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答不出么？”
因为，他问的人，根本不是她。
冰若回身，再次走到玄衣男子身前蹲下，“我不是夜阑上神，我回答不了。”
“你说谎。”
君耀正视着发出声音的正前方，一双黑眸如蒙雾的宝石，多看一眼便让人心生怜惜，恨不得亲手擦去那层雾气。
“魔君不肯戴黑绫，也是想逃避么？”
男子重新靠在树下，偏头再次闭上眼。
见状冰若起身，朝来的方向走去。
“你也去罢，跟她聊一聊。”
不知何时白衣仙子出现在身侧，看到她手中的小木匣冰沅似乎明白了。
“多谢仙子。”
夜阑点头，抬手间结界里的那只亡灵便消失不见。
转身，她坐到树下男子的身侧将木匣子打开，拿出那条黑绫。
为什么不戴？难道不想眼睛快些好么？
“假惺惺。”
夜阑刚抬起的手被一把推开，树下那人儿回头，一双染雾黑眸正直直盯着她。
“把我囚在这里，替我拿一根我根本不想戴的东西，我就会感恩戴德么？”
夜阑垂眸，随后再次抬起手。
这种让他讨厌的事，都让她来做也好。
“我说了我不想戴。”
君耀再次拂开那双手，下一瞬自己的一双手便被重重摁在树上不得动弹。
很快，那条他再熟悉不过的薄纱便围在自己的双眼之上。
“夜阑！”
他生气了。
夜阑放下替他系好黑绫的双手，看着抿成一条直线的那张薄唇不由靠近。
她还是不想他讨厌自己。
直到自己的下唇被重重咬了一口她才慌张离开。
她这是在做什么？
自己怎么还可以像这样欺负他。
“对不起。”
对不起？
君耀轻笑一声，“这是第一次么？你不是向来都这样。”
她对那位洋泽君有没有这样过？
想到这里君耀强行挣脱缚住自己双手的那股力量，惊地夜阑立刻伸手想要去查探，被再次拂开。
“我如今算是你圈养的阿猫阿狗么？闲暇了便来逗一逗？”
“我知道错了，下次不会了。”
夜阑垂眸，被拂开的那双手紧紧抓住自己的衣裙。
什么叫下次不会了？
君耀的笑意淡在唇边，而后一字一顿问道：“那就是说，你有决断了。”
那个答案，她终于想好了么。
夜阑紧盯着自己握着裙角的双手点头，“嗯。”
“我或许，不会再来了。”
她刚刚听到了，耀耀又在向冰若姑娘询问答案。
冰若姑娘怎么还没有告诉他呢？是因为担心她是人族，陪伴不了耀耀多久么？
这个，重要么？
也许，很重要罢。
东夷这般好，耀耀这般好，谁又不会多生出一丝贪恋来呢。
“保重。”
夜阑起身，又被一双手给重新拉到了原位。
君耀按住身前人的肩膀一字一字哑声道：“重生你也不要了？”
她真的甘愿就这样为那人赴死，最终什么回报也不要吗？
“我不要了。”
夜阑低眸，一双杏眼瞬时水雾迷蒙。
“我不要了……”
他既然心有所属，她便完完全全地退出，不再给他带去一丝麻烦。
她不要他只顾着往日的情谊和一份善心，去完成带着私心的自己的可笑愿景。
“那你哭什么？”
君耀追问道，还哭得这样伤心？
“没关系，你想，我便帮你。”
他会活到她完全重生的那日。
君耀握住身前人儿的一双手，轻声道：“你知道的，洋泽君是为了你才会保全温姜，拿生死来置气，未免太小气了。”
他这是在安慰自己么？
夜阑心中涌出几分欣喜，可随后便是止也止不住的难受，将她快要吞没。
这么好的耀耀……这么好的耀耀，这样差劲的自己是配不上的罢。
“嗯。”
夜阑点头，“如果他对我回心转意的话。”
“夜阑上神！”
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让夜阑不由松开手，她起身面对朝自己跑来的紫衣人皱起眉。
“紫仁仙君，可是发生了什么？”
“冥帝用不得体的法子杀了沅陵君！如今天界的神族要去冥界讨伐呢！”
什么！
夜阑握紧双手，她知道其实沈洛云早就醒来了，还以为他只是需要时间冷静下，不想居然这么快就做了决断！
“老九呢？”
如今这种情况，他若是偏袒冥界，定会惹整个神族不满，到时可就麻烦了。
“神族知晓我东夷向来与冥帝交好，紫仁仙君，你将冥帝带来东夷。”
君耀起身，对着紫仁仙君那方开口。
“好！”
紫仁仙君对着君耀深深鞠了一躬。说来惭愧，其实当他知道夜阑上神在东夷时便起了这个心思。
这样，既可以不让洋泽君左右为难，也可保住冥帝。
只是又要让魔君一力承担了。
“等等。”
夜阑瞬移到紫仁仙君将他挡住，“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
紫仁仙君一喜，其实魔君有伤在身，他也是不想劳烦魔君的。
夜阑回眸看了树下的玄衣男子一眼，随后回头对着紫仁仙君继续道：“老九该趁着这个机会继任天君之位了。”
既然耀耀觉得自己属意于老九，她便这样顺水推舟。将来他也不会对自己感觉到一丝丝愧疚。
“我们先去冥界。”
紫仁仙君也看了一眼树下的那人，点头跟着夜阑一起消失。
“你要做什么？”
君耀握拳紧蹙起眉头，如今，便是自己的帮衬她也要拒绝了？
“颜末，跟去一趟冥界。”
在另一处的颜末听到脑中的传音立刻消失在原地。
冥界入口处，被击飞在地的白衫男子低低笑出声来。听到回荡在四周的笑声，一名紫衣女子收回手，垂眸盯着那身影沉声道：“你用阴损的旁门左道杀害沅陵君，今日不除掉你，难解神族之恨。”
神族？
黑衣男子擦去唇边的血迹慢慢站起身，对着那紫衣女子笑道：“好啊，那你快来杀了我，随便用什么方式。”
说完他闭上眼张开双手，慷慨赴死的神情让众神一愣。
“这小子真是疯了。”
“不愧是天龙一族，怪不得被贬损冥界，永世不得翻身。”
这些碎语传到黑衣男子耳中，反而让他唇边的笑意更浓了。
呵，神族。