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山听雪轻轻吻上回天雪的右眼，一片刺眼的光亮之后，右眼里的血泊消失了，和左眼一样看到眼前发生的现实。
“岚儿，从现在开始，你就是羽皇。无论我有没有郑重地昭告天下，这都是从你出生开始便注定的了。”
羽山天岚和羽山听雪她们的姓氏并不能够决定他们是否是羽皇的传人。
羽皇并不是像韩家那样可以顺着血缘将皇位世代相传的，这份荣耀是由天定的，从出生那一刻便是命中注定的了。偏偏自古以来羽山家族的人常常受到羽山大神的青睐。
“母亲欠了你很多很多，我也很想留下此时此刻，一切都是那么温馨。不过，你必须要面对——这都是假的，我们大家确确实实已经死去了，是要消失的。”
回天雪抽泣着，带着轻微的哮喘，然后用手背抹去眼泪，一字一句的说出来：“我知道，要是一直睡下去我会冻死的。”
羽山听雪牵着她的手，无声地说了一些什么之后——羽灵散了。羽灵经由回天雪的手进入她的身体里面，羽山听雪没了。
回天雪的身体还是骨头筋脉全毁的状态，靠着刚才在大殿上的那一股羽灵操纵着她的身体来到这里，如今身体里的羽灵又带着她往雪山山顶走去……
一路上，他们见到了更多的先民，他们热情地打完招呼之后全都散落了，化作融融的羽灵灌入回天雪的身体里、围绕在他们这群活人身边，渗透进他们的皮肤……
羽灵将回天雪带到雪山顶上——
这时没有上次回小羽和韩溪月经历的那样大风雪，一路上晶晶亮的羽灵融在冰雪之中，蓝色的光照亮了通往山顶的路；山顶上的圣池也像是早早地就在等待一样，整个圣池都化了冻……
回天雪被羽灵缓缓地托起，放入圣池中央，沉下去——不知这圣池有多深，她闭上眼睛只觉得自己一直在下沉；她身体里的羽灵渗出，涣散在水里，底下的什么东西也像是得到了共鸣，发出幽幽的蓝光，自上而下地照亮整个湖面。
回小羽抱起韩溪月，道：“放轻松，什么都不要想，相信我就够了。”
他们两个也投身进水中，可是韩溪月一下到这冰冷的池水里就立刻岔了气，像是溺水了似的手脚一起拼命地攀爬，嘴里还“咕噜咕噜”吐着气泡……
韩溪月没有办法用眼神向回小羽传情达意，因为她的眼睛一直死死地盯着水面……要死了……会死的……没有办法呼吸了……冰冷的水企图灌入她的肺里，自己奋力地挣扎又让肺部像是被针扎火烧的样子……
“唔……”
回小羽按着她的脑袋深深地吻上她的唇，手在抚摸着她僵持的背，越是这样，她的越是紧张地往外吐气……小羽不理，继续撬开她的嘴，任由她想要救命的氧气通通化作泡泡流去……
到了最后，她已经忘记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丢掉身体里最后一丝气息，也不知道自己在呼吸着些什么，她留恋着、贪婪地享受他的吻，也不会自己害怕自己沉得越来越深，因为身边这个男的一直在牢牢地抱着自己……
狐明灵他们系上平日行动时蒙面的脸巾，纷纷投入水中。
……
不知过了多久多久……
狐明灵他们一百二十八个人先浮出的水面。
后来，回小羽抱着韩溪月也浮出水面。
还是夜晚，不过不知道中间过了几个白日——
韩溪月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从水里出来的，只是觉着背后有一股寒风吹过，睁开眼睛时就已经在水面上了。回小羽躺在水面上，她就趴在他的身上，虽然是两个人，却怎样也不会沉下去。
“你醒了？”
“嗯嗯。”
“啊！”韩溪月大叫一声，“你的眼睛！”
回小羽的右边的眼珠子回来了！！！
他用手捂住左眼，点点头道：“嗯，能看见了。”
“呵呵呵——真好！”韩溪月一兴奋起来捧着他的脸左边右边都亲了两下，正要情不自禁地吻上他的唇，却满脸羞红地停住了。
“刚才那般如痴如醉，现在是想翻脸不认人么？”回小羽翻过身来，将她压在水面上，轻吻了一下道：“在水下没有那么冷。”接着他把下巴搭在她的加上，自己把脸探入水下，眼睛直溜溜地看着布满水底的蓝光……
姐姐……
所有人都在等着回天雪，他们的羽皇陛下，奈何回天雪久久不现身……
“看！”
狐明灵他们这群人指着水面，小声惊呼后又连忙在水面上低头跪下。
回小羽更是瞧得清楚——
底下的蓝光像是沸腾了，慢慢地向水面扩散……等浓郁的蓝光灌满整个圣池的时候，像是与天空的羽灵连成了一体，回天雪就是被蓝光托出水面，在中央静躺着……
羽灵是一个个小精灵，在她的皮肤上跳跃，她的皮肤洗去了凡尘味，变得像羽山听雪那样的亮白皎洁；从前一头乌黑的长发变成了银白色，垂在水面以下；整个人在圣池中被剥去戴了二十年的美人面。
回天雪睁开眼睛，仰望天空，眼珠子和羽山听雪那样是晶蓝色的。
她坐起身子，用腰带上的那支蝴蝶发簪将她银白色的长发挽起；站起身来，松松筋骨，说道：“走吧，我们要去办大事了。”
“姐姐是要去找韩磊了吗？”
狐明灵他们应声喝道：“听从羽皇陛下吩咐，视死如归！”
回天雪整理一下衣裳，道：“不是，我说的大事是将你和小女友的婚礼给办了。到时候若是真有世界大战，若是我们真的输了，羽山族的通通活不了，我可不希望看到电视剧和小说里那种遗憾的结局。”
狐明灵他们也大大声地应道：“是！”
弄得韩溪月一脸尴尬……
……
回天雪走出圣池，当她完全离开圣池边界地时候，圣池由内而外地结冰了。
从雪山回到大殿的一路上，所有结成人形的羽灵都随着他们前行的脚步散了，化作星星点点的样子环绕着他们——
高明、狐明灵……他们的家人朋友也都散了，虽然儿时的朋友还是幼童的模样，他们也都在说着同样的对话——
“我也很想留下此时此刻，一切都是那么温馨。不过，你必须要面对——这都是假的，我们大家确确实实已经死去了，是要消失的。”
一字一句的回答道：“我知道，要是一直睡下去我会冻死的。”
回天雪牵着奶奶的手，道：“奶奶可不可以等到小羽完婚之后再离开？”
点点头，道：“你明明知道，这个决定权在你的手里。”
奶奶还说：“你可知道，在奶奶死之前，那十多年里，我从来不知道这里有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我们三个所有的一举一动。我死了之后很惭愧，觉着对不住他们用生命换来的安宁，但他们反而说——很庆幸我没有因为仇恨而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然后又笑道：“他们还将我如何用鞭子抽你们的事情记得一清二楚，就连我鞭了你们几下、有多重都记得一清二楚；还有什么将你们逼上雪山里藏起来之类的事情也等着我秋后算账；还有还有……”
在筹备婚礼的这天里，奶奶说了许多趣事，但偏偏就是不进去镜屋里，也不给出一丝一毫的指点。
……
大婚前夜——
回天雪和回小羽约在大殿前的那片空地上看星星。
“小羽要成家立业了啊！真是幸福的呢！”
“我本来可没有打算要成亲什么的，难道不是姐姐先斩后奏么？”
“啧啧啧——这是想让姐姐收回成命的意思？只恋爱不结婚的都是耍流氓！你想想当初我们还没有回去的时候，我说要给你娶媳妇儿你的脸上是怎样黑的，是怎样斩钉截铁地拒绝我的？”
回天雪顿了一下，改口道：“应该说是‘还没有回来的时候’。emmm...“
叹了一口气，又昂首挺胸道：“是重新回来的时候！”
小羽听了脸上竟会泛上几分晕红……
“罢了罢了，今日我找你来也不是为了说这些逗你的话，要是实在是觉着委屈了就亲自同溪月解释去。我想说的是……”
回小羽见她这样欲言又止的样子，很是心急，道：“怎么了，姐姐尽管说出来就是，小羽替你担着。”
“你知道我在大殿里醒来的时候看见了什么吗？”
回天雪醒来的时候——
她看见韩磊就站在大殿的白玉台旁，扒乱了桌上放置的文案，怒吼道：“羽山秘典和玄天秘典在哪里？！你们这些自称是至高无上的人已经成了地底泥，这已经不是你们的时代了！羽山大神将这时代给了我韩磊！快把秘典交出来！”
羽山听雪躺在大殿中央，正是回天雪昏迷躺着的地方，长老奶奶也瘫坐在一旁。
韩磊大怒——
一脚将羽山听雪踢出大殿，也将长老奶奶扔了出去，掐着这个仅有一个月大的孩子的脖子高高举起，怒道：“你们若是不交出来，我就将这个小娃娃摔死！”
长老奶奶惊呼：“你也是为人父，怎么能够做出这样恶毒的事情！”
这时，一个抱着娃娃的女人闯了进来，哭哭啼啼地乞求道：“相公……相公……我求求你……住手吧……我求求你了……幻儿求求你了……”
幻儿是羽山听雪的亲姐姐，可是羽山大神并没有选中她作为羽皇。她和妹妹一样，是个性情温和的女人，曾经在一次野外的旅行中与韩磊一见钟情，后来不嫌弃他的出身，硬是抵着众人的眼光，嫁给了他。
在她眼中，这就是一段神仙眷侣的生活。
可是好景不长，韩磊莫名奇妙地从种子萌发了，虽一开始的时候就像回天雪那时一样还是呈现种子的假象，实则羽灵积累神速，实力日益提升。
表面上让幻儿瞒着大家种子萌发的事情，说是怕让众人排挤，暗地里却和焦廉国的人勾结。
等到了幻儿发现的时候，已经是韩磊带着人马血洗羽山的时候了。
回天雪摸着小羽的脸，再将他拥入怀中，道：“姐姐看得一清二楚，那幻儿手里抱着的婴孩，分明就是我家的小羽。”
回小羽愣住了——哽咽道：“所以……我是韩磊和……和幻儿的孩子……”
那时——
韩磊将手里的娃娃脑袋重重地敲在白玉台的棱角，将满头是血的娃娃踢出殿外，将白玉台推翻在地，不顾妻子的声声乞求和哇哇大哭的孩子，一怒之下将他们母子推翻——
幻儿的羽灵虚弱得很，又是产后不久，自然经不起这等粗暴，额头重重地撞在堂椅边上，震得高高镶在上面的金轮盘也掉落下来，幻儿死了，孩子也没了。
韩磊跑出大殿外叫嚣道：“你们若是不给我，我就自己挖地三尺将它找出来！”
然后就奔向其他藏书的库房，还有羽山听雪的寝宫各处搜刮……
回天雪道：“我若是没有猜错，你是被金轮盘传送到了三年后的羽山，所以我和奶奶才会在小河那里将你捡了回来。”
又笑道：“按理说，你还比我早生一个多月咧！我应该唤你一声‘表哥’才是！”
回小羽笑不出来……
“嗯……我知道了……所以……姐姐是不要我了吗？”
她愣住了……“你想什么呢？！论辈分我是应该称你一声‘表哥’，但我可不承认哈！我可是实打实地比你长了岁数的！这‘姐姐’你还要认一辈子的！”
轻轻地抚着他的背道：“我只不过是觉着小羽长大了，应该有知道真相的权利，还有到了战场上，你也应该有自己的抉择。”
点点头，闭上眼睛在姐姐的怀里睡去……
……
第二日天微亮——
他们已经尽最大可能地将家里布置成喜庆的样子，韩溪月也在房里给自己梳妆打扮……
“嗑嗑嗑——”
“谁？”
“回小羽。”
韩溪月顿了一下，羞涩地回道：“我们成亲之前还不能见面……不吉利……”
“我有话要同你说，你听着就好。”
韩溪月靠在门边，与她的未婚夫君只有一门之隔，道：“嗯。”
“我是韩磊的儿子。”
！！！
她完全不知所措……“你说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