极的经历。

当日炽麟仙君那位潜伏了八千余年的死对头骤然对他与陆重光出手,甚至不管不顾拔了整座耀光之境离去,又是炽麟仙君以无上挪移之法将他们扔到一个小千世界中避难,一并扔来的还有耀光之境中那些稀罕至极的丹药。

固然他与陆重光安安稳稳没受半点伤,但那小千世界的壁障却极坚固,凭他们金丹修士的能为也不能轻易破界而去。唯有突破到了元婴期,他们才能重新回到九峦界。

纵然有无数灵药相辅,顾夕歌从金丹六层修到元婴一层只用了四个月,也会让不少人惊愕不已难以置信。寻常修士谁会这般不管不顾猛然提升修为,这简直是作死是拼命,若是心性修为不到便极有可能堕入魔道失却神智。

也只有顾夕歌这种重活一世的奇葩方敢如此作为,然而区区四个月顾夕歌亦嫌太长,他难以想象尚在心魔灾中的纪钧见到那枚魂魄玉牌破碎时会有何反应。

炽麟仙君纵然替他们挡了那一下,用的却是李代桃僵之手段,以他们二人一缕神魂为代价让那人误以为他们全都死了。

这一下更直接断了顾夕歌同纪钧手中那枚玉牌的联系,由此他才惴惴不安心生惶恐,生怕纪钧有个好歹。

顾夕歌知道自己两辈子的痴念后,反倒越发记挂起纪钧来。他已然无法假设,若是纪钧出了什么差错自己又该怎样。仅仅是想象,就让顾夕歌胸前那道心魔之印灼灼发烫痛入骨髓。他自己不好又有什么关系,只要师尊一切顺利就可以。

他痴痴注视着那扇紧闭的洞门,却未料下一刻它忽然彻底打开,简直惊得顾夕歌浑身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