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受万民敬仰。
他有许多拥趸。
拥趸中有女粉。
女粉爱慕他,如同厄勒克特拉爱慕她的爸爸。
粉丝大多是疯狂的。
为了追她们的爱豆,她们可谓无所不用其极。
她们爱慕他,渴望与他在一起生活。
她们崇拜他,希望被他一直踩在脚下。
他仿佛一个灿烂的新星。
每个女粉都希望能独自占有他。
他很为难。
他选不出。
他又不忍辜负这么多清纯的少女。
所以,他一个也不选。
他还是独自一个人。
他像荒野上的孤狼,独自行走。
然而。
他可以不选。
但是。
女粉却不会放弃。
女粉在官方后援团里开会。
女粉在官方后援团里竞选。
哲学家选不出。
那就让女粉自己来选。
女粉纷纷掏出自己的心,来表达她们对哲学家的爱意。
每个女粉都不愿将名额让给其他人。
每个女粉都使出浑身解数,来击溃其他人。
女粉进行各种比赛,来决定最终的胜利者。
比武,骑马,射箭,举重,铅球。
等等等等。
她们通过这些比赛,来选出最强大的女粉。
她们认为,只有通过这些考核,才能配得上他。
他得知比赛的消息,前来观战。
面对上千名花枝招展的女粉,他有些激动。
他流了鼻血。
他拿衣袖遮掩,以免被女粉发现自己的丑态。
他观看了一会儿。
觉得头脑发昏,很虚弱的感觉。
忽然,他的脑海里蹦出一个很邪恶的念头。
该不会这次比赛是个圈套吧?
该不会这些女粉聚集在这里,就是专门为了等他来。
等他来了以后,再用药迷晕他。
然后,再进行一些不可描述的勾当?
他有些震惊。
他想不到这些女粉竟然如此丧心病狂。
他挣扎着想要离开。
可是,他却一动也不能动。
他的脑海里在打架。
一方劝他离开。
一方劝他留下。
劝他离开的那个,是理性。
劝他留下的那个,则是欲望。
显而易见。
欲望占据了上峰。
他想离开,他也想留下。
他独自生活了那么年。
孤苦一人。
他也想找个伴。
他也想落寞的时候,有个依靠。
所以,他不能走。
即便他的四肢健全,即便他的力气充盈。
他也不能离开。
他必须要在这么多小姑娘里,选一个带走。
当然,如果看对了眼,带走两个也可以。
他睁着眼睛瞧来瞧去。
糟糕!
真是太糟糕了!
他发现他还是无法做出选择。
因为他看每个姑娘时,都觉得她们是如此的美丽,如此的合他胃口。
他不想放弃任何一个。
他想全部带走。
他学富五车。
可是,他不想只有学识能装下五辆马车。
他也想自己的恋人,能够装下五辆甚至五十两马车。
他是个学者。
可他并不想当一个孤独的学者。
他想成为学者中的帝王。
他想学习的时候能够有两个,甚至多个陪读。
他站了起来。
他袍袖一甩,冲女粉喊道,‘你们不用再比了!我已经有主意了!’
女粉一阵尖叫。
女粉都紧张而兴奋地望着他。
她们望着他鲜红的嘴唇,眼睛一眨也不眨。
她们在等待他说话,等待他宣布最终的人选。
她们每个人都渴望自己被选中。
她们心中也早已下定了决心。
如果选中的是自己,则皆大欢喜。
如果选中的是别人,则上去挠破她的脸。
每个女粉心中都是这样的想法。
所以,
无论哪个女粉被有幸选中,她都会沦落为最不幸的那个。
然而,上帝不会特别眷顾某个人,也不会恶意惩罚某个人。
许久。
他的嘴唇终于动了。
他终于要说话了。
他终于要宣布那个最幸运,同时又最不幸的人了。
所有的女粉翘首以待。
她们做好了扑进他怀里的准备。
同时,她们也都磨尖了利爪,希望能够一下子将被选中的那个女人的脸抓花。
他咳嗽一声,想说,却又迟迟不开口。
他内心的想法未免惊世骇俗。
他称王称霸的决心,很有可能遭到女粉的唾骂。
他睡遍所有女粉的心思,也有可能遭到女粉的疯狂报复。
他还在犹豫。
他还在挣扎。
他想痛下决断。
可是,这种惊世骇俗的事情,又怎么能一蹴而就呢?
他得慢慢来,一步步来。
就像温水煮青蛙,慢慢的让她们臣服,并甘愿成为他的奴隶。
许久。
又是许久。
不知过了多少个许久。
他终于想通。
他终于要宣布这个惊世骇俗的决定了。
他袍袖一挥,然后冲着所有女粉说,‘我选择你们——所有。’
此话一出,会场瞬间炸锅。
会场的顶盖,被兴奋的欢呼声掀翻。
所有女粉都惊喜地叫起来。
她们收起磨尖的利爪。
相互拥抱在一起,就像血浓于水的亲姐妹。
‘从此以后,咱们就以姐妹相称了。’
‘从此以后,咱们就要共同辅佐夫君了。’
‘从此以后,咱们就要分单双号了!’
‘嗯?’
‘人太多呀,不分单双号,怎么行?’
‘没事呀,人多多热闹呀!姐妹们以天为被,以地为席,同榻而眠,该是多么欢乐呀!’
‘好主意!就是不知夫君意下如何!’
他终于宣布了那个决定。
他长吁一口气。
女粉并没有出现任何抵触情绪。
相反,她们还都以姐妹相称。
这多少让他倍感欣慰。
然而,当女粉将如何睡觉的问题抛到他面前时,他也蒙了。
他只想着让这些美丽的女孩有个安稳的家。
却从没想过如何睡觉的问题。
人这么多,住宿是个问题。
他想了许多方案。
可没有一个方案是行得通的。
最后,他决定修一座土楼。
土楼呈圆形,中间是个巨大的天井。
天气晴朗的日子,他可以和她们躺在天井里晒太阳。
有星星的夜晚,他可以陪她们一起仰望星空。
他的思绪飘得很远。
他在构画她们的未来。
可女粉那边却又出了问题。
女粉们不知为何扭打在一起。
她们互相扯着对方的衣服。
她们互相揪着对方的头发。
她们互相撕着对方的嘴巴。
她们像一群愤怒的斗牛,而且还都是红颜色的斗牛。
她们一看到对方,就发狂。
她们为了赢过对方,都下了死手。
他冲过去,大声呼喝着,让她们散开。
可她们已经杀红了眼,根本不听他的。
他只好撸起袖子,挡在她们中间。
她们杀红了眼,谁也不服谁。
她们并没有因为他的介入,而停止打架。
相反,她们打的更厉害了。
他钻进她们中间。
女粉A没注意到他的介入,不小心呼了他一巴掌。
而这一幕,恰好被另外几个女粉看到了。
她们不干了。
她们撸起袖子,叉着腰,指着女粉A的鼻子,让她切腹谢罪。
女粉A呼了他一巴掌,她心里也难过的紧。
她稀里糊涂就答应了她们切腹的要求。
可后来,真当她们递给她一把明晃晃的钢刀时,她崩溃了。
女粉A嚎哭起来,说自己那是无心之失,说自己并不想扇他嘴巴子。
她们让女粉A不要哭,告诉她,做人要有担当,既然做错了事,就要勇于承担可能带来的后果。
女粉A哭哭啼啼,说,她也没想到一巴掌会引发这么严重的惨案!如果她早知道会是这样的后果,她绝对会管好自己的巴掌。
任由女粉A百般求饶,可她们总是不肯饶她一命。
女粉A将目光投向哲学家。
这些人都是哲学家的女粉。
只要哲学家说句话,她们一定会饶恕自己。
哲学家很想帮女粉A摆脱眼下这种困境,可是,形势不允许呀!
她们说了,只要哲学家放过女粉A,她们就轮番上阵,一人呼他一巴掌。
哲学家放眼望去,现场少说也得有几百名女粉,要是每人打一巴掌,他绝对会被活活打死。
哲学家还不想死。
所以,对于女粉A的求助,他爱莫能助。
女粉A再次乞求他。
他将目光投向远方,仿佛没有听到。
女粉A对他彻底失望。
女粉A开始自我反思。
女粉A反思自己追星这么多年,除了挥霍掉大把的青春,究竟收获了什么?
她最终得到结论,啥收获都没有。
她幡然醒悟。
她原本以为会在哲学家这里收获到爱情。
然而,并没有。
所以,她捂着胸口,痛下决心。
她决定脱离粉丝这个组织。
她由粉丝转成了路人,甚至黑粉。
她恨他。
她为他牺牲了大把的青春。
然而,他却连句好话都不肯为她说,眼睁睁看着她受难。
她真的太伤心了。
她将手里的东洋刀掉转方向。
她将明晃晃的刀尖对准他。
他瑟瑟发抖。
她咧着嘴惨笑。
‘你不必这样!杀人是要坐牢的!’
他说话的时候,嘴唇一直在哆嗦,好像很冷的样子。
她知道,他这不是冷,而是恐惧,对于死亡的恐惧。
她笑嘻嘻地望着他。
她曾经是他的女粉。
她喜欢看他浅笑的样子。
可是,现在,她却喜欢看他哭泣的样子。
他哭的时候,很无助,像一个待宰的羔羊,一如刚才的她自己。
她刚才在哭泣,在祈求。
可她现在不再哭,她在笑。
她望着他哭泣的样子,咧开嘴大笑。
其他粉丝劝她不要冲动。
她瞟了她们一眼,眼神里满是怨怼。
她们刚才还在盛气凌人地逼她切腹。
可现在,她们却像灰尘一样卑微地祈求她刀下留人。
这真是滑稽。
她转过脸,不再看她们。
在她心目中,她们不值一提。
她不想浪费精力在她们身上。
她的目标是哲学家。
她的刀尖戳向哲学家。
她是女粉A。
她只是一个柔弱的女子。
然而,她握紧刀柄的手,是如此的坚毅,一如她此刻脸上的表情。
‘杀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她咧着嘴坏笑。
‘不对,不是杀人一命,而是救人一命!’
哲学家纠正她。
虽然哲学家现在怕的要死,但对于学问,他是认真的。
他一本正经地纠正她。
她眉头一皱,笑说,‘我就说是杀人一命,你能把我怎么着?’
他脸上的恐惧逐渐消失。
他宁愿死,也不愿看到别人歪曲真理。
他严肃地对她说,‘这是很严谨的问题,你不要瞎扯淡!’
她脸上的笑忽然僵住。
她握紧刀柄的手向前轻轻一推。
刀尖轻轻刺入他的喉咙。
殷红的血,顺着刀刃洇下来。
他虽然很痛,却不敢轻举妄动。
刀尖正抵在他的喉咙。
他的喉咙在滴血。
他稍微鼓动一下喉结,刀尖便会刺的更深。
那样,他便必死无疑。
‘哼,我现在再问你一遍,究竟是救人一命,还是杀人一命?’
她眸子阴冷,满是寒意。
她冷冷地望着她的手,她的手望着东洋刀的刀尖。
而东洋刀的刀尖,则一瞬不瞬地望着他的喉咙。
她在逼他就范。
他垂眼望着刀刃上散发出的道道寒光,心里不由得升起一股惧意。
他以为他可以为了扞卫真理,舍生赴死。
可是,真当鲜血洇红了刀刃,他的心却开始动摇。
面对生死时,任何人都不可能无所畏惧。
即便他嘴上说他不怕,心里却怕的要命。
哲学家心里也开始害怕。
他还有未竟的理想,他还不能死。
面对死亡的逼迫,他不得不低头。
他说,‘我认输——’
‘不要……’
他的身后,蓦然响起一片惊呼。
说话的是他的粉丝。
是那些逼迫粉丝A切腹的罪魁祸首。
她们刚才逼迫粉丝A切腹。
现在,她们又逼迫哲学家不要认输。
哲学家没有理会她们,最终还是认输。
她们对哲学家很失望,她们不住地唉声叹气。
这时,她们中间有个情绪很亢奋的粉丝B。
粉丝B对他的行为极度不满。
粉丝B认为,他应该坚持真理,不向恶势力低头。
哲学家说,‘不要站着说话不腰疼,现在刀尖抵在我脖子上,你当然可以这样说。换刀尖抵你喉咙上试试。’
粉丝B勃然大怒。
‘你贪生怕死,放弃了真理,你还有理啦?’
粉丝B生气到了极点。
哲学家不再说话。
因为他发现,他刚才说了几句话之后,刀刃上的血流的更多了。
粉丝B喜欢哲学家,是因为他渊博的学识和不向同行服软的孤狼一样狂野的性格。
可现在,哲学家竟然贪生怕死,向恶势力低头。
这让她很失望。
他变了。
他不再是当初她粉他时候的那个他。
既然他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他,她也就没有继续粉他的理由。
她宣布,她脱粉了。
她转身离开。
她走了几步,又转身回来。
她助跑几步,然后一个飞踹,踢在哲学家屁股上。
然后,她大笑着转身离开。
踢了一脚后,她感觉浑身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