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出发后的第十五天。
允枫将手里的果子切成小块，喂给身旁休息的小精灵，莉迪亚靠在前面的一棵树上，睡得很沉，眉毛却紧紧皱起，显得有些不安。
说实话，这个世界的地图板块大的有些超乎允枫想象，差不多半个月她们才堪堪离开恶魔族的领域，踏入两族之间的灰色地带。
常言道林子大了，什么鬼都有。
比起‘正常’的种族仇恨，但也不乏一部分异类，会不顾世俗的眼光相拥在一起，彼此不离不弃相爱相知。
爱上敌族能让你快乐？
最仁慈也让你收拾收拾东西滚蛋。
滚蛋的人多了，久而久之，便出现了这样一条灰色地带。
莉迪亚之前听族人谈论时并不觉得有什么，可现在就要接触到，又忽然有点胆怯。
正因如此，不远处灰色地带的城门明明大开着，莉迪亚却还是选择在城外度过了一夜。
脑子里装着太多事，莉迪亚始终睡的不安稳，加之耳边‘咔嚓咔嚓’的声音响个不停，她终于被吵醒，撑着树干站起来，怒气冲冲扭头对着允枫开吼：“列蒂希雅，说过多少次你不准再偷偷喂小精灵！瞧瞧这些可爱的小家伙现在都变成什么样了？”
允枫动作一顿，打量两眼，莫名其妙道：“怎么？这不挺好的。”
莉迪亚双目圆瞪：“列蒂希雅，这并不好，你觉得照这样再喂半个月，它们还飞的动吗？”
现在的小精灵已经不是那个曾经凹凸有致的芭比娃娃了，它们现在的样子，就像用圆规画出来的圆，团吧团吧拍在地上都能弹起来那种。
允枫想反驳，但目光落到小精灵身上后，又不知道该如何狡辩。
莉迪亚瞪了眼，上前一步拿掉她手里的果子，黑着脸带着一群肥硕的小精灵朝不远处的城门走去，走两步又觉得有些别扭，气冲冲又转回来拉着允枫一起走，就像一个操碎心的老母亲。
入城手续并不复杂。
莉迪亚在城门入口处做了个简单的登记，抱着对未知事物的好奇和畏惧踏入了这一片从未接触过的灰色地带。
原本以为灰色地带会很乱，出乎意料，这里的秩序还不错。
从城门登记的方式不难看出，灰色地带的管理制度跟恶魔族有异曲同工之处，这让莉迪亚有点怀疑管理者曾为恶魔族高层。
灰色地带一如传闻那样种族混杂，门卫有天使也有恶魔。
允枫和莉迪亚两个都是常居高位不怎么露面的角色，所以在这片灰色地带并没有人认识她们。
哪怕有住久了的觉得面生，也只当城内又新添了两个被驱逐的可怜儿。
“这里怎么还有商贩？”
进城不久，一直东张西望的莉迪亚就悄悄拽住了允枫的衣摆，两只眼睛里的好奇几乎要溢出来。
她们凌晨刚醒就入了城，此刻正赶上商贩们出摊的时间点。
莉迪亚看着一个个或长翅膀或长犄角的商贩挑着篮子逐渐将街道两边占满，紧张的咽了口唾沫。
太多了……
第一次看见那么多活的、真正的天使……
虽然知道对方不会像天使族内的那些天使一样，上来劈头盖脸追着她砍，可心态还是有点复杂，得亏允枫的翅膀够大，她悄悄躲在后面，足够将自己大半身体遮掩住，捕获微弱的安全感。
翅膀被人抓住，条件反射抖动几下，允枫不适地皱眉，忍住将人甩出去的冲动：“灰色地带既然要在两族夹缝间生存，自然需要一套完整的核心管理体系运转，比如资源的流通。出现商贩很正常。”
莉迪亚愣愣哦了一声，又倏然扭头盯着允枫：“你怎么知道我想问什么？”
允枫不答，只阴冷冷指着附近的一个摊子：“那边在卖木雕。”
莉迪亚眼睛瞪大，也不顾上刚才那个问题，拉着允枫就朝摊子奔了过去，身后跟着一串圆滚滚的小精灵。
这个世界的木雕与现代的手办玩具定位类似，是两族人平生仅有的消遣物什，莉迪亚便是其木雕忠实的狂热收集者，收集到一个新款式的木雕，比跟允枫吵架获胜更让她开心。
许因摊主是一对天使恶魔夫妻，他们木雕的内容更敢于打破常规，一眼望去几乎全是以前没见过的新款。
莉迪亚一时间也忘记了害怕，兴致勃勃拿起一个木雕问老板：“这个怎么卖？”
老板欣喜道：“一百个浆果！”
这里的通用货币，就是允枫一路上给小精灵喂的那些水果，这里统称为浆果。
所幸存在即合理。
这个世界一年四季都不会影响果子的生长，不然别说两族大战，还没打起来呢两边早饿死了。
一个木雕一百浆果，说不上贵，但也绝不算便宜。
莉迪亚皱了皱眉，有些犹豫。
摊主见状哪猜不到买家心思，当下咬咬牙一拍案板：“这是我前天才完工的婚礼系列主打款，在别的地方都买不到，您现在买，我可以忍痛便宜您十个浆果……那边的天使小哥，可以看出来您女朋友非常喜欢，如果您能够展现慷慨，那么想必您的女朋友一定会非常高兴。”
莉迪亚愣住：“天使小哥？”
允枫黑着脸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莉迪亚反应过来，笑眯眯对摊主道：“她不是小哥，她也是位女孩子呢。”
摊主惊疑的目光在允枫身前一扫而过，轻咳两声，尴尬道：“非常抱歉。”复而又挺直背部用极为严肃的面部表情道：“不过也没关系，在我们这个地方，种族都不是问题了，性别自然不成问题！”
莉迪亚被这番话刺激的浑身都不自在，急匆匆付完浆果，拿上木雕，拉着允枫离开。
眼下凌晨，天边刚露出一抹月白。
经过刚才那么一打岔，莉迪亚也没那么害怕城内的天使了，起码不会再别扭的躲在允枫翅膀后面，而是与之并肩前行。
她们先在要去找一家旅馆入住。
先解决住所问题，剩下的时间她们才能静下心来，思考踏入天使族后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