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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钧这般温言软语神色柔和,只比春风十里更醉人。顾夕歌却偏偏不领情,他冷笑道:“谁稀罕你安慰?”

言语之间,白衣魔修毫不留情地挣开了纪钧的怀抱。他退后三步,一双漆黑眼睛好似淬过火般冷淡,只看得纪钧心中一疼。

他不知自己死去这六百年,顾夕歌究竟受过怎样的苦楚,才能让以往那个眸光柔软会对他仰头微笑的小少年,变成今日这般警惕又冷硬的模样。

想来那大衍派绝不是什么好地方,魔修之间互相倾轧更比仙道惨烈三分。顾夕歌能坐稳这大衍魔尊之位,必定耗费了颇多心力。

玄衣剑修心绪柔软,眸光便格外柔和些。宛如宝剑入鞘冰雪乍融,美不胜收又惊心动魄。

顾夕歌一见此景,越发皱了皱眉。他索性直接告辞:“既然纪真君已无碍,日后有缘再见。”

那道腾然欲起的红色剑光却被另一道黑色剑光直接缠绕击落,玄衣剑修的声音冷淡如冰:“我不让你走。”

刹那间顾夕歌百感交集。他心绪波动如弦,还未等人拨弄就早有乐音静静鸣响。听得见的是鸟雀啁啾微风过耳,听不见的是坚冰几欲融化碎裂成一弯秋水,温度灼烫未曾断绝。

可他却强忍住了不回头,只轻轻仰起脸长睫颤动不已,好似振翅之蝶。稀薄的日光映在白衣魔修侧脸之上,只如上界仙人般端丽出尘。

“我不让你走,我要你。”纪钧直接上前,他将顾夕歌重新揽入自己怀中,重复道,“我要你。”

仿佛什么都变了,又好似什么都没变。

玄衣剑修的话一如既往的沉稳坚定,与六百余年前九峰论道之上,纪钧毅然决然的回答一模一样。

那三字让顾夕歌刹那间抛却了所有矜持。纪钧二字就是他之劫难他的心魔,已然温柔又狠厉地铭刻于他神魂之中,即便重生转世亦未曾忘却分毫。他为他成仙亦为他堕魔,百般不悔绝无不甘。

只这六百年的等待根本不算什么,顾夕歌原本以为他今生今世都再听不到这三个字。

白衣魔修把头埋在纪钧怀中,瑟缩颤抖好似一只被雨淋湿了皮毛的小兽。纪钧轻抚着顾夕歌头顶,蓦然发觉那孩子瘦了许多,让他心底也跟着轻轻一颤。

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好在他们是修士,青春永驻绝不衰败。但他们内心的苦楚与难过,足以让最坚固的心碎裂成片再拼不起。

春光乍明天色煦暖,自己心爱之人就在身畔。纪钧已然别无所求,若再踌躇犹豫,才真是辜负了大好时光。

玄衣剑修紧贴着顾夕歌的耳朵,一字一句道:“我心悦于你,从未更改。等这次天地大劫之后,你我结为道侣如何?”

随后纪钧却觉出手腕一痛。是那孩子不管不顾地狠狠咬着他的手腕不撒口,模样凶狠,简直和一只暴怒而起的小兽并无区别,似乎硬要从他身上扯下一块肉才甘心。

这孩子,依旧同以往那般倔强。纪钧暗暗叹了一口气,他主动撤去了所有护体灵气,让那一下结结实实落在他皮肉之上,淋漓鲜血自他腕间缓缓流淌。

顾夕歌咬到最后,却又无声呜咽起来。晶莹泪滴自他长睫滚落,不声不响落在纪钧伤口之上,激起一片火灼般的痛意。

白衣魔修唇边染了一缕艳色,至为妖异又极其蛊惑。可他却偏偏在哭泣,眸中水光莹亮犹如落雨一般,不言而喻的难过。他明明是个面容端丽妖美邪异的青年,此时却委屈稚拙好比一个未曾长大的少年。无比的矛盾亦是无比的美丽,看得人心弦剧颤不能自已。

是纪钧轻轻抬起了他的头,又拭去顾夕歌唇边血迹。他递上了左手,平静道:“不如这边也来一下,你解气就好。”

顾夕歌长睫上还挂着泪滴,他却恶狠狠辩驳道:“凭什么,凭什么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凭我是个狠心的混账,平白无故总惹你哭。”纪钧捧起了顾夕歌的脸,一字一句道,“我从不想让你哭,即便是我自己也不可以。你是我从小到大看着长大的孩子,我不愿将你交到其他人手上,亦不想其他人接近你分毫。”

这话着实听得太过耳熟,让顾夕歌也不由颤抖了一下。他情不自禁想起了一些深埋已久的记忆,那时也是这般温情柔软的话语,师尊在他耳边霸道而执着地将一切渴慕与不甘都剖析得透彻利落。

那是罪孽是悖德是烈火,烧得顾夕歌神智无存不能自持。他只瞧见自己心心念念设想的事情终于成了真,却未料到随后纪钧毅然决然地舍下了一切,包括他自己。

顾夕歌情不自禁想要躲,又被纪钧重新扳了回来。他凝望着顾夕歌的眼睛,淡淡道:“是我卑劣又迟钝,早对你生出那般心思却从不敢多想。我心心念念只顾忌着自己所谓的无情道,满心满念全是破界飞升的混账念头,从未顾忌过你的感受。”

“我心悦于你,一字一句皆为真言。纵然那时我入了魔,但我所说的话全是平时压抑依旧并不敢吐露的心思。我身为师长,却爱上了自己亲手养大的徒弟。此为悖德之举,但我压抑不住不能自拔。”

“我亦是如此。”顾夕歌轻声道,“我心仪师尊许久许久,从上辈子就开始了。”

他终于能光明正大地说出这句话,将他前世与今生的渴慕一并倾诉而出。那道翻腾不息久不甘心的心魔,终于消失得无影无踪。

纪钧乍一听闻这句话,却只以为这孩子只在说情话。他却情不自禁抚了抚顾夕歌玉白面颊,轻描淡写道:“我十分厌恶陆重光,几次见面都恨不能将他直接戳个窟窿。混元派的下一任掌门人又如何,哪里配得起你半分?”

“你定然不知,那混账小子自你十二岁起就动了歪心思,瞧着你的眼神简直让我万般不快。就连白青缨也好不了多少,明明是对你另有所图偏偏要装出一副为情所困的模样,真是矫揉造作。”

顾夕歌终于安下心来,师尊依旧是师尊,这般刻薄话说起来半点也不留情面。旁人只瞧见纪钧性格冰冷高冷如雪,却不知他偶然生出的促狭念头足以让人目瞪口呆。

白衣魔修听到这般话语,却一分分眯细眼睛道:“六百年前,你也曾对我说过一样的话。现今我身边之人唯有言倾与我心意相通默契十足,师尊这又要如何是好?”

他歪着头的模样简直像一只狡黠的小兽。那小兽明明与主人赌气直接窜入山林之中,却偏偏在石头边竖起一双长耳朵故意等上片刻,待得主人追上后,那伶俐生物又一溜烟跑开了。

纪钧却只冷静肃然道:“若是顾魔尊愿意与冲霄剑宗结一桩好姻缘,我便替座下徒孙姜潮求门亲事。他倾慕言真君久已,如能一了心愿岂不两全其美?”

什么鬼话,姜潮心仪言倾?那二人只年岁就差了六百余年,修为更是天差地别,更别提从未见过一面。顾夕歌情不自禁微微瞪大了眼睛,他从没料到纪钧会想出这样荒诞的主意,他仿佛从来都没看透过纪钧。

玩笑终归是玩笑,纪钧又平静淡然道:“你明明传了他《玄止参同契》,却偏偏不收他当徒弟。那小子却心心念念地惦记你,时不时向我打探你的消息。他前世就是因情劫而去世,今生这般模样可不是好兆头。”

“倒不如早点打消他这荒诞念头,等你成了我道侣,他只能气得直跳脚。”

平白无故连一个孩子的醋都吃,简直有些过分。姜潮连他年龄的一个零头都不到,上辈子更是他师祖,又如何会有那般荒谬想法?

顾夕歌心中诧异,却只轻声道:“但你六百年前不要我,无论我如何求你都不要我。你最后直截了当让我戳了千余道剑光,都不肯与我说个清楚明白。你当我无坚不摧定能熬过去,却不知我早就快疯了。”

这一瞬,纪钧又从顾夕歌身上看到了那个高高在上的大衍魔尊。他神情如雪蛊惑之意却自其周身油然而生,纵然无情亦动人。

玄衣剑修情不自禁被这样的顾夕歌所蛊惑,刚想凑近两分,却被白衣魔修直接挣开了。

顾夕歌反手又将纪钧的手握住了,他轻声细语道:“你只想着我心魔已生不能自拔,千错万错只由你担下便是,却从来不知我宁肯自己去死,也绝不愿伤到你一下。”

“我知道,我全知道。”纪钧淡淡道,“你我之间默契如何,不必言说亦心意相通。可这放在洞虚一脉,绝不是一件好事。”

“人人皆言我洞虚一脉传承已久英杰辈出,却不知那亦是诅咒。”

“姜潮前世的事情,你也知道得一清二楚。我师祖不是没有情,然而他只能选择破界飞升绝不耽搁分毫。若他们二人到了上界,才有真正再续前缘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