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呃......”
迷迷糊糊之间，戴维总感觉脸上不断有狂风刮过，一直刺激着他的神经。
终于，在挣扎了片刻后，戴维的神智缓缓清醒过来。
“这是......”
戴维抬起头来，先是环顾了一圈四周，在看见了自己想看到的人之后，连忙问道：
“田渊龙雄呢？田渊龙雄咋样了？”
“......”
全场静默。
几秒后，只听于影以极为平静的声音说道：“田渊龙雄，应该已经死了，死于自己引发的爆炸之中。”
“为什么......”
戴维直勾勾地盯着于影，用极为压抑的声音说道：“为什么，为什么没人去救他？”
“戴维，不是我们不救他，而是救不了他。”
一旁的姬川舞香也轻声说道：“当时情况太紧急了。如果回头去救他，那只会白白地把命送在里面......”
“那为什么不让我去救他？”
戴维的语气依旧压抑：“我明明能救他的，为什么还要阻拦我？”
“因为不拦你的话，我们就只能看你白白送死。”这次轮到清茗开口说道：“我们不能看着你去送死......”
“不想看我白白送死？”戴维冷冰冰地说道：“那为什么就能看着田渊龙雄白白送死？
你们其实是能拦住他的，对吧？乐斗，你和于影都躲开过一次结界了，躲开第二次并不难的吧？
我想不明白。难道你们四个加起来，都看不住田渊龙雄一个人吗？别开玩笑了！我清楚你们的实力，你们绝对有能力拦住田渊龙雄！
为什么！为什么没有拦住他！！！”
戴维站起身来，迎着狂风大声呐喊着，声音悲痛欲绝。
“不。戴维，我们救不了田渊龙雄。”
就在此时，最后一道暗含笑意的声音，终于响起。
“没有人能救回一个一心赴死的人，戴维。因为在他赴死之前，他的灵魂早已灰飞烟灭。田渊龙雄就是如此。
戴维，就算是你，也只能让他死的不那么绝望。我相信，这对他来说就已经够了。”
乐斗虽然语气一如既往地轻佻。但无论是态度还是眼神，都真挚到了极点。
因为乐斗很清楚，虽然他强行敲晕戴维救了其性命。但论重要性来看，现在对戴维的开解才是重中之重。
如果不能解开戴维现在的这个心结。那这份看着田渊龙雄死在面前的痛苦，以及明明有机会却被乐斗打断的痛恨，绝对会像一柄利刃，狠狠地扎在戴维心里。
到那时，戴维的心，恐怕就会和刚刚苏醒的田渊龙雄一样，彻底归于死寂。
“嘛，戴维，你也别这么痛苦。”
乐斗故作轻松地说道：“当时你已经尽力了。至少田渊龙雄是在完成了梦想之后笑着死的，不是吗？”
戴维：“......”
“乐斗，你真的能看得这么开吗？”
良久以后，戴维用嘶哑的声音问道：“面对田渊龙雄的死，你真的能这么坦然地接受吗？你真的还笑得出来吗？”
“当然笑不出来。”乐斗微笑着摊开了双手：“可是，我也做好了任何人牺牲的准备。我很清楚，在完成计划之前，我们之间肯定有人需要牺牲。
所以，我们要做的不仅仅是尽可能地救下同伴。更重要的，还是在有人牺牲之后，快速地适应下来。”
乐斗拍了拍戴维的肩膀：“田渊龙雄的死，没有人不痛苦。但现在，我们并没有痛苦的时间。
别忘了，我们要面对的，是一位存在了不知道多少岁月的神明。想要一人不死地离开，本就是一件不切实际的事。
所以，请接受吧……”
“接受？”戴维反手抓起乐斗的衣领，冲着那张时时刻刻布满了微笑的脸大吼道：“怎么可能接受！那可是我们朝夕相处的同伴，一条鲜活的人命，你让我怎么可能接受！
怎么可能，只是因为区区’现实‘二字，就轻松地接受这个现实！”
“不接受也得接受。”乐斗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改变：“戴维，成熟一点。你都能接受那些凡人的羞辱，怎么就不能接受一个人的死亡呢？
别忘了，等我们离开之后可就要回到各自的位面。到那时，我们也......”
“怎么可能一样！”戴维状若疯狂地大吼道：“活下来的人才有希望。死掉的人就只剩下结果了，这点道理你都不懂吗？！
你知道为什么我能忍受着那些屈辱，忍耐了足足两年吗？就是因为我知道，只要我还活着，没有放弃，就总有峰回路转的一天！
可死人没有！无论如何，死了就是死了，再无未来和希望可言！你懂吗！”
“我当然懂。”乐斗笑着拍开了戴维的手：“别忘了。论隐忍，我可是不输给你的。
但是，我却能欣然接受自己的死亡。就是因为我很清楚。有些时候生存是等着东山再起。可还有些时候，活着只是苦苦挣扎。”
“唉。戴维，看看身后吧。田渊龙雄已经救赎了自己。而我们该做的，也不是在这里为他的死哀嚎。
更重要的，难道不是继承田渊前辈的遗志，抓紧突破这层空间，寻回失去已久的自由吗？”
戴维回过头来，呆呆地看向了那道处于深坑之中，漆黑无比的空间裂缝，感受着裂缝中不断向外吹来的狂风。
这道空间裂缝，自然就是田渊龙雄以性命为筹码，换回来的自由的希望。
“戴维，放手吧。”姬川舞香也走过来，柔声说道：“生者继续苟活于世的意义，不正是要继承死者的意志，继续行走在这世上吗？
所以，请振作起来。无论是田渊龙雄的死，还是......”
戴维：“......”
此时的戴维，根本听不进其他人的话，只知道直愣愣地看向那道漆黑无比的空间裂缝。
突然，那张原本灰暗无比，冷峻异常的脸上，突然掀起了一阵名为暴怒的赤红。
“骷髅！！！”
戴维拔出无幻，浑身的气势瞬间又突破一层瓶颈，达到了浩如烟海的级别。
下一刻，伴随着戴维的斩击，大片大片锋利的气息凝聚其中，构成了一道巨大、锋锐的利刃，轰然斩向面前的空间裂缝。
轰！！！
这一刀，凝聚着戴维全部的愤怒和悲伤，带着无穷的痛苦，与空间裂缝全力碰撞在了一起。
这一瞬，一股堪比先前田渊龙雄自爆的力量瞬间炸裂，在这片空间之中再次掀起了大片的震荡！
恰似一枚重量炸弹落入湖面。虽然没有任何火花迸射。但炸起的无数水花，却将这一刀的无穷威力展现得淋漓尽致！
数十秒过后，在无数刀痕的沉寂下，一道更加深邃，更加稳定的空间裂缝赫然出现。
戴维这一刀，看似凶猛异常，却是发挥了极其稳定的力量，稳稳地拓宽了这条空间裂缝的稳定性。
最显着的一点，明明裂缝拓宽了些许。可从里面吹出来的狂风，却减少了很多。
这就代表，戴维的斩击并非横冲直撞，而是在戴维的操控下，运用得妙到毫巅！
这份已经到达极限的掌控力，在这一刻彻底展现在了众人面前。
可是，刚才那个意气风发的戴维，却在这一刀之后，再次消失得无影无踪。
仿佛，对他来说，这一刀已经完成了田渊龙雄的遗志，也完成了乐斗等人对他的劝说。
在这之后，戴维继续陷入沉默状态，状态一如最开始时那样消沉。
“你们先去吧。”戴维沉声说道：“我需要再冷静一段时间。”
“别闹了，戴维！”姬川舞香拉了拉戴维的手，说道：“我们怎么可能抛下你不管？”
“你们可以的，就像你们抛弃了田渊龙雄一样......”戴维的声音显得既空洞又低沉，像极了山洞中吹出来的风声，沉闷且哀伤。
显然，戴维现在不止对自己有意见，更对他这些明明有能力伸出援手，却硬生生把田渊龙雄推进火坑的同伴有意见。
正如戴维一直问的一样。为什么他们可以如此淡薄人性，将田渊龙雄的死看得如此无关紧要！
啪！
听到戴维这看似自暴自弃，实则质问她们的话，姬川舞香毫不犹豫地一巴掌打了过去。
“戴维，你太过分了！”姬川舞香厉声说道：“你别以为只有你对田渊龙雄的死感到愤怒。我们也一样！
但是，比起失去田渊龙雄，我们更不能接受的是失去你！为此，乐斗甚至主动扛下了最直接的责任，就是不想让你受到太大的打击！
是，我就这么坦白了。在我眼里，田渊龙雄的性命远没有你戴维的重要！我不可能为了救他抛弃你的生命，所以我见死不救了！
来吧，戴维，无论你是打我，骂我，还是一刀杀了我，我都绝无二话！动手吧！”
说罢，姬川舞香眼一闭，胸一挺，俨然一副任戴维杀伐的态度，没有任何退缩。
而戴维，却只能站在原地，做不出丝毫反应。
“我怎么可能......”
几分钟后，戴维开口说道：“我怎么可能，会责怪你们啊……
我当然知道，如果让你们在我和田渊龙雄里选一个，肯定会选择我。
但我从头到尾，想让你们做的，也不是做出这个选择，而是打破这个选择啊。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和我一起努力，开创一个大家都能活下来的结局呢？”
“戴维，不是我们不想。而是真的做不到。”
乐斗走上来温声说道：“你还没意识到吗？在骷髅死神现身的那一刻，我们已经没有选择了。
要么让你死，要么让田渊龙雄死，看似是一个选择。但实际上，无论选哪条路，田渊龙雄的结局都只有一个，那就是死路一条。
你想想你和骷髅的那场战斗，再想想田渊龙雄和骷髅的那场战斗吧。你会明白的。”
“战斗......”
戴维愣了愣，转而陷入了回忆。
自己的抢攻，连斩；骷髅死神的防御，欺诈……
田渊龙雄的快攻，重锤；骷髅死神的失误，败退……
一个可怕的答案，瞬间浮现在了戴维的脑海之中。
“骷髅，它，它居然......”戴维脸色瞬间变白。
“没错。它最开始的目的，就是要带走田渊龙雄的性命。”乐斗点了点头：“为此，它不惜留下这么一道破绽，也绝对要做到。
因为，重新苏醒的，智商能力双在线的田渊龙雄，无疑是试炼场最不稳定的因素。没有之一。”
乐斗顿了顿，然后接着说道：“相信，大家也都看到了。田渊龙雄原本的人格，是一个既具备着一定的想象力和智商，同时又有着充沛的情感，以及很多天真幻想的人。
正是因此，他最开始的能力才会体现为各种各样的元素具化。这既证明了他的情绪很多样复杂，更说明了其情感的充沛。
所以，在被洗脑成单一情感的田渊龙雄后，田渊龙雄会借着通道爆发出无限的力量。这一切的源头，都是他那异于常人的情感。”
“本来，这份情感过于单一，或者不够充沛的话，田渊龙雄都只会是个具有极大破绽的人，根本不足为惧。
可是，在我们的帮助下，田渊龙雄不仅恢复了最开始的人格，同时还具有了‘英雄’时期充沛的情感。
这让他的能力进一步增强。不仅可以召唤出威力无穷的血火，更是能塑造出固若金汤的结界。
当然，最重要的是，田渊龙雄可以凭借恢复的智商，将这两种能力组合在一起，发挥出一加一大于二的威力。这点也在最开始的混战中体现了出来。
正因为这么多条件结合起来，骷髅死神才判断，这是个已经脱离它掌控的危险人物，必须尽早铲除。所以才有了今天这个局。”
说罢，乐斗叹了一口气，又拍了拍戴维的肩膀。
“戴维，我知道，现在这些话你肯定都听不进去。可这就是事实，你不得不相信。
你我可以交易，能够拉拢。所以对我们来说，更强的实力和天赋只会是资本。
但对于田渊龙雄来说，一个无法被控制的人，就算再强，也只会是一颗绊脚石而已，一定会被清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