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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白衣魔修的目光直直望了过来,似刀锋亦似月光,凉而锐利地直直插/进陆重光心头,让他的眼神也跟着黯淡了一瞬。

当真是今时不同往日,陆重光以前听见顾夕歌这话不仅不会恼怒,反而会为他们之间隐约的默契欣喜不已。纵然他们二人立场相对身份不同,还有隔着仙魔之别那道不容逾越的鸿沟,但他与顾夕歌依旧是互相承认的对手。

此时陆重光却恍然大悟,原来不是他太过愚钝,而是顾夕歌并未将一切挑明。

是啊,纪钧死而复生之后顾夕歌便心满意足再无所求,自己这个往日的对手又算得了什么?他忽然能体悟到白青缨往日种种的求而不得,那横亘于心的酸楚之意明明搅得他心烦意乱却偏偏让他不能忘怀。

人性本贱,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陆重光暗暗警告自己。他既不想说亦不想看,可他却偏偏管不住自己的舌头一般冷声道:“区区三言两语,有哪算得上刻薄,除非顾魔君心中有鬼。自你与纪仙君喜结良缘之后,已然全无往日的锐利进取,竟放任自己沉溺于情爱之中,着实让我瞧不起。”

此时的陆重光,已然分不清这话是在讽刺顾夕歌抑或在告诫他自己。诸多前尘往事与梦境的碎片一同袭来,是他心绪紊乱不能自已。他既期盼顾夕歌松开纪钧的手,又盼望那二人一意孤行绝不妥协。

百般复杂横陈于心间,搅扰得他片刻不得安宁。周遭旁观的那些练虚修士已然让这出千年难见的大戏惊呆了,个个屏气凝神不想出声。

这可是三个大乘修士的恩怨纠葛,平日里他们哪能见到此等情形?横竖都是混元派大衍派冲霄剑宗三个九峦界顶尖门派之间的恩怨,又哪用他们操心分毫?话虽如此,依旧有不少人凝起神识竖起耳朵静静聆听。

白衣魔修却轻描淡写地扬了扬眉,他丝毫未松开纪钧的手,只一字一句道:“一切都是我与他之间的事情,你一个外人又哪有说话的余地?我不知上进也好情劫将至也罢,与你全无半分关系。”

“且你我之间不过区区数面之缘,又哪知我心志如何?”顾夕歌一分分扬起了头,他晶莹面容被日光一映,越发容光璀璨耀眼。

“我既要手握权柄亦要破界飞升,更不愿与纪仙君分离片刻。我知这着实贪心又狂妄,但我最后定能达成所愿,又何用你提醒分毫?”

好,好极了。从始至终,他都是个局外人罢了。陆重光听得顾夕歌此等冷言冷语,却径自点头微笑。

他该感谢顾夕歌给他留了面子,并未彻底将一切期盼与暧昧直接挑明。也是时候毅然决然斩断情丝,这场来得莫名其妙的劫难终于要结束了。

于是陆重光的目光一分分冷淡下去,似火焰逐步熄灭。他又是以往那个温文尔雅却万事不挂心的混元法修,所有暧昧与痴情始终未能久长。

恍惚间,陆重光似是听见有人轻轻叹息了一声。那声音极熟悉亦极陌生,似发自他的神魂内府之中,微微一下就撼动得他心绪紊乱许久才平静。

这一刹,似有宿命悄然临近。锋锐刀锋明明横陈于他的喉结之上,却险而又险地擦颈而过。

顾夕歌亦有这种微妙而隐秘的体验,他仿佛错过了什么一般怅然若失。但那终究只是短短一瞬,他只要握着纪钧的手就能全然无惧绝不害怕。

玄衣剑修似是觉察到顾夕歌心绪起伏,他侧身直接将顾夕歌挡在身后,冷淡道:“陆仙君若是对我不满,大可直接同我明说。”

好一个有担待知进退的师尊,好一位深情款款的道侣。奇异的是,陆重光明明心中酸涩无比,他却能坦然微笑道:“纪仙君此话太严重,大家都是出身九峦界,能相聚于此亦有颇多不易之处,自该互相体谅一番。”

这话说得着实得体,即便顾夕歌暗地里讥讽陆重光道貌岸然亦不能反驳分毫,于是他便遥遥点了点头。

周遭难堪的沉默融冰成水,就连容纨与言倾亦不由暗暗松了一口气。若他们当真与陆重光一伙人开战,最后谁胜谁负亦尚不可知。平白无故在虚空界中折损战力着实不智,好在那二人终究是有脑子的。

“我以为你情劫在身不能自拔,所倾心之人定然是一位十分了不起的人物。现今看来这魔修除却容貌颇佳外,却不过是个心胸狭窄目光短浅之辈,又哪值得你为之伤神分毫?”

云霄之上有人遥遥抛出了一句话,虽冰冷淡漠亦带着几分浅而暖的关心之意。她之嗓音犹如琴弦乍鸣莫名低沉,却自有几分动人之处,不经意间蛊惑人心乱人心绪。

黄衣女修自天边缓缓降临,衣带纷飞佩环鸣响,几如上界仙人驾临下界一般。她降落的姿态着实轻盈又美妙,似花瓣徐徐坠落地面,片衣不染尘。即便九峦界众多修士未见到那女修面貌如何,亦情不自禁被她气韵风度所倾倒,酒不醉人人自醉。

她莹亮眼眸只微微瞥了一眼陆重光,竟有一丝笑意破土蓬发,刹那间摇曳成一片浓浓绿荫。已然不需用任何言语来形容她的面貌,就连一贯对自身容貌颇为骄傲的言倾在这女修面前亦有些自惭形愧。

而黄衣女修自身浑身雍容的风度,更远胜所有九峦界女修。即便烈烈如火的言倾在她面前亦嫌太过锋锐,因而落了下风。

九峦界众修士眼见她一步步走近,心跳亦跟着一下下加快。黄衣女修径自穿过所有人身边,却偏偏在陆重光身边停下脚步,她歪着头微笑道:“不欢迎我来?”

那般的柔美优雅,又是如此矜持高贵,两相矛盾亦无比动人。在这一刹,即便众多练虚真君修为有成亦恨不得自己能变成陆重光。

君子配淑女,美人配英雄。那二人只远远站在一起,就是一副赏心悦目的画面。相较之下,尽管顾夕歌面貌风度丝毫不输给那黄衣女修,但他却并未对陆重光和颜悦色一刻,更在方才狠狠击碎了陆重光隐约的绮思,亦不由让蓬莱楼几位长老暗自愤恨不平,他们简直有些抬不起头来。

好在一切自有天命,陆重光刚刚被拒就有这等女修替他打抱不平,那简直是天上的神女驾临凡间,气度雍容无匹。她不仅陆重光重新找回了面子,眸中的倾慕之意更是谁都瞧得出来。

也只有此等人物才配得起混元派下一任宗主陆重光,其余人即便羡慕嫉妒亦换不来这样的女修注目分毫。

陆重光稍稍皱了皱眉,又极快舒展开来。他只淡然微笑道:“原来是黎道友,许久未见了。”

那不着痕迹的疏远让黎楚心中有了一丝不快,她直截了当道:“你见到我,并不高兴,为何?”

纵然是质问,她亦有能为将其变成理所应当毫不出格的关怀。这黄衣女修仿佛自然而然就有一种难言的亲和力,不经意间动人心怀。

随后黎楚的目光却格外在顾夕歌与纪钧身上停留了一瞬,长睫微垂道:“只为了这两个人,值得你如此暗自伤怀?”

眼见师尊与自己如此被人鄙薄,顾夕歌依旧并不生气。可他心中却隐有所悟,半点也未迷惑。

原来如此,当真如此。这二人不管前世今生都是在虚空界中熟知交心,难怪当年贯泉界入侵九峦界时,黎楚会远道而来特意替九峦界说和调停。也正是这姿容动人的黄衣女修居高临下指责自己只为了一件灵器就舍弃了商剑影的传承,着实有眼无珠不识好歹。

前生任谁都能瞧得出,那第一等大千世界的三名序子之一对陆重光颇为看重,甚至称得上倾心。当时白青缨的模样着实难堪极了,不管修为容貌气度她全都落了下风,好在陆重光并未心动只是平淡以对,越发让九峦界女修暗自点头称赞。

而方寸大乱的顾夕歌自然不甘心被人如此指责,他不管不顾同黎楚遥遥对了一剑,只一剑就输得狼狈不堪。九峦界众多修士只将他当做跳梁小丑,明摆着的嘲笑与讽刺。

纵然都是大乘仙君,其间亦有高低之分。当年的确是顾夕歌不自量力,但重活一世他终于有了与黎楚对峙的资本。可面对黎楚的挑衅之意,顾夕歌忽然懒得再理会她分毫。

不管这女修特地前来意欲何为,自该有陆重光上前打交道,也根本不用他插言分毫。若是那混元法修不知好歹当真与黎楚不清不楚,他自会毫不手软地直接动手,到时还不是陆重光吃亏?

果然那混元法修含笑拒绝道:“黎道友此言过了,一切都是我们九峦界之间的事情,多谢你的好意。”

也只有陆重光才能将拒绝之语说得这样温和柔软,黎楚虽有些责怪陆重光不知好歹,亦奈何不得他分毫。

还未等黎楚回答,又有第三人径自开口了:“原来你就是黎道友一见倾心的那位九峦界修士,倒也算个难得人物。”

这话着实说得倨傲又自矜,仿佛长辈大能称赞后辈一般理所当然。

众多九峦界修士刚从黎楚的绝代姿容面前稍稍回过神来,又让远处这位黄衣修士夺去了目光。

那人眸光含笑一步步而来,面容英俊气度优雅较之黎楚亦不逊色分毫。他们二人好似自有一股天然而然的气场加诸于身,容不得旁人丝毫不恭。在其身边自有十六位美貌女修护卫在身旁,个个都是练虚大圆满修面貌亦颇为动人。鲜花铺地灵泉洗濯,已然是他们在虚空界中仅见的宏大排场。

顾夕歌却心有灵犀地与纪钧对视了一眼,他们二人眸中都有遮掩不住的笑意。在天运府中卢若澄的排场比这骚包修士更气派些,只将练虚真君当做下仆一般照常使唤,可惜那人还不是败得可怜败得凄惨?

李开阳自然也瞧见那一白一黑两个剑修眸中的笑意,但他此时并不想与其计较分毫。他只一步步走到了黎楚面前,故意与她凑得更近些,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陆重光直截了当道:“好修为好资质,更难得身兼天命。若是放在我拂云界中,怕你能取代卢若澄成为第三位序子。”

此言一出,九峦界诸多练虚真君更惊诧了。自他们到了虚空界后,谁都知道那拂云界是唯一一个一等大千世界,处于众多练虚真君顶端的就是三位能够继承界主之位的序子。这位拂云界的男修竟将陆重光抬到了如此高的地位,简直让人无比惊异。

蓬莱楼几位长老也不由自主将脊背挺直了些,原本冲霄剑宗与大衍派各自出了一位大乘修士,已然让他们颇为不安生怕处于下风。偏偏陆重光一瞧见那对勾搭成奸的师徒就心绪波动不能自持,更让他们平白无故在其余几个宗派面前低了头。

好在自有黎楚横空出世挽回了陆重光岌岌可危的尊严,李开阳一席话亦将陆重光地位提高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就连一等大千世界拂云界都如此看好陆重光的未来,这又如何让他们不骄傲欣喜?

而陆重光的反应也当真得体极了,他只稍稍行个礼谦逊道:“当不得道友如此称赞……”

他话音未落,李开阳就痛快直接道:“我说你担得起就担得起,也不必与我谦虚分毫。能得黎道友青眼可真是你鸿运当头,整个拂云界谁人不知黎道友身份高贵眼光亦极佳?”

“若你在九峦界呆得不开心,大可直接到我拂云界来,我等必当以礼相待绝不让你受到丝毫委屈。”虽说李开阳并未挑明,他的目光却只在顾夕歌与纪钧二人身上停留了一瞬,言外之意就是他们二人欺辱了陆重光。

这一下可真是将蓬莱楼诸多练虚真君不敢说的话说了个痛快利落,他们亦齐齐注视着那一仙一魔两个剑修,锐利目光压顶而下似要将其一寸寸凌迟。

若说平时顾夕歌定会颇为不快,谁愿意平白无故惹上这等事端?可他却隐约看出这拂云界两位大乘仙君一起捧着陆重光,其中定然含义颇深。谁知道他们究竟是瞧上了陆重光天命加身,抑或那黎楚当真对陆重光一见钟情不能忘怀?

似乎自前世以来陆重光的桃花运就极好,平白无故总有许多女修对他芳心暗许不能自持。有三大世家的长女亦有魔修妖修,甚至还有拂云界的天之骄女对其有颇多赞赏,想来这就是话本中主角才有的好运气吧?

顾夕歌听见李开阳故意挑衅的话却偏偏不生气,他只笑吟吟道:“陆仙君此等修为又是身兼天命,我可不敢欺辱他,两位也未免将他想得太脆弱些。既然两位拂云界道友与陆仙君有话要谈,不如我等早早离去如何?”

他不在乎,当真半点也不在乎。一旁静观事态发展的陆重光一颗心却一分分沉暗下去,可笑的是他先前还抱有一丝隐约的期望。尽管那狡黠如狐的白衣魔修甚少说实话,但他方才所言却字字为真不容否决。

那大衍魔修将一切事端直接了当推给了陆重光,当真是干脆利落毫不在乎。陆重光自然也能看出那拂云界的两位序子暗中挑拨离间,谁知道那二人将他高高捧起究竟怀着怎样念头?

陆重光还在斟酌思索,就听李开阳不急不缓道:“且等一等,我并未让几位离去。我不开口,诸位还是不要动比较好。”

他言语之中的威胁之意不言而喻,回答他的却是一道刹那间出鞘的红色剑光。那道剑光堂堂正正地铺展开来,势如山岳亦如苍穹高远,与顾夕歌以往森然可怖魔气四溢的剑光截然不同。

霎时间所有时光与灵气都被冻结了一般,有薄薄灰雾自这清冷雪峰之巅逐步蔓延开来,搅扰得尚未停歇的风雪亦跟着混沌不堪。那道看似单薄微弱的剑光轻描淡写搅碎了锐风与飞雪,让其亦化作熊熊烈火随风自燃。

素白雪花与火焰融汇交织,极美丽又极诡谲。那雪花与火焰每行一寸,就有暗黑的空间裂隙被毫不留情地直接撕扯开来。千百倍的压力与气魄横陈于青梗雪峰之上,众多练虚真君惊异地发现他们与天道之间的联系竟被切断了一瞬,好似每个人都成了脆弱无力的凡人,只能拜服在这天威之下。

若是天资卓绝之辈到了大乘期后,其对天道的领悟自会截然不同,甚至能毫不费力地直接压制练虚真君。但那不过是一个荒诞不经的传说,许多人都琢磨自己即便不是大乘仙君的对手,亦能从其手中逃得一条性命。

但九峦界诸多修士此时方知这传言竟都是真的,他们情不自禁向后退了数百丈,唯恐这堂皇森然的剑光击碎他们的神魂。

红的是火焰,白的是雪花,黑的是空间缝隙。那红白黑三色不断交织融汇,就连淡蓝天穹亦被扯开了一条长长裂痕,雪峰已然遭不住这等巨力加诸其身,不断有山石积雪悄无声息地融化碎裂。

这一刹,李开阳的面色也不由肃穆了一分。纵然他话语之中有颇多挑衅之意,却未料到那魔修竟能如此坚决果断地出手。他虽已将陆重光高看了三分,却有些没想到那白衣魔修的能为更丝毫不逊色与陆重光分毫。

直至此时李开阳依旧未曾慌乱分毫,自有黎楚应对这白衣魔修。

灿然七彩的云气被黎楚自远方遥遥召唤而来,那云气重叠交织成一匹最华丽的锦缎,一层层地环绕交织。虽像布匹,却柔韧无比不能斩断。它层层将黎楚与李开阳二人防护得安安稳稳,如流水似飞花亦如彩霞,原本开始碎裂的空间裂隙又被重新安抚平复,原本开始崩塌的青梗雪峰亦开始逐步安稳下来。

那七彩云气终于与三色剑光碰撞在一起,有形无形的灵气不断破碎荡漾成波浪,所经之处皆变为空荡虚无的废土,裸/露的岩石与地脉被直接掀翻而出,触目惊心让人不敢直视分毫,轰然崩塌的声响搅扰得所有人不得安宁。

似是短短一瞬又好似过了千百年,那声响与巨变终于逐渐平息不复存在。

白衣魔修只轻轻抚了抚照影的剑脊,面色如常并未有丝毫慌乱,其悠然风姿却比上界仙人更动人。

不远处的黄衣女修却微微吐出一口浊气,她秀眉轻蹙稍有不快。

“这位商剑影的传人当真了得,方才多有得罪,还望见谅。”黎楚终于开了口,她低沉声线中却有几分掩不住的惊异。

九峦界诸多修士简直疑心自己听错了,在虚空界中他们可从未见过这般谦卑的上等大千世界修士。那些心性高傲的修士除非生命垂危,否则绝不会认错亦不会妥协。

那二人方才的对决不过是平局,谁能料到黎楚竟直接赔礼道歉了,一切当真半点也不真实。

黎楚却知若再继续耗下去,她定会吃个不大不小的亏。她与李开阳对陆重光的称赞与对顾夕歌的鄙薄,却是事先计划好的。只为了暗中瞧瞧界主下令要杀的人实力如何,亦为了试探陆重光的心性与脾气。而事实当真十分令人惊异,那大衍派的白衣魔修实力了得着实是个好对手。

她一向敬重强者,并不因其出身低看分毫。这声道歉自然也是真心诚意的,并未有丝毫作伪。

顾夕歌只点了点头就当收下了黎楚的称赞,又微微扬眉道:“想来是九峦界中出了内鬼,才有诸位拂云界修士步步紧追。若非我方才果决出手,倒不知在场有多少人活不下来。”

此话一出,九峦界修士先是惊愕随后却是怀疑与愤怒。诸多情绪全都搅成一锅粥,让这狼藉不堪的青梗雪峰亦不得安宁。

李开阳既未承认亦为否决,他只痛痛快快点了点头道:“好修为,我期待与两位再次碰面。”

说罢他就带着那十六名女修直接离去,黎楚望了陆重光一眼,也跟着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