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耀！”
歇在少年手上的黑鸦只落下几根羽毛，可他白洁的手腕上却出现一道血痕。
“君耀，都怪我不小心……”
“一点小伤。”
君耀用衣袖遮住伤口，黑鸦和孟灵也在此时化为黑气回到他体内。
等他再抬眸时，眼前已经出现一身黑袍脸上带着银色面具的男子。
“这里水源已断，早已没有族群生活了。”
方圆十里，只有面前的这位少年。
“你是化魔的人族？”
看到少年垂眸点头，黑衣男子走上前抬起那张脸。
“遇到了何事？”
“欺骗。”
少年双目似墨，唇色绯红，微微勾唇间倒让他失了最初的怀疑。东夷之地，最不缺的就是这样的少年。
不过这种姿色的，那人也是舍得。
男子收回手转身朝前走去，“最重要的，是你起了贪恋，生了妄想。”
“不过，我们魔族就是要将所欲，变成握入掌心的实物。”
一把冒着寒光的狼牙锤从天而降被黑衣男子单手握在手中，回身的一瞬，面具下的那双眼如鹰锐利。
“你身上为何会有神力？”
看到少年垂眸从左手袖口内拿出的物件，黑衣男子低笑几声。
“骗你的居然是只凤凰。”
而且这少年左手手腕间，还带着一颗赤菩提。
嗯？赤菩提？
“莫非，那只凤凰是夜南江的女儿？”
赤菩提是何其珍贵之物，这世上也仅寥寥数人拥有。
“你知道她。”
黑衣男子再次低笑一声，仰头看着灰雾蒙蒙的天际道：
“曾在那里见过一次，那时她还小的很，一直牵着身边的一条小龙不放手。”
说到这里黑衣男子望向君耀，笑道：
“你是输给那条小龙了？可他也赢不了。不管他再如何温善再如何的好，共工氏三字也会压垮他。”
君耀直视着面具下的那一双眼睛，勾唇笑道：
“你似乎很喜欢他。”
只是东夷之君怎么会喜欢一位神族？
“你看。”
黑衣男子伸手指向这一片荒芜之地。
“魔族生来贪欲。我们喜好水、土地、粮食、财宝、诸多一切。我们虽不会饿死，却会感到饥饿。所以这里的水源枯竭，就成了遗弃之地。”
几只黑鸦落在地上，莞尔又振翅飞向其它的地方。
“自那条小龙当上水神后，就连这片东夷大地也会布水。”
原来是这样。
“只可惜这片土地已经开始衰竭，用不了多久就会完全失去生机。”
黑衣男子看向君耀，厉声问道：
“可神族却认为，人族没有地会饿死，我们魔族既饿不死，就该窝于这不毛之地继续忍受饥饿。你说，饿死和一直忍受饥饿的饿不死，谁好？”
“都不好。”
黑衣男子怔了一会儿后大笑起来，手中的狼牙锤忽然朝君耀袭去，只是在离他一寸的地方又停住。
“你和那条小龙的回答倒一模一样。可他是神，你也妄想着当神吗？”
看到红衣少年沉默不语，黑衣男子大声再问道：
“你也妄想着当神吗？”
神。
“从未想过。”
听到这浅浅淡淡的一句，黑衣男子右手一拂，那把狼牙锤便消失不见。
“神不吃不死亦不饿，他们不跟人族争地争食，人族自然服神。等有一日人族想要头顶的那一片天了，神也就成了魔。”
可惜，夜南江不懂这些。
但他一定懂。
黑衣男子走到君耀面前，将手放在他肩上道：“便随我来看一看这东夷之地。”
夜色静谧。
一道白影侧躺在悬崖边，任由寒风拂面。
几点白色落在那人儿的面颊上，她这才坐起身来。
嗯？下雪了。
伸出手，松软的白雪便化为了一滴滴水珠。
再过几日，就是耀耀的生辰了。
夜阑将手放进左边的袖内，随后又将手拿出。丝毫不觉有一道艳红的身影从她背后“飘”来。
“不过，怎样才能进入东夷呢？”
还不能以神族的身份。
就在她苦思冥想时，一双冰凉的手从她身后将她轻轻搂住。
听到耳边传来的浅浅笑声，夜阑整个人一抖。
“红娘？”
“嗯。”
是那个轻灵又熟悉的声音。
夜阑松了一口气，做了一番准备后回头对那张连五官都快辨别不清的脸笑道：
“你想不想去冥界？我送你去。”
红娘飘到夜阑身边坐下，摇了摇头。
“你有心事么？”
红娘的声音真的很好听，好听到让她情不自禁去想象那张脸之前会有多美。
夜阑点头，伸出双手接住被吹到悬崖边的雪花。
“我想炼化体内不属于自己的那股神力。这听起来是不是很坏？”
她想要得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你想变强？”
“嗯。强到天塌下来，我一人可以顶住的那种，就像不周山一样。”
身边人笑眼弯弯，本就无比好看的脸因为这抹笑意又添了几分灵动。
红娘不觉将她那张脸靠近。
见状，旁边那人儿慢慢闭上眼睛，一丝一毫也没有躲闪。
冰凉的额头触碰到那温热的另一个额头，红娘唯一能看清的那抹红唇微微翘起。
“你会很强的。”
“嗯，我知道。”
夜阑也勾起唇，“可是，我想用最短的时间变到最强。”
红娘离开那点温热，一张狰狞到模糊的面孔看向悬崖边的白雪，嗓音也变得缥缈起来。
“你是神，神不需要走捷径。”
夜阑笑着摇了一下头，“我是有求有欲的神，是贪心的神。”
不是什么受万人供奉的正经神。
“我怕找不到那条捷径，会眼睁睁失去最珍爱的。”
红娘偏头，伸手摸了摸那张徒惹她怜爱的小脸。
“魔族有一门禁术，可以盗取旁人的功力占为己有。或许能帮你炼化体内的那些神力。可捷径虽短，却荆棘丛生。你要去么？”
夜阑笑着点头。
“当然去。只是我要先想个办法瞒过我神族的身份。”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她也要先试一次。
红娘转身，用手指在地上轻轻描画起来。好一会儿，地上才显现一个夜阑从没有在书上见过的复杂阵法。
“它可以替你掩盖住神族身份，但只十日。十日之内，你动用不了任何神力与法术，与人族凡人一般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