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徐淮蓄力攻向下方的法阵,自己却被反噬弹出好远。
他重新飞回来,半眯起一双眼将手中半枯的藤蔓生生扯成两段,瞬时阵法内的那人便向后踉跄一步,连唇角也溢出血来。
绿萝。
君耀雪白着脸凝视着法阵上的那人,沉声道:“你想要什么?”
究竟有什么目的?
“看来,你已经自顾不暇了。”
徐淮将手中断成两截的藤蔓扔下山崖,右手施力间掌心下方出现一个法阵,一只七色的彩鸾从法阵中脱出,被那人握住修长的脖颈。
“那根藤蔓化的是女子,只能留她半命,这只彩鸾我便不会手下留情了。”
“君、君耀……对、对不……”
徐淮用力,只听一声骨头断裂的声响,他松开手时那只彩鸾坠下山崖,与此同时,法阵内的那道红影也仰面倒落在地。
那片黄土被这抹红影和他随之流出的鲜血浸红一片,宛如绽出的红色花海。
徐淮手中现出一把银剑刺向法阵,这一次他轻松便破入法阵之内。
落地之时,那只被红丝包裹的“蝉蛹”被抽丝剥茧般一层一层地剥落。
一双绯眸逐渐露出红丝之外,含笑凝视着地上已经不能动弹地那少年。
竟不是白子秋。
正当徐淮准备离开时,一只纤手扼住他的喉咙。
“只差一息,他便成功了呢。”
她还有那么一点期待,与他灰飞烟灭的。
“可惜。”
温姜一双绯眸没有看面前人一眼,只是流连于地上那少年身上。
“君耀,后会……无期。”
就在缠绕她身上的最后一根红丝断裂时,天上游来一黑一白两条巨龙。
“君耀!”
两条巨龙同时化作一股黑气钻入地上少年的体内。
见状,温姜转身带着徐淮消失在原地。
凤凰。
地上少年羽扇般的睫毛微微一颤,仿若濒死之蝶。
只差一点,终是差了一点。
“君耀!给老夫撑住!”
撑住……么。
他能感觉到烛龙和黑龙在自己体内强行替自己吸取那些神力。
可这也不过是缓兵之计罢了。
所幸那个阵法一个月前他便已经完成了。
等他散去,心脉的那些神力和不周山的神力又会重新回到不周山。
不过,那里的神力还是会为东夷之地和它们提供生机。
哪怕不周山也被推倒,只要那位初神的神力不灭,它们便都能继续安存。
而且只要再过一百年,它们的肌骨便能再塑,真真正正地再活过来。
“君耀!”
山崖下彩鸾托着绿藤快速飞来,落到少年身边,却被他周身的血渍给惊住。
“都是我们的错!”
若不是它们被擒住,君耀便不会被那人重伤至此!
它们如今虽已具化的如鲜活的生灵般,可终究只是灵,除了君耀和那位初神,其他人根本伤不到它们的根本。
“君耀!”
少年的意识开始陷入混沌之中,虽还能勉强听到耳边的呼唤,却再也无法回应任何。
一团黑云带着相柳出现,彩鸾和相柳也相继化为黑气涌入地上少年的体内。
“得是神族之灵才行。”绿萝虚弱开口道。
她和无男一个是妖族一个是兽族,根本无法替君耀分担不周山的神力。
可它们当中,神族之灵本就不多。
“我去带朱雀来。”
说完无男再次消失,就在这时,一个绿衣身影出现在绿萝身前。
“你是谁?”
绿萝将自己扎根土中,瞬时山头的整个绿植都仿若灵蛇一般朝那人舞动,只要他前进一步便会将他撕裂。
“我可以帮你们解燃眉之急。”
那人对着绿萝一笑,极致妖娆的眉目让人竟觉得一时雌雄难辨。
“你敢不敢赌?”
那人回头望着上空,“我怕是你还没等来,他便死了。”
感觉到土中都渗透的血腥,绿萝化为一道婀娜人形,俯身将手按在地上少年的额间,而后回眸对那人点头。
她不要君耀死。
望着走来的绿衣人绿萝抿紧唇。
只是,他会不会怪自己替他做出了决定?
不。
绿萝一双翠绿的眸子生出悲戚,如他这样温柔的人,只会责怪他自己罢。
凤凰。
周身陷入一片寂静,什么声音也不再有。
少年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处于一片紫色的鸢尾花海里。
对了,凤凰也在这里。
他俯身轻轻朝一个方向拨开花丛,果然看到前方有一抹熟悉的白影,心中不觉暖意浓浓。
正欲向前,忽然瞧见那人身旁还坐着一个淡蓝色的身影。
那两人含笑对望着彼此,似在正浅谈着什么,让他刚刚踏出的一步立马又收了回来。
“天君,战神请您和天后回去一趟。”
一名穿着白甲的天兵挡在他身前,对着前方的那两人恭敬说道。
“不去。”
他无比熟悉的那声音几分傲慢答道,哪怕被挡住了身影,他都能想象出她说这话时的神情是什么样子的。
一定比这话语里的还傲慢几分。
“你去告诉我爹,战神这个位置他可以卸下了。有我在,谁也欺负不了咱们天君。”
那名天兵的背影都透着几分为难,让少年不觉笑出了声。
不知是不是错觉,周围一瞬变得安静起来,连风声都停止了。
少年绝色的面色露出几分愧疚,好似是他做了什么不好的事一般。
直到再次听到那道无比熟悉的嗓音。
“老九,我好像听到耀耀的笑声了。”
这一句让少年神情一怔,随之而来的是藏也藏不住的无措。
“不过,我已经替他杀了温姜,他一定不会怪我的,对不对?”
当然不会。
他当然不会怪她。
她还记得自己,还能这样与旁人谈到自己,实在再好不过。
少年轻而缓地转身,生怕会引起那两人的注意。
红唇渐渐弯起的同时,他不觉将手放在自己胸前。
如此,甚好。
不知走了多久,不知走了多远,周边的鸢尾花已经不见了踪迹,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茫茫的白色。
直到感觉有什么顺着自己的喉头流下,他才怔怔停下脚步,一双艳冶的黑眸环顾起四周来。
无山、无水、无月、无风,只是一片空洞洞的白色。
少年低眸望向自己,他的一身艳红也随之变成了白色,仿若与周身的空洞融为一体。
这是哪儿?
他又在这里做什么?
“君耀!”
是谁?
是谁在唤?
那人唤的又是谁?
少年绝色的面上逐渐恢复平淡,先前起了微微涟漪的一双眼湖也恢复平静,宛如染墨的宝石。
无比沉静的这一张脸,却不能再撩人多情,让人想方设法地去占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