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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热天的,馒头也不能久放,怕发霉,吃了两天馒头,除了烧点开水,就去打水洗衣服,晒被子,还收集了些花瓣晒在院子里。

也就是不用做饭,便来了个大扫除,屋子里有跳蚤臭虫什么的老是欺负甄一脉,若离便彻彻底底的清扫了一遍。

到了七月十五这天,一大早就听到前后山村响起了震耳的锣鼓声,若离提着水桶和甄一脉向泉边走去,这喧闹的锣鼓声已经很久没听见了。

两人来到泉水边,被咚咚锵锵的声音搅得心里发慌,若离悄悄地看了眼四周,空旷的天地间除了锣鼓声不见一人。

便对甄一脉说:“一脉,我们偷偷的绕道山那边看看有什么节目?”

甄一脉努力的睁大一双没有内容的眼睛,狠狠地点着头。

“我们将水桶藏在地边,从河床过去。”

为了避免被人发现,两人将水桶抬到了已经比甄一脉若离高的玉米地里,顺着河床向上游走去,边走边看着庄稼后面的几座院落,门都半开着,门外没人。

“一脉我们快走,不要又被那个鲍天麟看见,行动不自由。”

若离拉着甄一脉快速的走到河水收拢的地方,找来两块石头扔了进去,踩着石头过了河,便向对岸山上跑去。

这座山和后山一样,也是山高林密,却没有后山那样的气势,两人弯着腰进了山林,沿着没有路的林子翻过山顶,就看见下面是一个村庄,虽然没有黎庄那样的气势,却也炊烟袅袅,鸡犬相闻。

若离看见一处三进三出的高门大户,虽然比起黎府来相差甚远,但是和周围那些低低矮矮的茅草屋,小院落,土坯房比起来还是鹤立鸡群般的巍峨,便指着对甄一脉说:“那一定是蔡小姐家了。”

甄一脉点了点头:“也只有她家了,别人家也太寒酸了吧。”

这个庄里的人比黎庄的还要寒酸,也就显得这蔡老爷家皇宫似的。

若离大概数了数,这个村庄少说也有三四十户人家,还有座落在山侧面的,最后眼睛落在了最下面的常婆婆家,她家特力独行的隐藏在一片树林中,前后两排土坯加茅草屋子,土坯院墙,用手指着说:“那家是常婆婆家。”

甄一脉看着常婆婆家那两排屋子,有点发愁:“随心说他们家有三十口人呢,就那两排屋子,住得下吗?”

若离就一间一间的数着,一共有十二间屋子,不算两边的耳放。

“应该差不多吧,他们一共是四家人,一家就有三间屋子,加上耳房也就是五间,那每家都有儿子儿媳妇的,孙子也挺大了,还真的不好住。”

“姑姑,他们后面还有一个小院呢。”忽然甄一脉发现了新大陆般的指着院落后面,若离仔细看去还真的在两排房子后面的院墙背后还有一处小院落,也有两排房子。

“看来我们是白白操心了,就说嘛,吃的喝的就算不够,这么大的地儿要是不够住才叫奇葩呢。”若离笑着说了句,据她目测这个常婆婆家还算得上玉溪村的中农。

看了一遍玉溪村的地理,布局,若离不解的问:“一脉,你说就这么大的村子,这锣鼓声震耳欲聋的,怎么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呢?”

甄一脉也在探索这个问题,听若离问他,茫然的摇了摇头,他听着锣鼓声好像是从蔡小姐家传出来的,睁大眼睛却没发现敲锣打鼓的人。

难道这种庆祝活动是在屋子里关上门举行的?

两人正各种猜测,就见一大群穿红戴绿的人从山侧转了过来,前面是鸣锣的,后面是打鼓的,蔡老爷腆着大肚子走在旁边。

甄一脉看了一会对若离说,“姑姑,他们是从山那边转出来的,好像中间抬着什么?”

他眼神好,看到锣鼓中间还有四个小伙子抬着一只铺着黄布的竹椅。

虽然是站得高才能看得远,却看得不是很清楚,若离拉着甄一脉去半山腰,“我们下一点看。”

到了山腰光线距离最好的地方,就看见敲锣打鼓的人们抬着一尊神像过来,若离认出是龙王。

“一脉,他们抬的是龙王,估计这个节日是要祈求风调雨顺,可是龙王不是应该供在庙宇里的吗,怎么请了出来,不知道要被请去那里?”

甄一脉茫然的摇着头,他只知道每年最重要的节日是七月十五庆收节,但是却也是是一家人在一起吃顿饭,隆重程度还远远比不上第二节日过年。

现在在民间他有点知道这七月十五的隆重了,敲锣打鼓的还有好吃的大馒头。

现在还有请龙王,不知道接下来还有什么仪式要举行。

便试探着和若离商量:“姑姑,我们走近一点去看看他们要举行什么仪式?”

“那可不行,我们已经越界了。”若离摇了摇头,这座山不比后山,走的下下一点就暴露了,下面的树木不是很茂密。

甄一脉没有坚持,乖乖地站在若离身边看着,只见一群红男绿女将龙王请到了蔡府大门外的大大的麦场,那里已经搭起了一座台子,众人将龙王端放在台子上,敲锣的打鼓的疯狂的敲打起来。

蔡老爷便第一个整理衣物跪拜起来,接着是他的三位夫人,然后是蔡小姐还有小小姐。

蔡老爷一家拜完龙王,村里的人这才按照辈分一一拜了起来,若离看常有发排在最后边。

甄一脉也看了出来,有点不平地说:“姑姑,常大伯年纪也不轻,怎么最后才拜。”

“估计他们是外姓的。”若离想起了常婆婆的解释:“人家这个村子是家族式的,自然本家先拜了。”

村里的人拜完了龙王,便四下散开,有人拉起了二胡一样的乐器,就有一位男子反串的女子羞羞答答扭扭捏捏的上前缠缠绵绵的唱了起来。

若离和甄一脉看大戏般的坐在半山腰一棵大树低矮的树杈上,清清楚

的看这树下一轮一轮的表演,平时看不到的几百号人在观看喝彩,喊声震耳欲聋。

底下又是一波卖膏药似的卖艺表演,几个少男子拿着刀枪棍棒花拳绣腿的比划着招式,若离对嘴角露出讥笑的甄一脉说:“一脉,真没看出来玉溪村有这么多人,我还以为只有百十号人。”

甄一脉转脸看了一眼若离:“村里的人多,只不过平时他们都在山这边活动,我们看不见。只有种地收麦的时候能看见他们,还只是那些在常婆婆后面那些坡地上有地的人家。”

底下的人走起了高跷,几个男子在急切地敲锣打鼓,表演者在鼓声中做着各种各样高难低危险的动作,有后空翻前空翻,还有劈叉跳高,跪拜,这些动作一气合成,利落果断。

这真的是真正的功夫啊,若离不由的微微半张着嘴巴惊叹:“一脉,真功夫真功夫!我觉得那些时刀枪棍棒的是花拳绣腿花花架子。这些个踩高跷的就是真功夫了,有道是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真正的高手还在民间。”

甄一脉也跟着感叹:“姑姑说的是,这些动作不只是需要功夫还要有技巧。”

“那么一脉能不能也踩着那么高的木头桩子翻几个筋斗呢?”

“那还不小菜一碟,只不过估计没人家翻得那么好看。”

两人边看边说话,节目很多,最后是蔡老爷的一段咿咿呀呀的听不出一句完整歌词的不知道是表演还是颂词作为结束。

一天的庆祝活动看来是到此结束,不管男女老少都一人拿了一块献在龙王爷面前的食物吃下。然后又一一跪拜。

到了下午蔡府就搬出几十张方桌,请大家吃饭。

女人孩子在一边,男子在另一边。

佳肴美酒的不大一会就吆五喝六起来。气氛相当的浓烈,真的比过年隆重热闹多了。

村民看来都穿上了了自己最新最好的衣服,若离看见常婆婆脱下了平时看不出颜色的衣服换上了一身半新半旧的,随心穿上了那身小碎花衣服,像只显眼的小蝴蝶。

若离便指着她对甄一脉说:“一脉,你看看随心,就那身衣服就显得与众不同。”

甄一脉笑了起来:“那还不是姑姑选的布料好。”

甄一脉的变相恭维,让若离心里高兴,便和他闺蜜般的聊了起来:“布料倒还有很多,我也想给常婆婆做一件好让她有个什么重要场合穿。可是姑姑不会做,给了婆婆她又舍不得。”

“姑姑想得周到,不过姑姑可以请盖姑姑帮忙做。她的针功应该不错,我看见她给星辰做的褂子。”

“姑姑倒没注意,一脉真细心,姑姑不会做针线,一脉会不会怪姑姑没有给一脉做新衣服穿?”

“不会。一脉还有衣服穿,实在不行就穿天麟哥哥旧的也行。”

听甄一脉如此懂事,若离不由得将他抱了抱,这只是个久违了的一般动作,却让已经努力装作做乖侄子的甄一脉再次面红心跳。

甄一脉已经到了十三岁,而且不知不觉中长高了很多。若离天天见面感觉不是很明显,只是觉得长高了,但是一直不见的人如果见了他一定会惊叹。

而且也不像以前那么瘦弱。慢慢地茁壮起来了。那些从都城带来的衣服都已经偏小,最明显的是裤子,裤脚都已经短至小腿肚处。

这个年龄的男孩子已经有了小小的青春萌动,前段时间就感受到了若离身上让他心悸的味道,所以他便不再和若离躺在一张炕上。回到屋子里总是先关上门。

虽然爷爷私下交代让他将若离当做贴身丫鬟,或者奶妈。只是嘴上叫做姑姑,他也知道爷爷就是变相的给他找了个大丫鬟。

好不容易忍住心跳,却肚子咕咕作响起来,这才想起从早上出来到现在已是下午,还没吃东西,再加上看着山下红吃大喝,更加的难以忍受。

“一脉,饿了吧,我们回去吧。”

听到甄一脉肚子的抗议,若离也觉得腹内难受,嘴角湿润,又没带什么吃的,忙站了起来下了树杈,拉了一把甄一脉。

“姑姑,我不饿。”

甄一脉想起常婆婆说还有烟花爆竹,知道一回去就不容易出来,便想赖着看过烟花爆竹后再回去。

“可是,你的肚子都咕咕响了,我们还是回去吧,要是燃放烟花爆竹的话,说不定我们也能看得见。”

不知道他们要吃到什么时候,烟花爆竹什么时候才放,若感觉到撑不到了。

甄一脉却很想看,他到底还是个孩子,为了等着看热闹,可以忍受饥饿。

若离忍受不了,刚才没听到甄一脉肚子作响还没觉得有多饿,现在竟然一时都受不了,这也许就是年纪的关系。

见甄一脉不想回去,她便捂着肚子蹲了下去,带着哀求:“一脉啊,姑姑实在是受不了了,饿的前头发贴后背的,如果人家放完烟花爆竹后半夜了,我不就剩一张皮了。”

甄一脉听若离说的可怜,很不情愿的从树杈处下来,脸上带着情绪。

这是甄一脉第一次违反若离的决定,若离的心瞬间柔化,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平时也太孤独了,想了想和他商量:“一脉,如果你实在要看那么我们就找点能填饱肚子的,等会再看怎么样?”

“好,姑姑,我们找些什么东西吃吧。”甄一脉听若离这么一说,脸上马上露出了笑容。

“那就,一脉,那棵树上有个鸟窝,你上去看看有没有鸟蛋哦。还不行我们没有火镰,我们还是找些蘑菇木耳吧,这些东西可以生吃的。”

不愿意让甄一脉失望,底下的人又都在吃饭也没什么可看得,两人在树下寻找着可以填饱肚子的东西,还是只有已经落满树下的杏子和木耳蘑菇。

若离从杏子中间很轻易的拿出杏胡,用石子砸开,油油香香的杏仁就露了出来,一只只的很饱满,她尝了一只很好吃,便将另一给了甄一脉:“一脉,这些是甜杏胡,我们用石头砸开吃。”

甄一脉尝了尝确实很不错,拿起一只杏胡放进嘴里用牙一咬,杏胡就碎了。

若离见甄一脉很轻易的就将杏胡咬碎,便不去管他,只是赞叹一声“一脉,你的牙真厉害。”便自己给自己砸着吃。

肚子不饿了,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两人又回到了树杈处抬起脚坐在了上面。

直到月亮升起,场院里的人才吃喝完毕,几个男子就晕晕乎乎的满场乱跑起来。

到了月上中天,放爆竹烟花的仪式才算开始,只见蔡老爷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爆竹点燃,美丽的烟花便直直的窜上了天空,和月亮相呼应。

爆竹一只一只的飞上了天空,那些烟花虽然没有若离见过的那样绚烂夺目,种类繁多,只是很简单的四下散开,慢慢落下,却也让夜色繁花璀璨很多。

烟花燃放的时间很长,若离和甄一脉默默的看着,山下很是热闹,若离忽然感觉忧伤起来,这些都是别人的节日,她好想只是个过客,是个局外人。

这么长时间她几乎要忘了十年后的约定,现在忽然想着十年后那个应该和甄一脉差不多大小的孩子,心里竟然一股惆怅。

还有自己的老公只是和自己的身体过日子,那具身体也只是替自己照看老公孩子。

不能一天一天的陪着老公慢慢变老,看着孩子天天成长,真的很遗憾。

见她忽然神情没落,甄一脉以为她是伤心现在不能去参加这样的活动,收回看烟花的目光小声说:“姑姑,以后我们会有比这更盛大的烟火。”

以后,以后会是哪一天呢,会不会是十年以后,若离很惆怅的说:“到那时候姑姑估计都老了,也许都已经不在了。”

甄一脉就惊奇的张大眼睛:“姑姑,你以后要去哪里?不是要去我们府上的吗?怎么会不在,还有姑姑不会老的。”

“一脉,是人都会老的。”若离回过神:“姑姑是说,时间会改变一切的,说不定那时候姑姑还有别的事要做。”

甄一脉很坚定的说:“不会的,姑姑,爷爷说姑姑最重要的事就是和一脉一起回到甄府。”

见甄一脉认真起来,若离忙收回愁绪,改变了话题:“爷爷说的很对,只要姑姑将一脉照顾得好好的,就是功德无量的事,以后就会有享不尽的福。”

烟花终于放完,麦场上的人慢慢散去,刚才还喧闹的夜晚顿时寂静下来,除了还留在麦场里的龙王,就只有半山腰的若离甄一脉。

“一脉,我们回去吧。”

若离的声音在夜晚显得很是清脆,就听见不远处传来鲍天麟洪亮的声音:“不想回去也行,就等着喂狼吧。”

“鲍天麟!”若离吓了一跳,吃惊的看着甄一脉。

她就是怕鲍天麟跟着才和甄一脉偷偷过来的,怎么竟然没甩掉,而且不知不觉的他就在附近。

若离忙看向甄一脉,用眼睛询问他有没有发现鲍天麟。甄一脉摇了摇头接

着小声的近乎无声说:“姑姑,天麟哥哥一定是才发现了我们,如果他在附近,我都能感觉到的。”

“他跟个影子似的无声无息的你能感觉到?”若离小声嘀咕一句,提高了嗓门:“鲍天麟,我们只是来看看烟花爆竹,你鬼鬼祟祟的跟着我们做什么?”

“金若离,你也真是自命不凡自高自大,我跟着你?我是看到了烟花爆竹想来看看热闹,刚才安静下来听到你的声音打个招呼。”鲍天麟很不以为然地说:“这么热闹的烟花,只有瞎子才看不到。”

“那么为什么只是你来,别人呢?”若离一点都不相信他的话,要是能来的话鲍天角司马翼他们怎么不来?

鲍天麟从山上走下来,原来他在山顶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